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她恨我吗
害怕惊动了人,左丘生也不敢胡乱喊叫,只能顶着一张欲哭的脸在小院内一点点搜索着,希望能在哪出找到魔君的身影。可将整个院子寻了个遍,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左丘生最终绝望地发现,魔君真的不在院子里。 左丘生走回了院中央,害怕地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一串串从一双大眼睛中滚落至脸颊,却又十分小心地不敢发出声来,只余阵阵“嗯嗯”的呜咽之声从紧抿的嘴巴溢出,当真是委屈极了。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视线正前方处风吟小姐的屋门随风轻轻摆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干裂的“嘎吱”声。左丘生被这声音吸引了情绪,伸出手来擦了擦眼睛,抽抽搭搭地止住了泪,站起身来朝着那门走了过去。天气这么冷,睡觉不关门会受凉的。 走到门口手伸出去刚要关门,左丘生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屋内散发出一阵熟悉的气息,是魔君!左丘生的情绪一下高涨起来,脸上瞬时露出笑容,急忙推开门走进屋去,连门也没关就急急朝里走去。 左丘生走近时,魔君正背手立在卧房的一张床前,默默地看着床上沉睡的人,左丘生低头一看,正是睡着的风吟小姐。风吟小姐此时睡得很熟,对屋内到来的两人毫无察觉,只不过就算沉睡至此,她依旧轻皱着眉头,表情十分不安,可见睡得并不好。 魔君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转过了头,看一眼左丘生,道:“找到了?” 左丘生一惊回过神来,看着风吟小姐道:“她……” 魔君看向风吟,道:“没关系,她不会醒的。” “奥。”原来是施法了,左丘生这才将目光从风吟小姐脸上移了开来,看着魔君道:“嗯,找到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系好的白手帕,捧在手中将手帕解开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土壤,向前一举举到了魔君眼前,道:“就是这个,你闻闻。” 魔君看了一眼那土,没说什么将目光又转向了左丘生。 左丘生将手收了回来,将手帕又自己系好放回了怀中,道:“这个土里有天鹤草的味道,想必是将天鹤草晒干磨成了末掺到了药里。” “天鹤草?” “嗯,”左丘生看一眼魔君,将目光移到了风吟小姐脸上,道,“天鹤草本身毒性不大,只不过会使人身体虚弱乏力,气血不畅而已。但古书上记载,有一种虫子是专门以它为食的,那种虫子叫隐尺。” 左丘生看着风吟小姐的眼中有着不忍,抿了抿唇接着道:“隐尺是一种远古的毒虫,它们一旦进入人体内,就会分泌一种粘液阻塞血管并一步步腐蚀经脉使其脆弱不堪致人死亡,以前很多人死在它手上,所以很久之前就已经被灭种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找到它的踪迹。” 魔君目光一冷,看向了左丘生,语气中有一丝惊讶:“进入人的体内?” 左丘生直视着魔君的眼,点了点头:“没错,她体内应该是有一只隐尺虫。” 魔君不语,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过既然她还活着,就说明那只虫子应该被处理过,不足以致人死命,只是阻塞并脆弱经脉罢了。那个计先生倒还没有完全没了良心。” 魔君向前一步,伸出手来将风吟的额头抚平,道:“这个孩子本不应该这么活着的。” 左丘生听出了魔君话里的怜惜,安慰道:“我那天给风吟小姐把脉时没诊到她体内有虫子,可见她自不吃药后那虫子没了食物已经饿死了,现在应该都排出体外了,你不用担心了。” 魔君收回了手,没有再说什么。 左丘生有些好奇,向前一步走到魔君近旁,凑到他脸边睁大了眼睛问道:“君上,您是喜欢风吟小姐才帮她的吗?” 魔君轻挑了一下眉,道:“为什么这么问?” 左丘生眸光迷茫起来,嘟着嘴道:“我以为你喜欢青鹨jiejie的,好多人都说青鹨jiejie会成为魔后的。” 魔君瞥了一眼左丘生,转过身朝屋外走去,道:“不是我说的就不要相信。” 左丘生急匆匆跟上他的步伐,又问道:“那你喜欢风吟小姐吗?鬼王说你会带她回魔界的。” 魔君顿住了脚步,转回头来看着差点撞在自己身上的左丘生道:“你也是我带回魔界的。” “我,那……”左丘生一时语塞,皱起眉头苦恼地闭上了嘴。 魔君见他不再问,回过头走几步出了门。左丘生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急忙追了上去,出门后还不忘轻轻地带上了门。 半块月亮高挂在如墨般的夜空中,向地面投射出清辉般的皎洁光亮,几片云彩飘荡在月亮周围,遮掩了她的清冷,点缀出朦胧似梦般的清幽意境。 