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荒野地苦训
城外山野，黑夜初入，几个身影起起伏伏，在荒山野岭里奔跑。 借着树在两侧的火把隐约可以看清，这是几个年岁都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他们身后背着重重的行囊，肩头压着条比他们身子还长的木棍，火光在风里跳跃，照着他们此时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身形，野风涌来，有哪个少年忍不住大声吼出来：“我不会认输的！我要跑到底！” 在火把两侧，此时还跟随着数十名战甲士兵，不时齐声低吼：“报仇雪恨！诛杀妖魔！” 吼声在风里飞散，隐隐惊得群鸟逃离，走兽退避。 最前头是位骑马的将领，他戴着寒光凛冽的头盔，挥斥长鞭，大喝一声：“我天岁城的儿郎，从来就不知道放弃是什么！你们今日拼命训练，来日还将归入仙观，将来更得承担起保卫天岁城的重任！这辈子都不能放弃！” 这些少年闻言，亦是断断续续地响应起来：“坚持到底！奋勇杀敌！” 陡坡头，那个落在最后的少年，面目清瘦，此时两腿似乎拖了千斤重铁，每一步迈开去，都得耗尽他力气，眼看着两肩木棍摇晃，忽而朝左边倾倒，忽而又向着右边倾倒，左右不稳，他心中着急，更是呼吸紊乱，气喘如吞。 “小船！来，来给我！”却是那个面容坚毅、棱角分明的石小毅，从最前头缓缓落下来，等到了姚小船赶上，也不等姚小船答应，伸手就夺过他的木棍，架在自己的肩头，这木棍是好大的重量，石小毅双腿猛地一屈，连他都险些跌倒在地。 姚小船努力朝前跑，眼睛呆呆看着石小毅，喘气道：“别来，给我，给，否则颜阖将军看见了又得罚你，你行，我也行的！” 石小毅却猛地飞起一脚，踢他屁股：“行你个头，赶快隐到我身后，等到终点时，我再把木棍给你，否则跑到天亮你都到不了山头！” 说时，石小毅身形追到姚小船前头，借着木棍的阴影，夜色掩护，倒还真得把姚小船挡在了身后，最前头的人回头望来，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黑暗。 姚小船跟随在石小毅身后，却听石小毅嘴里喃喃念着：“法无定法法非法，修我圣诀破万法！不破凡象不知相，心心摧残世间花！”猛地他又回头朝着姚小船低低喝道：“你也跟着我念，我们两兄弟要一起爬上去，爬到登峰造极的地方，要超过他们所有人！” 黑夜深沉，火光随风劲舞，少年人身影奔跑，衣衫汗湿，两个时辰之后，长发少年最先到达终点时，他双腿一软，直接趴到在一堆篝火前，那篝火熊熊烧着，其上正烘烤着半头肥大的小牛，nongnongrou香，在风里魅力四射，何其诱人的美味！ 领头的那名颜阖将军，翻身从骏马上跳下，大喝道：“今夜三十里越野赛，第一名，王庭！” 随后又是一名长发少年人，他面目凶悍，龇牙咧嘴地叫喊：“我到了！我也到了！” 颜阖挥手道：“第二名，王朝！”此时，他眼中却闪过惊异，看着王朝一头摔倒在王庭的身上，挣扎着也已耗竭精力，不禁暗暗叹了句：“可真是虎父无犬子，谁说富贵多败儿。” “第三名，令狐武！”却听令狐武大喊：“水！我要喝水！” 直至半个时辰之后，石小毅的身影才在黑幕中出现，颜阖大声呵斥：“石小毅！你把这当游戏吗？竟然成了倒数第二！” 石小毅肩膀一震，木棍随之飞开，他大喝道：“石小毅不敢！只是身体有恙，所以落在最后！” 颜阖却见他身后，姚小船抱着条木棍，缓缓奔上来，眼神闪动，又是喝问：“你平日如此优秀！今夜竟然是倒数第二，我看哪里是身体有恙，分明是又帮这小子！” 姚小船身子一软，跌倒在石小毅的身后，嘴唇磕碰，血迹流出，他竟有些怕，叫：“是我求他帮我的，求将军处罚我，别罚小毅！都怪我没用，都是怪我——” 石小毅眉头猛皱，似是下定了决心，忙扶起姚小船，转脸就朝颜阖问道：“将军！兄弟有难，我们是得帮还是不帮？” “战场上刀剑无眼，妖兽可不会像我们这样心慈手软，你现在帮得了他，以后那就是让他去送死！”颜阖怒喝，眼中只是看着石小毅，隐约是些无可奈何，暗暗思量：这小子各种刀枪剑棍训练，皆胜过王氏兄弟不止一筹，而今如此，将来重回天岁城，那绝对是军营中一等一的强人，关键时刻指不定城主还真用得上，可偏偏总是带着身旁这拖油瓶，怎么劝、怎么罚都是没用，实在是太头痛的事了，若是能想个法子，把他们俩分开，那绝对是对石小毅人生的一大助力。 石小毅却不知他这等想法，圆睁着脸，挡在姚小船身前：“战场再无情，兄弟有难，我们见死不救，那就是禽兽不如！将军你今夜要怎么罚，我都认了，但我都不服！” 篝火旁，王朝眼看着这一幕，冷笑个，嘴里嚼着牛rou，道：“颜阖将军，他们俩兄弟情深，穿一条裤子都嫌肥的，你何必再让他们上演这出苦情戏，我们几个都看烦了。” 