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几酌清酒几多愁
“简……” 小二正要开口，转身就见简相与的食指放在他那薄薄的嘴唇上，用动作示意了小二不要说话。 果然人出名了就是不一样，简相与随意的一个动作，竟让一向聒噪的小二心甘情愿的闭上了嘴。 他轻轻的摆手挥动了衣袍，小二点点头表示理解的走了出去。 随意的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旁边开口。 等了好久，也没有人说话。 只听见窸窸窣窣的倒水声，那个频率有些快，让他的心里升起一抹担心感。 终于，那边响起了说话声，不过是个男人的声音，还是他刚刚听见过的。 一时间，他的眉头紧紧蹙起。 “戚姑娘，你别喝了……”墨卿被她从简府里直接拉到了酒家里，从进了酒家以后，便再也没有管过他，径直就叫了一些小菜和一大壶酒自己喝起来。 她问他喝不喝，他一个文人，从没喝过酒，担心一会儿两个人都喝醉了没有人送她回家，只好拒绝了她。 意料之中的听到墨卿的拒绝，她呵呵一笑表示无所谓，一个人拿着杯子一杯接着一杯灌下去，就跟喝白水一样。 她觉得没什么，却看在墨卿的眼里觉得有些心惊，出口阻拦她也没有得到回应。 再次躲过墨卿伸过来的手，她猛的又灌了一杯，心里有些沮丧。本来以为可以喝醉了就不去想那些事情，可越喝酒越精神，她的眼神越喝越亮。 终于，她像是忍不住了，把酒杯“嘭”的一声重重放在桌子上。 双手放在桌子上，脑袋伏在手臂上，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戚姑娘？戚姑娘？”看她好一会儿了都没有动静，墨卿伸出手轻轻的摇了摇她，可是她就是没有反应。 “喝醉了吗……”墨卿自言自语说了一句。 旁边的简相与听见墨卿的自言自语，正要起身过去。 却不想，旁边突然又传来戚禾的声音。 “别摇我了……再摇就吐了……”她的声音闷闷的从臂弯里传来。 “你……你没事吧？” “没事……我怎么可能有什么……事……”她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说，感觉刚才喝下去的酒在她的胃子里翻江倒海。 “你喝了那么多酒，需要我叫杯醒酒茶来吗？”墨卿关心的问。 “……不用。”她果断的拒绝了。 “我喜欢他已经好多年了……”安静的空间里突兀的传来她有些沙哑的声音。 墨卿愣了愣，才意识到是她是在跟她自己说话，她根本都不需要一个听她讲话的人，只要静静地看着她自己一个人讲话就行了。 “可能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他就是我的缘分……”戚禾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傻傻一笑。 在那些被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心总是很柔软的，因为在她的心里有一个人深爱的人。 俗话说，当你爱上了一个人，就像突然有了盔甲一样什么都不怕了。 大概戚禾就是这样的，所以她觉得纠缠了那么久，再难过的时候她也没有想过放弃。 “其实我也知道，我跟他就像是地上的泥与天边的云……有着那么大的区别……” “我无数次的想靠近他一点点……可他这些年来，躲我躲得更加远……我跟他的距离……”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和他在一起……或许这一生注定要分道扬镳的不能相聚……” “可是他怎么不明白呢……我只是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罢了……” “简相与啊……” “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有些泛酸，心里也是一阵阵的苦涩交加。 世人道她拿的起放的下，可是谁又知道，她曾经无数次地在夜里抹眼泪…… 说到难受，一口酒又进入喉咙里，带出微微的辣意和苦味。 不知是喝得太多还是喝得太猛，她有些醉意漫上心头，眼前的景色也有些模糊了，像是有了重影一般。 听她自言自语，墨卿的心一阵阵的抽疼，第一次，因为一个人，而感觉到了世事无常，第一次，他想要永远永远的在那个人的身边照顾她，保护她。 眼前的东西仿佛都被分成了两份，就连俊美的墨卿都变成了两张脸，戚禾觉得看的不太真切，想要站起来仔细看。 将凳子往后一蹬，就想要站起来。 她没感觉到自己有些微醺，蹬开凳子一站起来，就感觉头重脚轻的一阵天旋地转。 她腿一软，身子一歪，眼看就要摔倒。 时刻注意着她的墨卿，见她状态不算好，正高度警惕着，果不其然看到她像要晕倒一样，本能的伸出手去扶她。 一阵微风吹过，在他扶住戚禾之前，一双手修长骨节分明的男性手稳稳的先他一步接住了戚禾，她顺势一偏头，脑袋窝进来人的怀里。 墨卿的手硬生生的止住了，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苦笑，将他的手慢慢收了回去。 有些失神的看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简相与温柔的抱住她下滑的身体，那一天那一刻的简相与，是他这辈子看到过最为温柔的人…… 见墨卿失落的慢慢收回的手，他有些占有欲的收紧了双手，将他怀里的人抱得更加紧了。 “多谢照顾她。”他冷淡的开口，声音有些渗人。 “不用……我与她是……朋友……”墨卿带着苦涩地说，心里却在悄悄的问自己，你真的只想当朋友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不！