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竹海清潭并羊台

    奚康站起身，向着云疆师父一揖，“见过上仙，小侄有礼了。”

    师父虚扶一下，向着身后的我和端华道：“你们也来认识一下这位师兄，他可是少年英杰，小小年纪就已达天仙修为，还曾单独斩杀过一条烛龙，你们要好好向他学学。”

    我和端华听了也都十分佩服，上前一揖，“请奚康师兄多多指教。”

    奚康哈哈一笑，道：“指教可不敢当，等下你们安顿好了，我带你们去周围看一看，这里的竹海是六界中最壮观的，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我想说单你们住的听竹小苑就已令人大开眼界了。

    听竹小苑的楼阁大体分为三排，前面一排楼阁都只做待客之用，后面一排楼阁是存放杂物、兵器、书画的，中间一排楼阁才是居住之所。

    师父一个人住进了元辞上仙所住的隔壁小楼，这小楼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藏客居”，意思是主人很喜欢来客，甚至有把客人藏起来的想法。这当然是夸张的说法，谁若是把云疆师父藏起来，那他一定是不耐烦了。

    我与端华随奚康住进了奚康的小楼，本来我们是要单独住在客房里的，只是奚康很热情，一定要我们和他住在一起，说是这样他能更方便地带我们参观听竹小苑。

    中午，元辞上仙准备了一场小型的接风午宴，午宴后，奚康便带着我和端华在小苑中转了一圈，走到后院的牛棚时，奚康还特意牵出那头三角青牛来，他说这原是他三师兄的坐骑，名叫“分身神牛”，牛头上长几只角就能分出几只牛身，如今已是他的坐骑了。说着，轻轻拍了牛角三下，三角青牛虚影一晃，再看时，已变成了三头一角青牛。奚康坐上其中一头，邀我们同坐另外两头。

    这听竹小苑虽大，楼阁虽多，却始终只见元辞、奚康师徒二人和四个仙童，其外便是些仙兽仙禽。我问奚康：“你们只有师徒二人，为何这里这许多楼阁？听竹小苑经常有客人来吗？”

    奚康说：“本来以师父的个性，不过是采竹林中几棵竹子，马马虎虎盖几间竹屋也就罢了，只是二师兄喜欢建筑，在这里学艺的千年时间里，为了解他的手痒，渐渐地便盖了这么多阁楼。师父除教我们法术与道法以外，从不管我们做什么，所以也任由二师兄捣鼓出这么多没用的房子。”

    我道：“你二师兄若去人间做个盖房子的匠人，那才是人尽其才了。”

    奚康笑道：“若让二师兄听到你这话，他一定认你当他的红颜知己。只是他如今再没时间去垒上一砖一瓦了。”说着，竟叹息一声。

    我问：“你二师兄是做什么的？很忙吗？”

    奚康讶异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吗？你可听说过雍里上神？”

    端华问：“可是与天帝齐名，以一柄黑金红缨枪横扫六界的上神雍里？”

    奚康道：“是，我二师兄便是上神雍里的长孙，如今掌管十万神兵的大将靖狄。”

    “哦！”我惊呼，“就是十年前剿灭沿海水妖的大将！”

    奚康道：“不错，以二师兄的将帅之才，区区水妖根本不足挂齿，仅用了一月便将之扫平。”

    我暗道：“奚康还是孩子啊，我家端华都不会露出这样骄傲的模样。”

    端华问：“我看这西侧一共有十二栋住人的楼阁，你可是有十一个师兄弟吗？”

    奚康嘿嘿一笑，“十一个是没错，只不过这十一个都是师兄，我是最小的师弟。”

    我道：“怪不得你师父疼你了，原来你是老幺啊。你二师兄太忙，不在这里侍奉师父，那你其他师兄也忙吗？怎么不见他们？”

    奚康道：“师兄们学艺已成，师父便让他们离开师门，出去自立门户了。我入门最晚，修行还浅，所以还要留在师父身边继续学习。”

    “你们师兄弟十二个人，以前一定很热闹吧，我们云榕山上只有我和端华，平日里实在无聊得很。”我道。

    “热闹是很热闹，只是有时候也会想要安静一下。我入门时大师兄已经出门历练了，所以我不是很了解他，不过听其他师兄说，大师兄淡薄寡欲，每天除了修炼便是看书，无趣的很；二师兄最爱雕刻和建筑，经常给我们雕一些好玩的东西；我最敬佩三师兄，他痴迷武艺法术，自创三十六式夺命手，曾经挑战一百多个仙魔妖怪，从未失手；还有四师兄最爱吃，总是抢我们的饭菜，五师兄喜欢画画，六师兄最善驭兽，七师兄……”

