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集合无敌（十五）
“你就不觉得，万俟少侠对你有什么不同？”白鹊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出这句话。她从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这次遇到涂水钰这样不通人情的人，她才知道，风雪小说中写的某些人是真的存在的。 “有吧。”涂水钰抬头看天，“白jiejie，天好像要下雨了。” 白鹊不会被她转移话题，道：“你手里拿了伞，下不下雨与你何干？” 说完这句话，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那我和万俟兄的事，与你何干？”，心里一惊。 涂水钰毫无所觉的嘟嘴道，“下雨了我们的鞋子会湿，我很不喜欢脚上有水。jiejie你呢？” 白鹊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我都一样。” “jiejie，你说万俟兄对我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涂水钰追着白鹊问，“我也觉得他对我不同，但我说不出来。” 你都说不出来，“我也说不出来。” “是因为万俟兄老是会对我很凶？”涂水钰跟着白鹊到一家店门口站停。 白鹊吃惊，“他对你很凶？” 在她的眼里，万俟望对涂水钰可以说照顾的无微不至。无时无刻都把她带在身旁，涂水钰渴了给她递水，喜欢吃什么他都记得，只有一点让白鹊介意的，那就是，万俟望的眼底会时不时露出占有欲极强的神色。对涂水钰，他甚至不惜露出魅惑的姿态，他那样一个绝色的男人，几乎不可能有女人可以从他的迷惑从逃出生天。 这也是她最怕的。涂水钰的单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若是她被万俟望一时迷惑，而没有真正的喜欢他......等到万俟望对她失去兴趣时，她该怎么办？或许，没喜欢上才是更好的，将来才更有机会脱身。 若是真的喜欢上了才......白鹊低头看了看涂水钰，白白嫩嫩的，比她年龄大些的都会情不自禁想保护她吧。 一向僵直的嘴角忍不住有了些弧度。也怪不得掌柜的一开始对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后来想躲着她，现在又忍不住会关心她。 只是......这一切终是要过去的。 “白jiejie？”白鹊听到涂水钰叫她，低下头。 天空一道惊雷炸开。 展颜一笑。 涂水钰承认白鹊笑的很好看，可是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人的反应应该都是往屋子里跑，而不是站着呆笑吧？ 涂水钰提醒白鹊道，“jiejie，你笑的不太是时候。” 难得一笑的白鹊僵住：“......”你知道多少人千金一掷为我的笑颜么？我平白送给你千金你居然还嫌弃我笑的不是时候？ 以后再也不带她出来了。白鹊默默下定决心。 屋内的掌柜的已经往外面走，准备接客了。再看涂水钰，呆呆的看着天上的阴云卷的黑厚，眼神放空。是向往？是走神？ “两位小姐快快进来吧。”一脸和蔼的掌柜的走出来，做了个“请”的动作。 屋内布料大多华贵，涂水钰看了半天，问出一句，“掌柜的。” 掌柜的殷勤的应了一句，“哎！” “我的眼皮老是跳，怎么回事？” 正在摩挲布料的白鹊无语。 “哎，哈哈。”掌柜的笑笑，“不知姑娘跳的是哪边啊？” “左边。” 掌柜的按照涂水钰“不要显眼的颜色”的要求和白鹊“料子一定要上好的”的要求，半天才挑出一匹布，“姑娘你看这个怎么样？” 涂水钰接过，是黑色压纹的布料，靠近些就能看出细致的纹路。“这个，我能穿吗？” 这件衣服一看便知最适合涂云钰。涂伯钰适合超然的淡色，涂云钰喜欢劲装，万俟望......穿什么都好看。他的脸足以张扬到让人无暇去顾及他的衣服。 掌柜的也很为难，“这个......按理说是不适合姑娘的。姑娘既然问了，老朽也只能只说，姑娘身上这身，也不太适合姑娘。” 涂水钰低头看看自己的夜行衣，好心解释道，“这是夜行衣，江湖上大家都穿这个的。” “是、是。”掌柜的道，“老朽也算是见过不少人，姑娘气质出众，既有诗书之华为内，又有江湖豪气为裳。只是......” 涂水钰怔怔的，他说自己气质出众？怎么会呢，自己......那么普通，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比她要强上许多。想来又是生意人哄人开心的。 “只是什么？”涂水钰急着让他说下去。 “只是，姑娘比起江湖便衣，是更适合大家闺秀的装扮的。