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我不知道在这里睡了多长时间，只记得闭上眼的最后一刻是安心的。

    醒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太白阁，我已经来过不止一次了。但现在不会有人识得我，我以前本也是面貌多变的。

    那个在药炉子旁的小仙不正式那多嘴的木花仙童？

    落语还在睡，这些天来吃了不少苦，她应该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一天吧。

    我俯下身子，发现这个女子比之前瘦了不少，我并没有断了她的食物，又为何会如此面容？想起她有一次眼巴巴地望着那大桌美食却不动一动手中的筷子。

    如果从那时候开始，她便已经出现这般情状，那么，道现在为止似乎已许久未见她进食了。

    难道是因为.......

    我摸上她的脉搏，脉象毫无异常，平缓而有力。气血未虚，面色极好，只是越发瘦弱的身体不像正常人那般了。

    她，怎么能.......

    我第一次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她既然作为救世者，那必须得经历生死劫。要想从中逃出，必然需学会成为仙者的第一步，禁欲禁食。

    原来她自己在暗中助我，可是，我们前几日才.......

    她无法做到这两者中的第一，只能把集中于禁食。我竟然无意中连累了这个人......

    我突然想吻住这个人的唇，从未如此冲动地去做了。

    胸口紧得发慌，这是为何？我仓促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这个时候，本应该去另一处的。

    这天界万年如一日，不同于魔界，风云变幻随时而起。难怪人都妄图成仙。

    许久不见那个人，他的容貌纵然三千变化，至少声音不会逃过我的双耳。

    我挡住一名匆匆赶来的仙子，她端的是一面蒲扇，定是给那人送去的。

    此时的我应是面貌端正，也不至于吓得仙子直哆嗦。

    她脸部微红，微微抬头望着我，我是许久没有见到这种情景了，也是一愣。

    转而拱手道：“仙子我似迷了路，这方是到了何处？在下不常来，天意邀我来此却闹了笑话。”

    大概是我的态度和善，如此，便是善事。

    仙子慌慌低下头，声音小得我要唤起耳风方能听见。

    这饶是让我有些无奈了，这时候难免想起那个大嗓门的女子。

    仙子大概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天帝身体不知受了什么风寒，一直呆在寝宫里，她这是要给娘娘送去的蒲扇。

    如何强大的病痛会让他招架不住？

    不过这不失为一个好时机。

    “仙子能否能为我引路？”

    仙子自然会有迟疑，这后宫岂是何人都能入得的？

    我拱手道谢：“仙子无需担忧，在下虽不过下界小仙，自然明白规矩。请。”

    我为她让出一条道来，她缓缓地从我面前走过，依然低着头离去了。

    我偷偷跟在她的身后。

    果然，这个地方如此难寻。纵使我来过百次，这天宫方位十年一易，这一晃已然千年未至了。

    林海一寒，千春万般，秋夏时现。百般变幻的景色不同凡响，不远处，那仙子进了一道大门。

    应是这里了。

    纵他曾经叱咤风云，现在也是抵不过常年的罪孽了。

    我听着一阵阵咳嗽传来，忽而急忽而缓，大概是要咳出血了。

    我冷笑着，待仙子离开关门的一刻，我快速闪进门内而她并未发觉。

    这里甚为朴素，倒不像是天帝的居处。

    不过，这倒是他的性子。

    隔着帘子，我望见了他佝偻的身影。

    他缓缓撑着身子坐起来，道了句，你来了。

    我冷笑，“你早料到了这一天，又为何不防？你知道我是为何而来的。”

    就算我百般曲折才寻到他，但见守卫尽如此疏松时，我便有了预感。

    轻绸晃动，光影却为曾浮动半点。手中力量蓄势待发，只要他一句不善，杀！

    “防？”他咳了两声，呼吸急切，“我攻你千万年早就防不胜防，又何来这一字之说？你不就想要我的命吗？如今我深知自己大限将至，你来取好了。也算是我还你一条命了。”

    竟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暗箭一处，绸缎未见动静，里头的人便轰然倒下。

    没想到我们相杀这么多年，最后却如此轻易就要了这人的性命。

    我忽然想见见他的容颜，也不知他是衰弱成什么模样能让他想通的。

    然而，帘后那张脸并不是我想看到的模样。

    完全不一样，这是个圈套！

    早应该看透的......

    这时，有人破门而入。

    我静静地站在帘后，脚下是死者的腹部，他竟能和那人的声音如此相像，定是这腹中被种下了恶果。

    紫色的果实从死者的嘴里滑出来，外面有人说话了：“江越川，你好大的胆子！”

    一样的声音，但无半点病态，中气十足，意气风发，完全和当年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