    说话间，青牛已将我们送到竹林边缘。

    竹子十分粗壮，竹子之间间隔很大，但竹顶枝叶茂密，阳光透过叶子，在地上落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这竹林好大呀。”我道。

    奚康道：“这还只是竹海的一小部分呢。”他抚摸着青牛的头，柔声说道：“带我们去竹海之央。”

    我们腾空而起，耳畔的碎发被风吹起，扑簌簌的打在耳朵上，速度不慢，但我们到地方时仍用了半个时辰，足见这竹海之壮阔。

    我们下了青牛，三头青牛又是一阵虚影合为一体，奚康把牛留在这里，走到我们身边，脸色忽然一变，很是惊讶道：“青藤你的耳朵……”

    我急忙用碎发遮住，双颊火热，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你没事看我耳朵做什么？不许看！”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奚康也察觉自己的冒失，连连道歉。

    端华道：“师姐，你看那里。”我知道端华是想分散我的注意力，解除我的尴尬，抬头看去，原来不远处有一处悬崖，有清泉飞漱而下，溅落在崖下的清潭中，激散的水珠打在岸边灌木矮竹上一道小小的彩虹横跨其间，在氤氲水雾的笼罩下如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最妙的还是清潭之中，有一块可供十人站立的平滑巨石，若是寻个闲暇良辰，提一壶好酒，坐饮于上，看飞泉碎玉，听风过竹音，简直比神仙还要快活。

    奚康道：“这是明镜潭，这是羊台。”

    我问：“为何叫羊台？”

    奚康见我忘了之前的不快，很高兴，回答得便更积极。“因为我师父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那石头上就有只白羊站在上面饮水，便叫它羊台了。我五师兄说这名字太俗气，私下里叫它杨花顾影台。因‘杨’与‘羊’同音，白羊站在上面喝水就像是映着潭水看自己的影子，所以就叫‘顾影’，再加上一个‘花’字，更呼应这里的景色。但是我们其他师兄弟都不赞同，觉得这方圆几百里内都没有杨树，‘杨花’二字似乎不大恰当。”

    我道：“你五师兄爱画画，见这里景色超然，自然是要取个相宜的名字的。”

    端华问：“瀑布前为何摆放这么多小几、蒲团？”

    奚康道：“这是明日为你们两个的宴会准备的。”

    “要来这么多人吗？”我惊呼。

    “当然，上仙的徒弟，排场自然要大些。”奚康高傲地说，他自己也是上仙的徒弟。“这些还不够呢，明日会在羊台上铺一块红毯，一直铺到最后一张小几后面。对了，明日你们两个不要随意走动，留在小楼上不要出来，从明天上午开始，会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布置这里，下午宴会开始后，诸位仙长便会持请柬过来，你们不能提前露面，需要露面的时候我会过去叫你们的。”

    我光听着就已经觉得累了，叹息道：“这么麻烦？”

    “不麻烦，你们只要呆在小楼里，其他事由我来做。”奚康见我垂头丧气的样子，笑着说。

    第二日果然来了很多人。先是来了一批仙侍，一个个排成几排，走起路来既让人觉得很稳，又让人感觉很婀娜。后来奚康的九师兄踏云而来，还领了两百护卫，见过元辞上仙和云疆师父后便领着护卫去竹林四周设防去了。接着又来了一批乐师、一批歌舞仙子，总之来了很多人。

    我从小楼的窗户向下看，看着那些来来往往忙碌的人，我就一阵烦躁，中午送上来的饭菜也没吃几口。

    端华见我这样，便安慰我说：“师姐，不过走个过场，别这么紧张。”

    我道：“我才不紧张呢。”

    端华失笑，“师姐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现在放松点，省的一会儿更紧张。”

    我问：“难道你不紧张？”

    端华耸耸肩，道：“为什么要紧张？”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自在。”

    看日头，宴会已经开始了，远处竹海之央传来了飘渺的乐声。

    “噔噔噔……”门外传来有人上楼的声音。我以为是奚康来接我们过去了，心里又是一阵紧张。

    “青藤、端华，快开门，我来看你们了。”

    这个声音是兔子的！

    端华将门打开。

    我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这个时候见到她，我的心情更不好了。

    兔子往我身边一坐，说：“我又不是为你来的，你可不要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