不如？” 涂水钰眨眨眼睛。这人的意思，是自己更适合那些里一层外一层的、花花绿绿的衣服？ 她不能接受。“那些衣服穿起来麻烦，我还是就要这个吧。”涂水钰点点自己手中那块黑色的布料。 掌柜的接过，道“好好，不过这个要现做，不知姑娘可是急着穿？” “很急。”白鹊插了进来，“换一套，我们要现货。” “没错，还是要现货吧。” 掌柜的有些心痛道，“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就不喜欢好看的呢？” “不好意思啊掌柜的。”涂水钰有些不好意思，“那些衣服穿起来太显眼了。” “姑娘就是不穿那些衣服也很显眼啊。”掌柜的一边扒拉衣服，一边苦着脸道。 这小姑娘往门口一站，他就知道大生意来了。身形挺直，身上罩着上天眷顾的人特有的光芒，还用穿衣服看？ 涂水钰一愣一愣的。“我很显眼？” 掌柜的终于把所有她的码号的衣服都挑了出来，“姑娘不显眼，还有谁显眼？” 涂水钰不好意思的咬咬嘴唇，“我身边好多比我显眼的。” 掌柜的看她年纪小，想来还不会自己挑衣服，那边和她一起来的姑娘也不管她们，自顾自挑的兴起，便自觉担当起了给涂水钰挑衣服的重任。 “姑娘要几件？” “嗯......三件吧。”以后肯定会更加凶险，多备几件衣服是正事。 “姑娘这样的，身边自然很多逸群之材，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掌柜的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了涂水钰的心思。想到像她这般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竟有这么普通的烦恼，也是无可奈何。 “姑娘不妨多往下面看看。”掌柜的向门外看了一眼，雨帘模糊了视线，温度似乎低了些。 涂水钰听话的低下头。 掌柜的：“......”我说的是社会底层，你往哪儿看呢。再一想，涂水钰这样的也不用自己提点，这样的大小姐想什么关他什么事？ 可一对上涂水钰清澈的眼睛，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姑娘是很好的了，要相信自己。” 涂水钰的心狠狠一颤。 是很好的了......是很好的了......要相信自己。 从没有人这么对她说过。 优林书苑的先生对顾远说，“栋梁之才。远儿，你要加倍刻苦努力，早日为国效力才是啊。” 顾远在帘内低着头，垂着眸，恭恭敬敬的答，“是。” 轮到自己进去时，先生说，“聪明伶俐。水钰，沈老有你这样的孙女，连老师我都很羡慕。” 她想问，没有了？她就只是聪明伶俐、不需要刻苦努力吗？家国不需要她吗？可是先生只是冲她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娘对她说，“水钰，你可真是聪明。” 二哥对她说，“不愧是我meimei，一点就通。” 他们只对她说她聪明，却不告诉她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比她还要聪明。 他们对她说，她出身很高，却不告诉她，有那么多她见到了要恭敬行礼的人。 他们对她说，涂天宫正是危难之时，却没有人需要她的力量。 连大哥听闻了这件事，都再度现身欲助涂天宫度过此劫。若是她足够强大，又怎会劳烦大哥呢？大哥本就该是隐遁在世外的潇洒的侠客，为什么要被这种事拖累？ 思绪正纷纷扰扰，刚刚听到的那句话仿佛又在耳边响了一遍。 要相信自己。你是很好的了。 掌柜的低头按照她的要求挑出六件，抬起头时，涂水钰的眼中泛着点点泪光。 掌柜的吓了一跳，“姑娘眼睛跳的厉害？” 涂水钰笑着摇头。掌柜的说的没错，她何必一直抓着自己的弱点紧紧不放呢？ 虽说现在还不知包毕的真正名字，她早已猜出他与涂天宫关系不菲，说不定就是那位“去世已久”的世外高人。而她已与包毕有了斩不断的关系，到了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自己完全可以以情义相逼。江湖人最重情义，到时候武林必对包毕不利，对涂天宫来说，就是大大的利了。 好歹......这件事她做的是对的吧？ “涂姑娘，你选好了没？”白鹊走过来，手里抱了一堆衣服。 涂水钰一看，疑惑道，“白jiejie，你买秋装做什么？” “还不知要跟着你们多久，买远些肯定没有坏处。” 目光一沉。白鹊是包毕的心腹，买了秋装，想来是要与他们一直纠缠下去了。 白鹊冷冷的看着涂水钰。 我又怎能让你们拖那么久？ 涂水钰随手点了三件，“掌柜的，就这三件了。不、要、秋、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