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是转学生
告别了漫长的圣诞假期，又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欢闹，开学的第一天注定是懒散的。 就连Ada这样的生活作息就和德国列车时刻表一样规律的人，都毫无意外地差点睡过头。 当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碌着洗漱，准备早餐的时候。邜雨竹却如同一个闲人一样，对着镜子把校服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衬衫打着领带，外面套着一件酒红色的毛背心，下面穿着一条深灰色的百褶裙和一双长筒袜，典型的欧式校服。 在来德国之前，邜雨竹从来就没有这么穿过衣服。 永远都是甜美的粉色，梦幻的蓝色，优雅的浅紫...几乎每件衣服都离不开蕾丝边、泡泡袖、蝴蝶结... 她对着镜子反复打量，来德国这么久，第一次觉得穿校服很别扭。 这样的自己，韩叶又会怎么看？ “Alina！你再不出来就要迟到了！”最后是Camille在客厅歇斯底里地嚎叫，阻止了邜雨竹还想再照下去的念头。 “来了！”..... 上课铃声刚刚打响，邜雨竹顿时感到心跳加速。马上，她和韩叶又会变成同班同学了... 她努力地集中精力去看桌面上摊开的生物课本，最后却发现，连第一句话讲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伴随着Achim先生的脚步一步步地踏上讲台，邜雨竹觉得都快要把自己的心脏给吐出来了。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的同学，是中国来的交换生。”邜雨竹第一次觉得，平时上课语速快得让她无法及时把德语转换成中文来理解的Achim先生，此刻语速竟然慢的能把她急死，“让我们欢迎新同学。” 一阵轻风吹进教室，讲台边的窗帘飘动。韩叶就这么踏着沉稳的步子，从教室门口一步一步地走上讲台。 邜雨竹听见了，韩叶每迈出一步，教室里就发出的一阵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她甚至听见了，坐在她后面的两个女生让人脸红心跳的窃窃私语。 然而，不论台下如何躁动，韩叶依旧云淡风轻。 有些人，生来注定要承受得比别人多得多。他们少年老成，年纪轻轻就有了异于常人的知识，过人的稳重。 韩叶就是这种人，所以，不管走到哪，他都是目光汇聚的那一个点。 韩叶淡淡地朝讲台下扫视了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邜雨竹身上，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很是放松地笑了一声。 邜雨竹立马听到坐在她右边的Veronika发出了声“哇哦！”的轻叹。 “大家好。我是韩叶，来自中国的交换生，从今天起，我将成为你们的同班同学，直至这个学期结束。”韩叶的德语说的流畅又清晰，甚至还能发出邜雨竹至今都没能学会的小舌音。 Achim先生带头鼓起了掌，在一片掌声中，拍了拍韩叶的肩膀说道：“哦！韩叶，你真是太让我惊叹了！简直就是纯正的德语！” 说着，转头看向邜雨竹的方向，语气很是轻松调侃：“Alina，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基本上就说不了一个完整的句子。你后来是怎么和我说的？‘欧洲人的舌头是卷的，亚洲人的舌头是直的，所以德语这种卷着舌头说话的语言不适合中国人！’嗯？看来，事实似乎不像你说的那样。” Achim先生极力地模仿着邜雨竹那个时候一本正经的语气，惹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就连邜雨竹虽然很是不好意思，也忍不住笑起来。 她在中考成绩出来之前根本就没有想过到德国读高中，所以以前一点也没有接触过没有德语。 后来，她即使花了一个暑假拼命地学习德语，可毕竟是不同语系，发音障碍搁在那，就算是机灵的邜雨竹也难以应付。 就连最后出国前的面试，都是邜mama托了好多关系才得以搞定。 家里人曾不止一次地劝她还是留在国内读高中，倔强的她，认准的事情就一定要一条路走到黑。 邜雨竹至今还对刚到德国时的尴尬境遇记忆犹新。 周围的人都只会说德语，大多数人的二外也是拉丁语或者西班牙语。 她常常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不能用德语说出来，更常常，她知明明道怎么说，可是那个音她就是死也发不出来。 她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要什么，在想什么。 这种孤单，甚至比听不见还要让人难受。 还好，她认识了同病相怜，还会说英文的Camille。 更幸运的是，她的班主任Achim先生恰巧也会说英文，而且，他还对这个倔强的小姑娘格外上心。 后来，每天中午午休和下午放学的时间就是Achim先生给邜雨竹和Camille的德语辅导时间。 他一遍又一遍地纠正邜雨竹的发音，不断地向她演示着德语的发声方式，尽量让她在最短的时间里掌握基本的日常用语。 两个人亦师亦友，除了练习德语之外，邜雨竹私底下还常常和他交流人生，畅谈世界观，邜雨竹时不时代入的中国思想，经常弄得Achim叹为观止，成了不折不扣的汉文化爱好者。 结果，一个月以后，Camille已经能说得一口流利的德语了，邜雨竹虽然能正常和人交流，可还是有一些发音不是那么的标准。 Achim也很是不解地问过她：“为什么你一个课都听不懂的人，竟可以将数学、天文、物理、生物....考到如此高的分数，却能把最基础的德语学的如此吃力。” 邜雨竹心里想的是：当我在学相似三角形的时候，你们还在学加减乘除呢！ 可碍于Achim还是个德国人，也一直这么帮助自己。 所以，她只能编出了这么一个毫无科学依据可循的理由... “老师！她现在还是发不出小舌音呢！”Camille大笑着，顺着Achim先生的话，继续毫不留情地补着刀。 “哦！得了吧！Camille！上个周也不知道是谁想‘占领一个爱人’呢！” 德语里面“拥有”和“占领”的写法相似，上周测验时，Camille一时心急，不小心就把两个给弄混了，结果被邜雨竹一直嘲笑到现在。 “哇哦！一场属于东方女神和法国美人之间的战争！”不知是班上哪个胆大地男生，唯恐天下不乱地起着哄。 瞬间，附和声、起哄声一大片。 Achim看着班上也闹得差不多了，拍了拍手，做了一个收的手势，如沐春风地微笑着说：“好了！关于东方女神和法国美人的战争，我们先放一边！哦！韩叶同学，既然你和Alina都是中国人，那你就做她的旁边吧！” 说着，指了指和邜雨竹仅隔了一个走道的座位。 “非常感谢。”韩叶对Achim欠身，优雅一笑，不急不缓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走到邜雨竹身旁，他也不急着坐下来。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直到邜雨竹实在是不好意思地把脸都快贴到书上了，韩叶才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浅笑。 “请多关照。”韩叶继续保持着他优雅的形象。语气就仿佛两个人只是陌生人。 邜雨竹发誓，她上了这么多节生物课，这绝对是最煎熬的一节课。 什么有丝分裂，无丝分裂，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多神奇啊！在两个人近乎决裂之后，在邜雨竹躲到德国之后，两个人居然还可以坐在一间教室里，韩叶居然还在她的身边。 只是，光阴终究带给了两个人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