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太白阁的小童木花看着药炉子就睡着了，真人让木花盯着着炉酿造了七七八十七天的丹药，今日便是第七七八十天了，还有七天，真的还有七天，木花就可以放个大假回家去吃娘亲做的好菜了。木花趴在桌子上口水吧吧地流了下来。

    真人从大殿匆忙归来，看了眼床上的人还在昏迷之中，不由松了口气。还好，如果这人在老夫不在时醒来，木花也应付不了的。

    撇眼一瞧，那小童正呼呼大睡呢！真人过去，一掌拍在木花的背上：“木花，怎生睡去了？老夫交代你的事情都做好了甚？”

    “真，真人.....”木花从美梦中惊喜，“徒儿早上烧了壶药已经为病人喂下，药炉里的汤药今日加了五味药材，午间猴儿送来的五味真火尚且不够徒儿正要去再讨点火子来，哪想哪想......”

    木花实在是累透了，那猴儿一向调皮得要了命，一来就上下乱窜。木花以前都是任那猴儿撒泼，一回二回也就习惯了。没想到这次那猴儿见屋里有了躺着的人，好奇之心大起。直接就跳到了那病人身上，还在那人脸上比比划划的，木花怕猴儿伤了病人，真人回来要挨骂了。

    于是，木花就伸手去拉住了猴儿。

    哪知，猴儿的肚子里还藏着五味真火呢，这么一拉一拽猴儿用上了足力，一口气吐了缕真火出来，恰好烧着了病人的衣服。

    这五味真火那是一般的水能扑灭的。木花慌张得大骂猴儿，猴儿也知道错了低着头委屈地一声不吭。

    木花正愁着要不要把真人请回来，就见那火花一点一点的淡了下去，最后完全消失了。而且在病人的衣服上没有留下一点灼烧的痕迹，就好像是......

    “不可能，五味真火何等神物，你是说被这人吸收了？”真人生气的时候不漏一点表情，木花知道他要完蛋了。

    木花道：“我和猴儿亲眼所见，真人若是不信，徒儿这就把猴儿叫来。”

    “那你去吧。”真人道。

    片刻，木花带着猴儿跪在真人面前。猴儿跪着的时候仍是左扭右扭的好不安分。

    木花按住猴儿严肃地道：“猴儿，把你午间看到的一切告诉真人，不得撒谎。”

    猴儿看着木花眨了眨眼，然后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非人语言，接着他跳到病人面前左右比划着。

    真人道：“真是如此？”

    木花和猴儿狠狠地点头。

    突然，木花瞪着真人身后道：“真人，你看......”

    猴儿也呲牙乱叫了起来。

    “安静，木花给他喂水。”真人镇定地指挥着木花拿这拿那，也不管病人是否已经睁开了眼想要坐起来。

    木花把真人要用的东西都排在桌面上，真人才顾得上问上病人一句：“你感觉如何？”

    “你是谁？”周濯警惕地瞧着面前奇怪的组合，银须老头，小小孩童，还有一.....毛猴子。

    清醒来了以后便记起了一切，若他记忆还没混乱的话，此时应该是在天界，那么这些人就是那人派来看守自己的人了。

    真人看出了病人的畏惧，道：“别怕，老夫只是个大夫，你先前受了伤老夫就将你带回了。”

    周濯点了点头但真人前去要给他把脉时，还是往后躲了一下。

    真人不计较和颜悦色地态度让周濯放下了悬着的心，这个时候他深知自己没了功力，若是想逃估计还得靠这名大夫了。

    真人把着脉搏，表情千变万化。

    木花忍不住道：“如何？如何？”这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真人可不把我杀了！

    真人忽然感慨道：“没想到老夫喂你服了两天的药，却还不如一味真火来得管用。”

    灰暗的视线里布满了尘土，没呼吸一次会伴随着距离的咳嗽。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落语的心都凉了。

    还好，这回不算是落单了，至少身边还有一人还两灵兽相伴，也不孤单了。

    没想到在龙门里面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封闭的空间。而又不知若是他们真的能打开大门从中逃脱，出现在门外的又会是什么一副景象？

    江越川走走停停总是希望能找到合适的位置以便于他击破石壁，可是走了一遭才发现就连本应是最薄的石门都已成了顽固的岩石。就算他用上他一半的功力也只能破出一到裂缝，更何况他不会这样浪费。

    两只灵兽跟在亦步亦趋地江越川后面，这时到变成忠犬了么？江越川嘲讽地哼了一声，然而化身猎狗的神物并没有那等了然于心的智商。

    在它们眼中，此时这个男人强大的力量足以让它们臣服。

    何况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们无法变成灵童，只得委屈求全了。

    落语无趣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第四次循环后放弃了。

    她对江越川道:“别白费力气了，我们根本出不去。这是什么地方我们都清楚，它要是想关住我们，谁还会有机会逃出去？”

