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雾城采薇
“公子，你快出来看”梨轩在外面叫道。 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是有什么危险，扶苏撩开马车的帘子，只见马车周边站了很多百姓，扶苏眉头微皱。 一个老者颤巍巍走到马车之下，他缓缓道：“我是五里屯的亭长，是附近最为贫穷的地方，恰巧今年粮食颗粒无收，公子如果再不来，我们都得饿死了。老朽特地带他们来拜谢扶苏公子” 说着老者带头，全部的人都跪在了马车之下，口中齐声道：“国有扶苏，百姓之福，社稷之幸。多谢扶苏公子救命之恩。” 边念边朝扶苏拜了三拜。 这些话可不像是山野村民能够说出来的。 扶苏站在马车上，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道：“这些话，谁教你们说的？” 老者俯下身道：“是一个老人家，前几日来我们亭，听说我们要来给扶苏公子道谢，这才教会大家说这段话，他说这是赞扬公子的话，公子听的懂。” 扶苏脸色很不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你们起来吧，谢意我已经收到了，那位老人现在何方？。”扶苏道。 “前几日已经走了。”老者答。 扶苏点了点头，神色非常复杂。 梨轩见此，跳下马车扶起老人家。 扶苏带着那个表情，回到马车里，在众人的目送中，他们离开了那里。 看着扶苏的脸色，梨歌问道：“那个教他们的老人是谁？” “桃翁。”扶苏答的干脆。 “那他为什么教他们。”梨歌问道。 扶苏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就算你不想去想，有人也会找尽办法提醒你。” 梨歌表示疑惑，还想再问，可是扶苏已经靠着边缘，闭上了眼睛。 他心中暗叹：“桃翁多半是知道自己血洗山寨，让这些人来警示自己的。” 事情发生凝霜就一直在马车中，甚至连话都没有说一句，就这么安静的坐着，梨歌想起今早自己怀疑的事情。 遂道：“凝霜，听小兰说那天你也去看公子审案了？” 凝霜抬眸望着梨歌，脸色未变，眼神却有异。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公子几板子，打的真是大快人心啊，难怪那些村民要来拜谢公子了。”梨歌道。 凝霜快速点了点头道：“那些贪官就改打，贪污财务不说，还要害人。” 梨歌心中一怔，在场的都知道，扶苏何曾打过那几人板子。梨歌已经确定那日她定不在现场，那么她为什么要撺掇小兰去？ 这个凝霜一定有问题，梨歌这时也不动声色。梨歌清楚的看见扶苏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看自己，又闭了上去。 好像在警示梨歌不要再说。 马车向太原驶去，外面响起了小兰的歌声，依旧那样好听。 五日之后他们终于到达了太原城，已近正午，太原城仍旧隐在一片云雾之中。远看过去，别有一番风味。梨歌没有记错的话，曾经这里也是属于赵国管辖的，战败之后，这里才属于秦国。 梨歌是赵国人，她是不会忘记的，所以如今的她看着赵国的土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驶近城门，他们才看清，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候着，想必是莫伤安排的。 马车到了，为首的人是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男人，想必是秦国派在这里的官员吧。 “恭迎扶苏公子。”车下人齐声道。 扶苏睁开眼，径直走下车，梨歌凝霜也跟了下去。 来人除了官员，就是一些穿着华丽的人，定是这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其他人梨歌没有注意，但是那个官员后面的那个女孩，倒是让梨歌瞩目很久，虽然美貌不及云烟那般，但是眼角的那颗泪痣倒是长的恰到好处。 整个人被一种淡淡的忧伤包围，神色非常淡漠，即使在人群中，如此气质也是非常出众的。 这样的气质让梨歌恍然间联想到了琼花师父。虽然相貌差异很大，但透出的气息却是如出一辙，不由让梨歌产生一种亲切的感觉。 官员向扶苏行礼后，将他们一行人，带往他的府邸。 梨歌心情很好，这里的土地亲切，人也长的亲切。 街上人很多，热闹非凡，不过梨歌看着，这些人的表情都有些说不清的奇怪，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梨歌心想。 不过梨歌这种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眼前的场景毁了，这个官员的府邸，堪比丞相府啊。