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耿嫣的身体每况愈下，经过治疗也不见好转，高烧前后持续了一个多月，且她感觉到体重骤然下降，整个人缩小了一圈。武俊每天都会来电话叮咛她保重身体，对此，她感受到些许安慰，憧憬着真的能够与他长相厮守，共度余生。为了等待幸福，为了能够好好照顾晓菲，她必须让自己的身体快些好起来。前些天去医院，大夫建议她去性病科做了许多检测，并没有告诉她是什么病，说是得等待检测结果。今天，她得去看结果了，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是否不治之症？假如是单纯的性病倒也罢了，对于她所经历的百般**，染上性病也不足为奇。她的心中很不踏实，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忧心忡忡地踏进医院，恍恍惚惚地走进专家门诊，一位慈祥的老人冲着她微笑。 耿嫣羞涩地说：“大夫，我是来看检测结果的！” “你叫什么名字？”大夫和颜悦色，让人倍感亲切。 “我叫耿嫣。”耿嫣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夫，焦急地等待结果。 大夫在一堆报告单中查找，突然皱紧眉头，耿嫣警觉地握紧双手，她似乎明白了结果不太乐观。大夫温和地问道：“听说过艾滋病吗？” 耿嫣的心脏骤然缩紧，疼痛无比，她有气无力地说：“听说过，但不太清楚！” “你不要有太大思想压力，正确对待。经过检测，你的报告单显示抗HIV抗体阳性。结合你目前卡氏肺囊虫肺炎的症状，可以确诊为艾滋病感染期。可以告诉我你是否有吸毒史和不洁性史吗？”大夫和蔼地望着耿嫣。 耿嫣泪流满面，她悲恸地说：“我曾经被强行注射毒品，并被吸毒者轮翻糟蹋……” 大夫倍感震惊，面露同情与怜爱的表情，她拍着耿嫣的手背说道：“孩子，我们一起努力吧，千万不要放弃！” 耿嫣视线模糊，心中绝望，所有的梦想都泡汤了，她无法再照顾亲爱的晓菲，孩子将如何健康地成长？ 半晌，耿嫣才缓过劲来，她轻声问大夫：“这病传染吗？” “传染途径为性传播、血液传播、母婴传播。”大夫回答。 “大夫，这病是无法根治的，对吗？”耿嫣凄楚地问道。 “艾滋病的治疗尚无满意的方法。目前常用抗HIV药物叠氮胸苷，主要作用于HIV复制，它可以提高CD4细胞数，减缓疾病的进程，延长患者的存活，减少条件性感染，降低死亡率。副作用是骨髓抑制、全血细胞减少而致继发感染加重，此外还能引起药物热、皮疹等。”大夫一口气说了很多，耿嫣却没听进去一句，她明白自己的确患了绝症。 踉踉跄跄地走出医院，任由泪水肆无忌惮地奔涌，脑子里一片空白，耿嫣仿佛看到天空中杨梵正在冲她招手。或者，不远的将来，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们姐妹会在天堂相聚…… 耿嫣回到武俊的别墅，她要在那里静静地回想她短暂的一生。白天，她还是喜欢在后院荡秋千，回忆成长的快乐时光；夜里，她会在灯下记载心情琐碎。她总是想：或者，我该给这个无比眷念的世界留下些什么，赞美善良的人性？揭露掩藏在社会底层的丑恶灵魂？在她来深圳的一年多的时间里，这些东西都切切实实地体验了，感触颇深。 她不俱备流畅的文笔，更不善于运用华丽的词汇，唯有一颗历经沧桑依然善良的心，还有那些刻骨铭心的伤痛，以及震撼人心的悲惨经历。她用平实的文字，真实地记录了自懂事以来十多年间的幸福与痛苦。 她耐心地等待着武俊归来的身影，两年前她期盼到的是无情的抛弃；如今，她希望武俊不要再一次违背诺言，失信与她。等待是难耐的，尤其是对于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而言。 最令耿嫣放心不下的还是女儿－－晓菲，她才一岁多，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何处才是她的容身之地。耿嫣想过把晓菲托付给何婶，她相信何婶一定不会亏待她，可是，何婶的家人会同意吗？ 每天的思绪都在过去、现在和将来之间挣扎。