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 风云将起
“废物!” 大将军府中只听有人怒喝,随之“哐”一声响,青花瓷杯应声置地而碎。 连续几日早朝时,苍朔都紧咬苍洛忆在司士府中惨死一事,奏司士府官员摄威擅势草菅人命,联合己派重臣强制要求革除赵平成大司士一职,并按律法将其严办。丞相一派多为左臣文官,当堂强辩时宁通一派只擅兵家战法的武将自然占了下风,宁通仗着大将军的身份,又请太后宁清姝出面,这才将此事压制至今日。可是如此强权行事哪里堵得上悠悠众口,无可奈何之下,宁通心中已然做出取舍。 “堂堂司士府,岂是他们说搜就搜的!”宁通此时已是怒发冲冠暴跳如雷,赵平成战战兢兢地低着头站在一边也是理屈词穷。 “若只是苍沐流一人那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可是属下哪知道半路忽然杀出杜哲这个老不死的......苍相多年来一直找尽机会向司士府施难,属下也多少可以防备一二,可是这中池令卿......属下这些年恪尽职守也从未招惹过他,这其中定有蹊跷。” “杜哲这厮,多年以前就从来不掺合朝堂上这摊浑水。桓安帝还在世时也正是因为他向来独善其身,才将中池令交由他来掌管。眼下我还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站到了苍朔那边,还是纯属闲来无事摆你一道,何况这些年我手下的探子也从未发现过他与苍朔有过任何来往。” 宁通眉头紧锁,对于近日发生的这些事他实是琢磨不透,从秦征明的死,到赵平成一事,他总觉得一定有一双手在这一切的背后搅弄风云,可是近日桓都各府安插的眼线上报的消息都说风平浪静,非要说有何异动,那便是靠近城郊一处仇姓新宅和丞相府中收留的黎氏孤女。 仇宅的主人仇南萧,这在宁通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武功不凡的江湖人,倾云山本就距离桓都不远,这轩景阁主到桓都来买套宅子也没什么稀奇。倒是那黎氏孤女,宁通心知,当年黎家满门被灭,便是因为黎言胆大包天,竟然在朝堂上提出了先帝池承之是受大将军迫害而逝的猜测,这才让宁通心生杀意,派出死士将其灭门。至于这么多年此案未破,也是因为司士府受他指示将与此案有关的一系卷宗全部销毁了。 如今这不知何处居然冒出一个黎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孤身一人找到了桓都来,还哪都不去偏偏住进了丞相府,倒是让宁通有几分忌惮。只是转念一想,就连苍洛忆那个能够以一人之力杀死曾随他征战沙场的天陵城守将的狠角色,最终不还是只能束手就擒,这黎夙安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任她如何聪明绝顶,怕是也掀不起多大的波澜来,再者搅和进这事情里来的杜哲,连她死去的父亲黎言都得敬他三分,绝对不可能是一个小女娃就能够指使得动的。 思及此处,宁通语气里也多有无奈:“当时苍朔前往天陵城时我让卫尉卿派出跟在他身边的探子分明就回报消息说秦征明确实死于苍洛忆之手,这么一件摆明了的案子,你怎么就一点证据都抓不到。现在可好,让人家先给你设了个套,眼下哪怕是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你了。” 从踏进这大将军府便是一连几番怒斥,赵平成自知无能再不敢辩解,直到瞧着宁通已经消了几分气,才唯唯诺诺道:“是属下办事不力,如今这番也不敢多有奢求,只望大将军看在属下为您效命多年的份上,庇护属下府中妻儿老小......” 赵平成说完这句,竟“咚”一声跪倒在地,再不多言。宁通看着他这模样,也实是头疼得紧,终是开口应了下来,却也不想再闹得自己心烦,遂摆袖回身大步离开了前厅。 大将军府书房中,宁清远已经等候多时,他手中捏着一封信件,面带几分喜色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宁通刚处理完赵平成一事心里难免还十分不畅快,怫然不悦地走进书房,对宁清远也是视而不见。 宁清远此时眼开眉展的模样倒是与他的父亲成了强烈对比,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向宁通,将手中一直紧捏的书信递出,欣然道:“父亲你瞧,这是从天陵城刚刚送到的。” 听到“天陵城”三个字,宁通猛地抬眼,一把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信笺取出,展开书信,宁通脸上的表情渐渐地露出喜色,不多时竟然欣喜若狂大笑道:“真的是他回信了......回信了!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肯给我回信了。”
一旁宁清远虽然也不知道宁通为何一直如此期待着发信人的消息,可是他早已经看出了此人对于宁通的重要性,至于其中缘故他也曾多次发问,但是均未得到回答,时经多年之后,便也不是那么需要深究了。 这简单的一封信就把宁通方才因为赵平成一事而加积于心的愤然怒火全数浇灭了,此时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信笺,看着其上十分熟悉却又多年未见的字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就连宁清远也是很少见到他这幅模样的,便忍不住问道:“父亲,他在信中写了什么?” “信中说,他不日便会到桓都来。” “弟弟,这是我向皇上讨来的赏赐,西域进贡的玄铁宝剑” 昔日的大将军府中,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兴冲冲的向一个看起来比他更带几分稚气的男孩跑去,身后跟着的一个侍从双手捧一只极大的剑盒。 少年欣喜地命人将物什呈与另一人看,满脸期待道: “怎么样你喜欢吗,我将它送给你,以后无论到了哪里,我永远都会保护你。” 而后者伸手抚过那剑身,复露出满意的神情,对着那少年颔首一笑,算是应下了。 白驹过隙,回忆翻滚。此时此刻宁通的心绪更成一团乱麻,脑海里的这一幕在这二十多年里无数次出现,他每次望向大将军府的那扇门,总是奢望那个人会微微笑着跨过门槛回家来,背上还背着那一柄他再熟悉不过的重剑。 “你真的要回来了?”宁通喃喃自语,语气里尽是不可思议的质疑,许是这样的幻觉已经太多次,至今真的发生时,便也更像是错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