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前路漫漫（二）
两天一晃而过，上船的时候涂水钰特意拉着一行人买了防晕船的药。 船体颇大，可以容纳百人，新月一进去就被熏了出来。 “涂姑娘......”新月拉住涂水钰。 “嗯？”涂水钰眨眨眼睛。 “还是先不要进去的好。”里面臭气熏天，夏日里干活的人汗流浃背，也无处洗澡，污浊散发的味道充盈着狭窄的船舱。 涂水钰咽下口水。转身拉住季尧，“包伯伯，我手疼，行李你帮我拿进去吧。” 季尧瞥了她一眼，把行李接过去了。 “万俟兄手也疼，同样麻烦你了？”涂水钰把万俟望的行李一把拿过，塞进季尧的怀里。 季尧磨牙，“你怎么不让我把所有人的行李都拿了？” 所有人都转过头，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他。 ...... 季尧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只要你想，我们就做得出来。 季尧一头冲进船舱。 “你们在干什么？”涂云钰走上甲板，“为什么不上去？” “上去？”新月和涂水钰同时抬头向上看。 新月脸一红，“居然还有一层。” “是啊。”涂云钰率先走上去，“我把上面那层包了。” 涂水钰欢天喜地的跟上去。 二层与一层大不相同。若把一层比作是普通茶馆，二层就是茶馆里的雅间。虽然算不上豪华，好歹也是干净整洁。 万俟望看了半天，“我们睡哪儿？” 涂水钰从袖子里拿出刚买的防晕药，“你先把这个吃了，我再带你去看。” 万俟望接过咽下，涂水钰拉着他出门。 “涂姑娘真是天真率性。”新月道。 涂云钰点点头，没有答话。涂水钰这已经不是天真率性，而是没发育完全。从脑子开始到身体，统统没发育。这个年纪还什么都不懂。一开始他当是万俟望和涂水钰两情相悦，后来发现，万俟望有情，但是经常非常不悦，而涂水钰什么也感觉不到。 那小子怎么带小孩儿的？涂云钰埋怨起涂伯钰，光教嘴上功夫？害的自己现在都不知要如何教导她。 “万俟兄。”涂水钰把万俟望带到一层，木清和白鹊正在收拾床铺。季尧在旁边抱胸站着。 想说的话立刻咽了回去。“我刚想去找你们呢。”涂水钰哈哈。 木清把床的一角铺平，“多谢涂姑娘。没想到涂掌柜出手如此阔绰，竟把整层都包了。” “那是自然，”涂水钰口中骄傲万分，“我大哥才不像某些人，付顿饭钱还要气上半天。” 季尧抱胸转头看她和万俟望，“我也不像某些人，刚答应拿了别人的东西定不负所托，转身就和她的好兄弟商量着怎么卖了。” 涂水钰干咳一声，“万俟兄，他说你是我的好兄弟。” “我不是吗？”万俟望淡淡反问。 是......是吧。涂水钰想，但是自己还没和谁真的称兄道弟过呢。想到这里，涂水钰小心的看向万俟望的脸，那么出众的人，自己真的能和他攀上这么紧密的关系吗？一边害怕着，一边又想听万俟望承认他们的关系已经如铁。 嘴上不由得想让万俟望没了退路。就算你只是出于客气承认了我们的兄弟关系，我也想真的将这份感情坐实。 “万俟兄！”涂水钰高声道，“我的第一次就给你了！” ...... 万俟望想，晕船是不是就是这种感受？ 木清和季尧都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白鹊默默的停下手中的事，表面上假装毫不在意，其实耳朵都快伸进涂水钰的嘴里。 “这......”季尧开始琢磨说辞，这里的情形很明显需要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来控制住，无论从关系还是年龄、身份来说，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扛把子的。 “这话不能这样说。” 季尧嘴唇抖动。他从来没这么的不想当领头羊过。 “你不知道。”涂水钰动情，眼睛里全是感动，“江湖上还是第一次有人真心的和我称兄道弟。”涂伯钰告诉自己，在江湖上有了真正的朋友之后，就算是一只脚踏进江湖了。如今万俟望似乎承认了，自己有了这么厉害的一个朋友，二哥听到了必然很高兴！ “那、那......”季尧不知怎么继续。 “收拾好了？”涂云钰拉门进来，房间里的空气还是凝结的。“你们都晕船？” 船舱里除了涂水钰神色激动机场，个个面色苍白，呼吸不畅的样子。“药没吃？”涂云钰探究的望向涂水钰。 这里只有她需要吃药。众人不约而同的想。 ......只有木清说了出来。众人立刻避开他。 涂云钰扶额，有话就说，怎么一个个的都这样不坦白？ “白姑娘，怎么了？”涂云钰问向看上去最正常的一个人。 “刚才涂姑娘说，”白鹊平静下自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心，“她的第一次给万俟少侠了。” 涂云钰没站住。勉强扶住刚刚关上的门才颤动着开口，“你......你再说一遍？” “我的第一次就给万俟兄了。”涂水钰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反应都这么激烈，难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又重复了一遍道，“我的第一次就给万俟兄了。” 涂云钰挣扎着想向万俟望走过去。 “好了。”万俟望制止，“你说的不清楚。” 呼吸不稳，看到一屋子的人都误会，自己也想自己这件事是真的。只是她还小......还小吗？ “把话说完。”万俟望命令道。 涂水钰站直，若说她最怕谁，一是涂叶钦，因为他老是凶巴巴的；二是万俟望，因为他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涂水钰甚至觉得自己飞上了云朵，坏的时候自己好像要被一招致命。 “我踏入江湖一月，”涂水钰细细的说，“最先遇到的就是温大侠和万俟兄。温大侠如兄长，万俟兄是第一个把我当朋友的人。” “所以说，我的第一次江湖豪情给万俟兄了。”心里却忽然有些别扭，自己第一次江湖豪情真的是给万俟望的吗？刚才情绪失控，才想拉住万俟望的心，现在却忽然觉得，温涧才是自己赤诚相对的第一人。 又回想起前两天与万俟望共骑一匹马，心里不自在的好像坐在针毡上，若是换成温大侠......自己必然不会那样手足无措，乖乖的坐着不太可能，距离感也肯定不会有。 心里忽然有些乱，思绪不清。 涂云钰把涂水钰的表情看在眼里，稳住身形走到她旁边，戳了戳她迷茫的脸，道：“又发什么呆？我知道了。” 白鹊失望的继续整理东西，季尧走了出去，不想呆在这是非之地。 万俟望......盯着涂水钰刚回涂云钰戳过的地方看。 “下次把话说清楚。”涂云钰扔下一句不痛不痒的话也出去了。要亲口给她解释清楚那种事......自己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一出门，发现季尧也正捂着眼，和自己一样半哭半笑，生无可恋坐在门口。 旁边还有动作一模一样的木清。 ......涂云钰义无反顾的加入。 路过的船员：“......”这三个人是在摆动作给人画画吗？转身找了一圈也没找见画师。 “有病。”船员下结论。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万俟望坐上床，其实就是铺在地上的小毛毡。外面忽然发出“嗡嗡”的声响。 “船开了。”涂水钰说着就要跑出去。 万俟望一把把她拉入怀里。又小又软......草药香混杂着淡淡的奶香，脸触上她的头发，细细痒痒，闭上眼睛不禁想把她抱的更紧。 “万......万俟兄......”涂水钰手握的死紧，“你快放手。” 万俟望没听见。 涂水钰挣扎，“我要没法呼吸了！”万俟望这才放手。 涂水钰的心“扑通扑通”的好像要跳出来，羞耻的感觉从脚底一直冲上头顶，一句“你想干什么”就要冲口而出，到了嘴边却化成了眼泪。 “你睡吧。”涂水钰飞快的跑出去。 “这是我吃过的最难吃的晚饭。”季尧下结论。正等着有人附和或者嘲笑，就看到涂水钰的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动着。嘴巴在动，却是在出神。 万俟望夹起一块鱼rou放进她碗里。涂水钰好像没看见，又把筷子伸向万俟望刚刚夹的那块鱼上。 万俟望点点她的碗沿。涂水钰迷茫的看向万俟望，看清是谁后，眼中闪过一丝畏惧，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去。 万俟望脸上升起一阵薄怒。 “大哥。”涂水钰强迫自己镇静。 涂云钰闻声转身，他最喜欢吃的也是鱼，此刻嘴角还露出半截鱼刺。 “我们换位置，我喜欢吃茄子，够不着。” 涂云钰把鱼刺吐出来，“那你过来吧。” 涂水钰赶紧起身，脚步一乱，竟然被矮脚板凳绊了一下。 “啊！”音还没落，右脚踩中左脚，一下子扑了出去。 她能感觉到背后，万俟望的眼神正盯着自己。 新月赶紧去扶。“没事没事。”涂水钰一骨碌坐起来。“马上要吃到茄子，太过激动。” 新月轻笑，“涂姑娘真是太可爱了。”新月见过的男人不计其数，但是女子很少，现在看到涂水钰呆呆的，心里不由生出jiejie般的情感。 涂水钰眉尖一动，眼中光芒忽然闪烁起来，“新月jiejie，现在可是能商量你和万俟兄事情的时候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