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生死相隔，形如陌路
君凌天静静地听着这些昔日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小师祖”的人，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一副早就料到了的样子，轻笑一声：“你们……” 沸腾的人群突然间安静下来，君凌天的实力毕竟大部分弟子也是知道的，见他丝毫没有动怒的样子，也都纷纷愣住。 “想活下去的，我奉劝你们早日管好自己那张嘴，别让嘴给身子惹祸。”君凌天轻哼了一声，低声对风烟说，“走吧。” 风烟很是迷茫：“啊？” 君凌天朝她翻了个白眼，“蠢莲妖，你来净岚派，不是为了要知道琉璃月是否真的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吗？” 苏琬沁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刎的莫悠凡身上，眼眶中的泪水再蓄不住，一滴一滴地渐渐落下，泣不成声。 细雪纷纷落下，随着寒风凛凛而在天空中飘瑟着，倒在血泊中的人终是发丝渐渐染白，原本俊秀的皮肤也渐渐苍老，她沉默了一阵时间，随后将长剑拔出，心口处殷红的血液顺着雪花滴滴涌出，用手轻轻拭去剑上沾染的鲜血，却丝毫不知指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剑锋划破，将剑锋染得愈发鲜红。 风逸见似乎已经没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其他的人来观看了，轻咳了一声：“掌门之位择日再议，今日各位便先回去歇息吧。” 净岚派弟子皆是乖乖地听着风逸的话，井然有序地全部离开了长门殿殿前，君凌天当然不愿意和风逸站在一起，拉起风烟的手就要拉着她离开，风逸却先一步挡在了风烟面前，然后冲着她微微笑着：“好久不见。” “呃……好久不见！”风烟心底对风逸还是有着些许好感的，毕竟在之前君凌天肆意每日每顿都不让她吃饭的时候，整个净岚派中对她最好的人可就是风逸了。 君凌天的身高不知何时已经长得和风逸一般高，他撇了撇嘴：“风逸——呵呵，几日不见你当真是本事见长，居然连那么多净岚派弟子想要命令都可以命令了？怪不得他们一个两个的全部都指着我而讲话，你这剧本写得当真是俗套——” “不知小师祖在说些什么，师孙愚昧，竟不懂小师祖话中深意。”风逸的瞳孔中似乎也映出一丝迷茫，竟然真得显得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我在说些什么，你心底清楚得很——！不要以为他们可以被你所说的那些胡话蒙骗，我就也会相信！”君凌天和风逸的对话中的火药味在空气中一点一点蔓延开，风烟在旁边愣愣地瞅着，一时间涌上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就好像她还在净岚派时一样。 不过……好像到现在还没有多久吧？ 陆子晚还是呆呆地望着长门殿内那躺着一动不动早已冰冷的尸体，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连继续待在净岚派的原因也没有了。 她低低地叫了句，“师父……” 喻宇望着她，却听见陆子晚垂下眼睑来，声音极低的一句话：“我可以不可以离开净岚派……？是弟子不孝，弟子……半途而废，望师父谅解。” 她虽对喻宇有着爱慕之心，可是却也渐渐看清了净岚派里的一切，在这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那个人从始至终一直都是风逸，虽然表面上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可是他暗地里究竟又做了多少呢？ 比起那份卑微的爱慕，阿兄又为她做了多少呢？她又怎能在这个沾满了阿兄鲜血的地方继续生活呢？ 喻宇仿佛中了一个晴天霹雳般，不敢置信地看着陆子晚：“子晚……我……” “从今往后，您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徒弟吧。师父，别了……至于阿兄的尸体，我要带回去。师父，这净岚派的掌门之位，定是非你莫属。” 终于，在这个寒风呼啸，细雪纷纷的日子，有的人生死相隔，有的人形如陌路。 风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看法，莫悠凡虽说对她未曾伤害过一丝一毫，可是却让君凌天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却让陆仁嘉永永远远地躺在了那里，可是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因为痴情而走上不归路的凡人罢了。 “臭小鬼……”她拉扯着君凌天的袖子，示意他不要继续和风逸吵了，她才闷闷地说着，“琉璃月真的不在了吗？” 风逸自然将风烟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也从一开始，他就清楚风烟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倒是这琉璃月又是何时不见了呢……？他倒是当真想要发笑，琉璃月一旦离开了净岚派境内，一夕之间灭门都有可能，君凌天又怎么可能将琉璃月给她呢？这个地方纵使再不堪，可是却是抚养他到现在的地方。 净岚派虽大，可是其中最多的就是因为无家可归而来到这里的人了。 君凌天心底并不清楚风烟为何对琉璃月如此执着，如果说她是为了琉璃月而图谋来到净岚派的，那他又该怎么办？ 当她的立场，与他相悖的时候，他又该怎么来告诉她。 风烟见君凌天突然间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对莫悠凡死了一事心中难免有些伤感，便也没有多问，打算等他心情好些了再说这件事。 风逸却悠悠插嘴，“咦？琉璃月何时不在了？不是一直留在藏书阁的三楼吗？但凡是净岚派弟子，可是都会因为那个结界而身形俱灭的，不是因此才成为禁地的吗？” 君凌天瞪着风逸，第一次，他面对风逸的挑衅，竟无言以对。 风烟听到风逸的话之后很是奇怪的蹙眉，她连忙向风逸问道：“诶？！为什么琉璃月会放在那里？难道不怕其他不是净岚派的人将它偷走吗？” “琉璃月对其他的人也没有任何用处吧，更何况能有几个人能在净岚派内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琉璃月呢？”风逸白皙修长的指尖若有若无地撩起风烟的一缕青丝，风烟先是在思索着他的话，随后察觉到风逸这一及其暧昧的举动，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却看见风逸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他似笑非笑的样子：“何必对我避如蛇蝎呢，有时候，更要提防身边人才才行。” “你什么意思？！”风烟身边的几个人，无非就是九魅、君凌天、霁云、璟絮，大姊和二姊了吧？ “譬如你身旁那位未曾告诉你琉璃月真正下落的人……”风逸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就仔细地发现了那藏在屋顶暗面的人影，君凌天自然也不例外，倒是难得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叶云翊——！” 无奈的人只好从屋顶上翻下，不过竟然连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因为风逸先感觉到了那气息，听到他的话之后才发现了叶云翊的存在。他究竟是故意暴露自己的，还是说风逸已经厉害到连叶云翊这种人都可以察觉到了——？！ 与往日不同的是，叶云翊只是单单脸上带了个面具，并没有像以往一般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脸裹地及其牢实。 似笑非笑的声音中好像是隐隐的几分挑逗般的语气，“我今日来呢……是想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即使他没有明确说出自己询问的是谁，风烟也知道定是自己，她既然已经知道琉璃月就在净岚派中了，又怎会再和叶云翊打交道？ “坏消息吧……”毕竟这是个活了上万年的鸟呢，还是小心着点为好，不然把他惹生气了直接吹一口火把她烧了怎么办！风烟心底告诫着自己，这群人中最惹不得的人就是这个笑里藏刀的叶云翊了。 叶云翊饶有闲情般的伸出手接着飘落下的雪花，却在他的掌心中仍旧保持着原样，不似落在其他人身上早已化作点睛一滴的水。 “坏消息就是，桃叶似乎因为你离开了凌家之后，也离开了那里，到了瑜国的其他地方，至于瑜国是什么风气，想必你也清楚。他更是因为做错了一些事，被……” 风烟听着叶云翊这一句句看似悠闲却暗藏着令她不得不放弃追究下眼前琉璃月线索的话，令风烟忍不住颤了颤，“别说了！那好消息是什么？！” 叶云翊面具下恍如魅影般的眼眸缓缓闭上，轻轻吐出一句话来：“你还可以救他，我可以让你回到他被施以火刑的前一个时辰。” 君凌天和风逸互相看了看，又互相摊了摊手，表示都不认识所谓的“桃叶”是谁。 风烟水白色的衣裙在寒风的呼啸下裙摆飘然摇曳，腰间是叶云翊后来给她挂上的流音石，略有些凌乱的碎发也在晃动着，她沉默了半晌以后，苦笑着：“你当真有留给我选择的权利吗——？” 叶云翊似乎留有几分不忍，却仍旧是毫无情绪地说着：“桃叶流落成这般是因为谁，你也比我要清楚许多吧。” 耳畔仿佛还是那一声声天真无邪的“暮熙jiejie”，眼前仿佛还浮现着桃叶揪着她的衣袖，各种苦恼时为难的样子，心中那想法早已给叶云翊的问题下了一个答案。 “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