望着镜子中日渐消瘦的身影，那张原本白皙的面孔在病魔肆意地折磨下越发苍白，令人痛心的憔悴，耿嫣难以想象用这样一副模样去见武俊，是否会吓坏他，可是她必须得见他，唯有那样她才有机会带他远走天堂。 这日清晨，耿嫣像往常一样早起，花费了很长时间修饰苍白的面容，使其看上去略微有些血色。她拿着喷壶在前院浇花，虽然刚刚立春，花草早已争先恐后露出新芽，整个院子里充满蓬勃生机。耿嫣感慨万千：生命如此顽强，却又是如此脆弱！ 门外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一辆陌生的汽车停在门口。耿嫣心中窃喜，莫非是武俊回来了？她不免紧张起来，心阵阵狂跳。 随着一男一女从汽车里钻出来，耿嫣充满期待的眼睛瞬间暗淡无光。她无心再关心屋外的陌生人，心不在焉地继续给那些强有力的生命灌溉甘泉。 出乎意料的是门铃响了，耿嫣无奈地去迎接不速之客。 打开门，耿嫣很有礼貌地问道：“请问找哪位？” 翰玫并不回答她的问话，气势汹汹地冲进门里。袁立伟在身后叫道：“翰玫……” 声音有些熟悉，似曾相识，耿嫣抬头望着门外的男人，不禁大吃一惊。居然是袁立伟，她楞楞地不说话，只是感慨：这个世界实在太小！ 袁立伟也认出耿嫣，他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憔悴的女人就是他深爱的耿嫣，若不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他真的不敢认定。 这样的重逢场面是极为尴尬的，碍于翰玫在场，他们默契地保持沉默。 耿嫣转身朝屋里走去，她知道来者不善，或者，会有一场雪雨腥风的较量在等待她。袁立伟紧跟其后，他的内心很矛盾，这样的场面他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翰玫今天刻意打扮得珠光宝气，衬托出耿嫣的寒酸。她用盛气凌人的口吻问道：“武俊在哪里？” “无可奉告！”耿嫣讨厌翰玫自命清高的神态，语气冷漠地说。不用说，眼前这个女人一定就是抢走她的武俊哥的人。她对她无形中产生敌意。 “开个价吧！”翰玫鄙夷地说道。 “你说什么？小姐，请说话注意些！”耿嫣用锐利的目光瞪着她。 “你不就是为了钱吗？卑鄙无耻的女人！”翰玫自认为身份高人一等，不屑一顾地说。 耿嫣被激怒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蛮横，她冷漠地反击：“卑鄙无耻的应该是小姐你吧？强夺别人的丈夫！” “你……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翰玫气得脸色铁青，没想到叱咤风云的她今天却遇到了对手。袁立伟紧张地在一旁观战，不敢随意发话。 “哼哼……还用我说明吗？小姐心知肚明！如果你记性不太差的话，武俊没有向你提起过另一个女人吗？”耿嫣冷笑，她把所有的伤痛都归罪于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翰玫说话的势气明显减弱。 “那让我来向你解释，你用金钱和权力迷惑武俊，将他占为己有，从而令他辜负了遥远的山村那个纯洁的女孩！可是你知道那个女孩为了他的一句诺言付出了多么惨重的代价吗？你才是真正的卑鄙无耻！可恶的女人！今天的下场是报应！”耿嫣情绪激动，愤愤地说。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翰玫全身无力，面临崩溃。 “我不止知道这些，我还知道那个女孩叫耿嫣，为武俊生下一个女儿！”耿嫣同样无法自控，不觉中说出这段话。袁立伟震惊地望着她。 “你就是耿嫣，对吗？”翰玫疑惑地问道。 “小姐，你误会了，我叫林雪，一个长得酷似耿嫣的女人！”耿嫣冷漠地说。 “谢谢你！我退出……”翰玫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大门外走去，边走边抹眼泪。此刻，她已万念俱灰，没有了生的欲望。袁立伟无声地注视耿嫣，那目光中写满关爱和询问。耿嫣目光冷漠地回视他。片刻，袁立伟快步向大门外走去，他感受到揪心样的疼痛。 耿嫣瘫软在沙发上剧烈咳嗽，她已精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