先不说里面有多大，光是这大门，就比丞相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他一地方官哪里来的如此钱财，想必背后有着不少不可告人的勾当。 看着这座府邸，扶苏的脸色也不太好，眉头又锁了起来。但是那个官员却不知道，只是一味的让扶苏进门。 扶苏顿了顿，还是走进了这个气派的府邸。 扶苏刚坐下，有丫鬟端来茶水，官员向扶苏介绍。 “太原郡守胡立拜见扶苏公子，那些人又拜了下去。”官员胡立道。 扶苏点点头道：“你们先起来吧。” 下跪的人都站了起来站在一旁。 “公子能到寒舍，真是让这里蓬荜生辉，下官都跟着沾光了。”胡立弯腰谄媚道。 “别废话了，这里我怕是住不习惯，给我找过一个地方吧。”扶苏抿了一口茶道。 胡立面露难色：“这这公子有所不知啊，这里已经是太原城最好的居所了。” 他好像误会了扶苏的意思，不过这个也好像无意中透露了什么。 “哦？看来你在这里的生活还真是自在啊。”扶苏的语气有些奇怪。 胡立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道：“这不是要扬我大秦声威吗。” 扶苏不置可否，他道：“你要如何过活，我不管，若是伤了半分我大秦颜面。”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眼神微眯接着道：“夷三族。” 胡立吓的跪在地上。 “我的护卫莫伤在哪？”扶苏问道。 胡立声音有些颤抖，他道：“莫大人，交代完我就走了。” 扶苏眉头微促，似乎在想什么。随后他站起来道：“我们离开这里。” 梨歌几人跟了上去。 没想到的是，那个胡立也站起来，屁颠屁颠跟了过来。 最后扶苏定下的暂居之处是在太原城外的一间农家院子。里面只住着一个老人，征得同意后他们住了进去，留下一脸不可置信的胡立站在门口。 扶苏说，且住些日子，等莫伤回来。 老人孤单惯了，一下子来了这样多人，她还是非常高兴的。在那时，国家如何，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所在意的只是如何活下去。 胡立搬了不少东西到老人的家里，扶苏也没有说什么。 当天吃过晚饭，一行人坐在院里，与老人聊天。 他们得知，老人的儿子与老伴都上了战场，再也没有回来，媳妇也改嫁了。 在小兰为之唏嘘的时候，梨歌却发现，扶苏一直坐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眸深邃。 “小兰，发现你和谁都比较熟络。”梨轩忽然道。 小兰听见有些不服回道：“才不是呢，我只和好人熟络的。” “那么在你心里我也算好人咯？”梨轩笑道。 小兰有些脸红急切道：“谁和你熟络了。” 看着小兰脸红的样子，一时间，大家都笑了。就连许久没有发言的凝霜都掩着嘴笑。 笑声被门外的敲门声打断，小兰为了缓解尴尬，站起来去开门。 门打开，进来的是胡立，身后还跟着那个气质出众的女子，手里端着一盘橙子。 已经不早了，他带她来做什么。胡立向扶苏行了礼道：“下官带小女胡采薇，来给公子送些水果。” 送水果，带女儿来，也是稀奇了，多半没有安什么好心吧。梨歌心想。 扶苏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女子，女子向扶苏微微点头。 这一看不要紧，可开心坏了胡立，他道：“小女年十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天就是叫来给公子大家助兴的。” 梨歌低头，心里道果然另有所谋，是来给扶苏说媒的啊。 扶苏坐在椅子上，脸色没有变化。 梨歌清楚的看见胡立向背后的女儿使了个眼色，采薇眼神复杂的看了父亲一眼。 随后门外进来两人，把琴支好。 “让小女给公子演奏一曲吧。”胡立道。 扶苏仍旧一言不发。 女子缓步走到琴边坐下道：“小女子献丑了。” 随即，琴声悠扬的传来，这琴音的确颇见功底，幽幽怨怨，如泣如诉，与她的气质非常般配。就连扶苏也侧耳倾听。 原以为琴声会这样到结束，可是梨歌却听出来几个错的音节，在悠扬的调子里格外刺耳。不应该，若要出错前面就不可能那么好。 只有像梨歌这样有一定音乐造诣的人，才能够发现其中的奥妙，或许有人会觉得她是不小心弹错。 但是梨歌却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她要么就是饿的手抖，要么就是故意的。看她样子一定不会是饿的眼花，那她就定然是故意的。 她故意出错为了什么呢，梨歌不解。 梨歌听的出扶苏怎么会听不出呢，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子会知道些什么，并且不想服从胡立这个父亲。 不久后琴声结束。 女子站起行礼道：“小女子琴技不佳，望各位见谅。” 如此还说琴技不佳，你是故意想琴技不佳吧，梨歌暗道。 这时扶苏的掌声却响了起来，他道：“好，好，此曲只因天上有，姑娘好琴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