屋内点着暖暖的黄色烛光,桌上摆着满满一桌美酒佳肴,吴继风闭着眼睛立在门前,倾听着微风吹过时屋檐下金铃飘荡出的“叮铃铃”的清脆响声,仿佛一切还是从前景象。那时,父亲、母亲都还在,那时的这一夜,是自己最快乐的日子。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吴继风从回忆中惊醒,张开眼睛望向了来人。 将军扶着大门踌躇了半晌,深吸一口气后一脸悲色地走进了院子。 将军走到那两棵梅花树下,伸手轻轻抚了抚手边的一枝梅花,叹道:“不管人事如何变化,这两棵梅花却是年年依旧。” 吴继风走到了将军身边,望着梅花的眼睛里哀伤地快要溢出泪来,轻声道:“这两棵梅花树,是当年爹送给娘的礼物,他说他希望娘和他能像这两棵梅花一样一直在一起。” 将军叹一口气低下了头:“爹这辈子爱的人,始终是你娘。” 吴继风转身往屋里走,道:“你不必每年都来陪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日子。” 将军笑一声,跟着吴继风进了屋,笑道:“你出生,我有了弟弟,怎么不是大日子啊!” 吴继风坐下给将军倒了一杯酒,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大嫂快要生了,这时候她身边最需要你,你何必撇下她来陪我呢。” 将军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吴继风笑了:“哪里就差这么一会儿呢,我是她的夫君,难不成就不是你的大哥了吗?” 吴继风看着将军也笑了,道:“我都多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整日黏在你身边了。”
“是啊,”将军长舒了一口气,想起当年有些感慨,“那时候,你连爹都不理,只愿意跟我在一起。为了哄你高兴,我经常偷偷带你跑到这里来,一呆就是一天。” 吴继风眼含感激地望向将军,道:“爹也就会哄我娘,对我也没什么耐心。可是你却愿意一直陪着我,从来没有烦过。”说着有些纳闷地皱了一下眉,偏过头问道,“你那时候也是个孩子,怎么就能像个长辈一样一直照顾我呢?” 将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屋外的梅花有些出神:“毕竟血浓于水吗,跟年龄是没什么关系的。” “大哥,”吴继风看着将军,目光里一片温暖亲近,“那段时间幸亏有你。” 将军笑一声给吴继风倒了一杯酒,道:“我是你大哥,都是应该的。” 吴继风知道兄弟之间不必再说什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早了,咱们走吧。”吴继风看一眼将军,起身再看一眼屋内的景象,熄掉了蜡烛。 将军点一点头,也不再说什么,率先出了门。 吴继风背对着将军要关上院门,却听见他低沉压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继风,梅姨的事情,是我娘的错,我替她向你和梅姨赔罪!” 将军说罢将外袍一扬跪了下来,对着小院和继风深深磕了一个头,许久都没有直起身来。 吴继风的手顿住了,身子一僵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后才睁开了眼睛将门关上,头也没回地说道:“大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可是她,你不要逼我原谅她。” 将军终于直起了身子,道:“我知道,但她也已经随着爹和你娘去了,你就别再恨了,好吗?” 吴继风转身走到将军身边,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眼中已无恨意:“都已经过去了,我知道。” 将军甚是欣慰地站起身来,有些感动地拍了拍继风的肩膀,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吴继风笑了笑,催促道:“你先回去吧,大嫂应该在等你了。” “好,你也早点回去,”将军看到继风点了头,才转身离开了。 目送大哥远去,吴继风回头看着小院,重重地叹了口气,喃喃道:“娘,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吴继风离开母亲的小院,不知为何突然想去看看风吟,明知这个时辰风吟必定早就睡了,可心里总觉得哪怕去她院外站站也好,在这个夜里,一些情绪就是难以抑制。吴继风自嘲地笑笑,或许,有大哥一个亲人陪伴还不够吧。 走到小院外时,月亮正好躲开了周围云朵的遮蔽,吴继风在月光的映照下注视着院子,想着风吟就这这里,就在自己身边,突然无比心安。 这样就够了,大哥、大嫂和风吟都在,还会有一个小侄子出生,一家人都在,这样就够了。 吴继风转身欲走,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飞过,那速度极快,自己回过头看时已经没了踪影,吴继风眉头一皱,一跃飞上墙头开始朝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