他不想当她的朋友！他想做她的……可是，他没有这个可能，他只能够当她的朋友！且一辈子都不能够扶正变成别的。 瞥了一眼浑身散发着失落的墨卿，他右手穿过戚禾的腿弯，双手略微一使劲，她整个人就被他公主抱的姿势抱起。 “告辞。”向墨卿一颌首算是打了招呼，他径直抱着已经喝醉的戚禾施然离开。 路过那店小二，在看到这个场景是小二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因为在全朝人民心中，简相与就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这下突然看见他的怀里抱了一个姑娘，小二很是好奇，伸长了脖子想看是哪个幸运的人被颜朝的梦中情人抱在怀里。 奈何戚禾的脸朝着简相与的胸膛，小二怎么看也看不到戚禾的脸，又不敢开口留住简相与，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远。 快要离开他的视线时，他突然觉得那个姑娘的衣服有些眼熟，在脑海里使劲想了想…… 那……那不是简相要求在旁边一个包厢里的那个姑娘吗！ 小二顿时如同醍醐灌顶一样脑袋灵光一闪，想要确定一下是不是那个姑娘，却发现两个人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了，懊恼的左手握拳锤脑袋……真是笨啊…… 小二在心里嫌弃自己。 等到嫌弃自己过后，才想起把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爆炸消息传播出去。 一时间，京城处处都知道了他们颜朝最英明神武冷漠寡言的简相大人有了心爱之人…… 导致知道真相的戚禾很是心虚，第一，她可不是简相与的心爱之人；第二，京城的姑娘们大婶们都对简相与有一种奇怪的狂热，要是让她们知道了她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女主角，就要面临天天被堵被砸臭鸡蛋的悲剧了…… 为了这个悲剧不发生，她三缄其口，却又在心里默默的开心了好一阵子……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如今，是简相与把她一路抱着回了简府。 没错，就是简府，不是戚府。 就连简相与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那么冲动。 先是抛下了所有事物，跟踪了戚禾和墨卿，后是躲在她旁边的包厢里听她们讲话，简称偷听。最后在她要摔倒时抱住她，不顾所有人的目光一路抱着她回家。 这种种一切，混杂的未知的定律深深纠缠着简相与。 拒绝了他的近侍为他接下戚禾的想法，他带着她回到他的寝室。 走到房门口，凌孟向他请安，起身的时候看到了他怀中的人。 戚禾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半个脸庞重见了天日。 她露出的半张脸落入凌孟的眼中，他有些惊讶，在他的记忆里，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简相与这样与人接触的如此近吧。 凌孟太过热烈的眼神盯着戚禾，让他有些气闷，“凌孟，去煮一碗醒酒茶。” “是。”凌孟应道，立即就转身离开。 待到凌孟走开后，他才跨进房门。 走到这个熟悉的地方在他的脑海里觉得有些不平凡，或许是当他的怀里抱了一个人之后，他的情绪什么的都变得跟从前也不一样了。 躬身避开垂挂下来的珠帘。 轻轻的将她放置在他的床铺上，替她脱下了鞋子，将白色的锦被为她盖好。 把她安置好，才想起今日一天应该处置的东西都还没有动过，才走到离他的床榻不远的一个书案后抚衣坐下。 拿出该批略的竹简，他细细的看起来。 但今日的精神好像有些不太能集中，干脆放下手中的竹简，垂首捏了捏鼻骨。 可目光又忍不住向床榻看去…… 床榻上的人，或许觉得这个睡觉姿势闹得她不太舒服，嘤咛一声，翻了翻身，找了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 然后又睡了过去。 睡着后的她，在他的眼里仿佛有些不同。 没有了平时的张牙舞爪和最爱的瞪眼，熟睡中的她就像个孩子一样，安安静静的，单纯得彻底，不含有任何杂质。 同时又极像孩子一样不老实，咂咂嘴，摸摸自己的脸，又或是觉得有些热，把被子给蹬开。 这时候，简相与就就起到了最实用的作用了。 轻轻的离开书案，漫步走到床沿边。 伸手帮她把手放下来，又给她理了理被子，才安心下来。 “简……”房门口有人大声喊他，他担心声音太大声吵醒了戚禾，本能的隔空点住他的哑xue，让门口的人暂时不能开口说话。 却忘了喝醉的人不会那么轻易被吵醒。 忽视那个人幽怨的眼神，他上前接过那人手中的小碗。 “出去吧。”毫不客气的驱逐。 凌孟在心里暗暗腹诽，难道他就是一个煮茶的工具吗！ 像是感觉到了凌孟的眼神，简相与目光向他瞟去，带着丝丝点点的威胁之意。 被威胁的凌孟终于认清自己在某人心中的地位，转身灰溜溜的离开，背影看起来尤为的哀怨…… 可是情商如此低下的简相大人并不是知道一分钟里凌孟如此翻天覆地的逆天想法。 只知道他现在应该将他手中的茶，让戚禾喝下。 喂这个混世魔王喝茶……感觉难度相当大啊…… 隐隐的，他觉得他的脑仁有些疼……连带着，他的整个脑袋都有些疼…… 手中的茶水还有些烫，他先将茶水放在床榻边儿的矮柜上，等着它慢慢变凉。 这一等，就是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