    江越川闻声看过去，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江越川过去休息。

    这时候储备体力才是当务之急。

    江越川紧挨着落语坐下，两人第一次有种相依相靠的感觉。

    这种感觉好像我过了沧海桑田以后回头看到了你原来还在原地啊！

    落语忽然想到了师傅，师傅告诉她，这个世界是你或许能左右的，但自己的心一定不要动摇。

    现在他们两就好像是汪洋中的浮萍一样，落语侧过脑袋看着那坚毅的轮廓，冷峻凌厉，但是为什么他的眼里我看到了温柔？师傅，是不是我开始动摇了呢？落语思绪万千。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多的交集，就算他曾经跟自己说过那些让她心动的话，她终究明白这只是一场美丽而疼痛的梦境。

    她明白，他们不会有好的结果，就像他们一开始就互相欺骗着一般。

    但是，这一刻生死听天由命，那么她想听听自己的内心。

    对方感到落语的视线下意识的捏了捏她的手，彼此交换着内心的孤独。

    她感受到了吗？江越川想，若是能这样一直下去也不失为一件幸运的事。

    落语道:“你与我是真的吗？”

    “嗯，当然。”江越川看过去，目光中隐约有了一丝期待，他问道:“那你呢？”

    “彼此彼此。你真我亦真，你假我亦假。”落语轻然一笑，江头搁在江越川的肩上。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样的时刻会越来越少了，即便是他们在一起的那些不对的时日里，相互之间也是少得可怜的互动。

    但这却无法抑制住自己熠熠而生的想念，她觉得自己要中毒了！要是能一起在这里过完这辈子，也算是她最好最好的死法了。

    江越川伸出手臂搂紧了怀里的人，低头亲吻了她的发际。心跳一点一点地被唤醒，有什么东西在心中轰然倒塌。同时又搭建起了一座全新的城池。

    后方的两狗有法而不得施，又见临时主人在前方热气腾腾，瞬间倍感孤独寂寞，想借对方取暖一番。

    经过一番眼神交流以后，俩狗同时呜呜了两声，各自猫到一旁去哀怨去了。

    要是变回灵童之身，免不了要尴尬了。若对方是异性还好，大不了两相友好。可两公…………

    想想还是算了……

    落语逃过了那一世，却终躲不过这一劫。

    万里狂沙，青烟缭绕。

    狂与静的交织里，落语看到了自己一生落下的点点足迹。

    如果此时的死是万千事件中必然要成为祭奠的，那么足矣。

    他们在这个密封的空间里已经呆了许多天，然而她并没有精力去计算时间。只感觉着这每次的呼吸都在消耗身体的一份能量。

    那两只灵兽甚是可怜，之前还哼哼唧唧的四处瞎闻，又有一段时间对着大门乱吠。

    或许是外面站着个人罢，可惜他进不来，他们也出不去。

    这些天他们想了各种办法，都一一被现实破灭了，唯一的理由是，这里龙门。也许这个空间本不存在，而他们还是无法逃出去。

    到了现在，她也只能靠着江越川舒舒服服地睡去了。

    睡前落语问他：“我睡了以后你会去哪？”

    “我哪都不去了，就在这等你醒来。”他摸了摸落语的头，然后拍着他的背，像对待一个孩童般。

    可是这种安慰却无法让她安心，脑袋越发的沉闷，心中竟是一汪清潭。

    就这样，也算是安乐死了吧。可知与他一起在这种地方离去，也可以称之为幸福。

    这一觉大概是睡了个昏天黑地，日月颠倒了。

    醒来的时候，落语万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高的要顶天的屋檐，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这药材的味道也刺鼻得发紧。

    她一向味道药味就恶心，为此就算是生病了也坚决不吃药，落语挺挺也就过了，谁不知道身体都会自我免疫的。大概是她身强力壮的原因，这个方法向来奏效。

    以前老朋友多说了一些话，说是她体力强健，将来一定是个吃苦的命。现在看来算是给他们谁对了一点，是吃苦的命，命里多折啊。

    但将来，谁知道呢？在那边估计是没有那将来了。这边却又是死了又死，何来将来可言？

    大难醒过来还能想这么多，估计世上无人了。可知自己是被救起了，突然想起还有有一个同死之人。

    是他救的我？

    时间没那么仁慈再多给她一些考虑的空间了。

    有人抓起落语的衣服，生生把这个病恹恹的人从床上拽起来。

    唉，这个人从来不懂得怜香惜玉。要不那顾小朋友怎么老是哭哭啼啼的呢？

    旁观者清啊！

    “周濯，你做甚？先放开我……”

    “……”

    周大王不知是激动还是生气，只是扯着她的衣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