此番越野赛名列第四的那名少年，看着石小毅与那颜阖将军之间的气氛，眼中狡黠一亮，则是劝道：“将军，王朝哥说的对，那就算了吧，好歹都跑完了这三十里路。” 又有一名尖嘴猴腮的少年人，忙喊道：“王朝哥说的有道理，我也这么想的！” 颜阖看着石小毅那张倔强到底是脸，也只能长叹一声，挥手道：“你坚持如此，我也无可奈何。石小毅，你得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拖累死你，会有那么一天的。” 眼看他转身离去，石小毅朝姚小船却笑起来，喊：“走！烧烤牛rou，不管你饿不饿，我反正饿坏了，赶快去抢啊！” 十名少年人盘坐在篝火周围，似乎都如饿狼扑食，虽然手拿匕首，却多是直接用嘴去撕咬着牛rou，一大碗一大碗的白开水，也不管guntang与否，忙着往嘴里灌，火光映衬着他们尘泥汗水混杂的脸颊，年少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尖锐的气色，倒也隐约有了男儿的粗野和剽悍。 只是片刻功夫，篝火之上，只剩了半个牛骨架，众少年或躺或坐，满脸的享受。 姚小船咧嘴笑起来：“我最喜欢吃的，还是你做得蘑菇汤，想想都要流口水！” 石小毅推了推他脑袋，笑他：“你可真没有追求档次，就一锅蘑菇汤都要让你惦记那么久，那不过是我随随便便做得，要是我认真起来，亲自给你做一头烤牛rou，那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绝世美味！” “好啊！那我等着，吃牛rou、打老虎，我也要变得很厉害！”姚小船天真笑起来。 石小毅转脸看姚小船傻笑，更觉得有趣，嚷道：“吃牛rou，打老虎，一拳砸死大野猪！” 却听王朝在一旁嘲笑：“两个傻子，搞得好像每天都有牛rou吃一样，那也是你们吃得起的？” “王朝哥，他们的牛那是吹的，吃不了，你可别当真了！”尖嘴猴腮的少年喊。 这话说来，惹得众人都笑起来，纷纷坐起看着石小毅与姚小船二人。 王朝心思一动，傲然道：“石小毅，你若是以后事事都听我的，也叫我哥，我保准你和这个傻子这辈子都能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时候想吃牛rou，只要你跟我说一声，都有现成的给你送上来，你看怎么样？” 石小毅却依旧躺在地上，没有去看谁，冷笑道：“傻子，你说谁呢？” “傻子说你兄弟呢！难道，你就真不觉得他傻？武功就是我们几个人里最拖后腿的！”王朝指着姚小船冷冷喝骂。 姚小船心中一紧，忙坐起来，有些畏首畏尾，低头瞥了瞥王朝，喃喃回答：“其实我不傻，只是，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话。我真的不傻，我还会喝酒，很厉害的喝起来，以前少爷还夸过我读书聪明。” 在众人目光中，他的声音颤颤着，在火光里，显得如此疲软虚弱，越来越低沉下去。 石小毅忽而起身拍着他肩膀，笑道：“刚刚有个傻子在说你，你当然是聪明人了，相信我。” 王朝猛地回过神来，跳起来大叫：“臭石头，你可别欺人太甚，竟然拐着弯骂我！” “哈哈！我哪里骂你了？我石小毅堂堂正正，从不和一个傻子过不去。”石小毅笑声渐渐消失，看向王朝的眼睛，渐渐已起了凶光。 王朝心中暴怒，脸上神情立刻看得出，他手中匕首亮起，身形跳出，一刀子携着不测之势，直刺石小毅的心窝。 岂料石小毅似乎早有准备，而且手势朝着他胸膛前一推，脚掌踢出，这两个动作瞄地是精准，使得是凶狠，王朝只觉手臂一阵酸麻，手中匕首脱落，两腿一痛，身形摇晃，砰地跌落在地上，满地土灰扬起，呛得他一时剧烈咳嗽。 也就在这同时，王庭跳出，想要去接住王朝，却觉面前寒光闪起，石小毅握着匕首划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不留神还真就伤在匕首之下，只得飞速倒退两步，也就这个时间差，王朝已然重重摔在地上。 身形一弹，王朝重新站起，面容上已然恼怒痛恨，他招手抢过令狐武的匕首，姿势摆出，看样子就是要跟石小毅拼命，石小毅却是挑衅地看着他，冷笑道：“怎么，想杀我不成？” 王庭此时挡在王朝身前，附在他耳边轻轻劝道：“没必要和他拼命，等以后有机会再对付他。” 石小毅的笑，在王朝看来是如此可恶，可也同时被远处的颜阖望见，他举起一坛子美酒，竟一副置身事外，完全不打算插手的样子，看着石小毅和王朝间起的纷争，又注意到王朝被石小毅压了一筹，颜阖不禁赞起来：“小小年纪，就如此敢作敢为，难不成还真是将来乱局之人？” 如此想着，颜阖神情渐渐转为肃然，眼中精光亮起来，似乎又在精心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