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端倪

    四月果然是一个多雨的季节。

    天空之上，一连几日阴云密布，时而大雨滂沱，时而细雨如丝。

    夜魅双手交叠背在身后，透过那半敞开的红木窗望着院中几株已被雨水摧残的不像样子的桃花树。腐烂的花香渗透进了泥土里，散发出一股大自然特有的香气，伴随着微微冷风吹进了屋里。

    “主子。”月笙身着一身玄衫，打着油纸伞，从密密麻麻的雨帘里快速奔进了屋中。

    “不看了？”夜魅笑了笑，收回自己投在远处的目光，转过身，端起一杯热茶，抿了几口道。

    月笙接过婢女递过的干净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笑道：“今日参加擂台赛的人，着实有些狼狈不堪。这雨一连几日不停，好似和这武林大会作对一般。”

    夜魅没有答话，只是低低地笑了两声。

    自从第一次晋级赛打完以后，这雨就开始不紧不慢的下了起来，一连数日都不见有一点雨过天晴的征兆。

    “不过，主子今日没去也算是对了，今天这一场，实在是打的有些水分。大家好像被这鬼天气搞得也没有了认真比赛的心情。几乎都是上台应付了事一番，便草草的结束了。”

    月笙也没客气，自己走到桌前，伸手给自己添了一杯热茶，边喝边接着道：“明日就是最后一场晋级赛了，明日过后，第一场直接晋级的那十三人，和明天最后胜出的十一人，便要开始争夺最后的盟主之位了。”

    夜魅低头把玩着手上玉扳指，问道：“萧公子可要参加？”

    月笙愣了一下，答道：“主子，这武林大会向来都是由现任武林盟主派出自己最得意的弟子，与最后一位比武胜利之人来打最后的擂台赛的，谁赢了谁就是这下一任武林盟主了。”

    夜魅没答话，只是略略地点了点头。

    自从他醒来以后，只见过萧子湛那么一两面，每次萧子湛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看上去比那上面几位都要忙上几分。

    说曹cao，曹cao到。

    萧子湛握着一柄青竹伞，踏着淅沥沥地春雨，走进了屋里。

    “夜兄。”他低低唤了一声。

    夜魅和月笙起先愣了一愣，随即马上站起了身。

    夜魅拱手道：“昨日听耳满说萧兄这个几日劳累，不慎感染了风寒。小弟本打算今日亲自去探望兄台的，没想到你竟先我一步过来了。”

    咳咳，萧子湛咳嗽了两声。月笙赶忙将他让到位置上，倒了一杯热茶，端给了他。

    他喝了几口热茶，压了压咳嗽声，道：“前几日，子湛一直琐事缠身，没能好好一尽地主之谊，实在愧对月清小兄弟。今日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怎能劳烦夜兄弟亲自去看我。”

    夜魅干笑了两声，伸手摸了摸鼻尖，道：“萧兄真是客气了，你我都是兄弟，无需这般客套。”

    萧子湛点了点头，没有接话。三人就这样又静坐了片刻。

    月笙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道：“主子，要是没什么吩咐，我便退下了。”

    夜魅知道昨夜轮到他守夜，今天又跟着粉荷几人出去疯了一上午。便也没有拦他，挥了挥手，让他下去补觉了。

    月笙退下后，萧子湛有些感慨的说，“夜兄，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主子。”

    夜魅呵呵干笑了两声，问道：“这几人也没有见到萧兄。夜魅一直有个疑问没有问，也不知道今日问了会不会有些唐突。”

    萧子湛轻笑着道：“夜兄但说无妨。”

    夜魅向萧子湛的身边凑了凑，刻意压低了声音道：“那日，萧兄到底是怎么掉进水里的？”

    咳咳，咳咳。听完夜魅的问话，萧子湛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吞下，便连连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这......”萧子湛有些尴尬的说了一个这字，便许久没有了下文。

    夜魅只当那日之事另有隐情，他不便相告，便很善解人意道：“无妨，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萧兄不必挂在心上。”

    萧子湛想了一想，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夜兄，那日，那明月郡主说她对我有情，想到我家来提亲。子湛实在惶恐，于是一个没站稳，就，就从那窗口掉了下去。”

    “噗”，夜魅嘴里的茶水尽数喷了出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说，“早就听闻那多罗纳国民风开放，女子可公开向男子提亲。但是，没想到那明月郡主也委实开放了些。”

    萧子湛拢了拢自己的衣袖，没在意被夜魅喷湿的袖口，道：“是啊，后来这事过后，她又三番五次的欲来府上看我，皆被管家挡了回去。”

    夜魅啧啧了两声，顺便表示了一下自己对萧子湛的同情，又接着道：“听说明兄那日错过了第一场比试，如今在晋级赛中已是名列前茅。说不准最后一场的时候，你们还能对上呢。”

    萧子湛点了点头道：“那明云的武功的确不错，不过比那几位直接晋级的侠士，还略微差了几分。”

    夜魅没有接话，萧子湛又接着道：“子湛也有一事不明。夜兄武功明明在这江湖中已是翘楚，为何不报名参加这大会呢？”

    夜魅愣了一愣，心里快速寻思着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道：“虽然夜魅只身一人，四海为家。但后来机缘巧合，我曾拜过一位隐士高人为师，虽是时日不长，但是师傅临走前嘱咐我，不可有争强好胜之心。所以，夜魅以为这擂台赛虽然是切磋武艺，可是难免夹在一些其他的东西在里面。”

    萧子湛听完后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师命不可违，夜兄弟这也不算是什么憾事。反而尊师重道，很令子湛佩服啊。”

    夜魅不好意思的赔笑了两声，其实本来他是打算上去玩上几场。不巧赶上来了月信，再加经过上次他昏迷的事情以后，这几日柳月连屋子都不让他出了，更别说比武了。

    萧子湛顿了一顿，又接着道：“前几日听说柳月姑娘身体有些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呃。”夜魅呃了一声，自然反应过来了他的话，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耳根一直蔓延到了脸颊，尴尬道：“好多了，好多了。”

    萧子湛微笑了下，道：“那便好。”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的静坐。

    雨不知不觉越下越小，有了那么几分要停的趋势。

    沙沙沙，一阵风拂过了庭院里刚刚露出新芽的杏树，发出了几声声响。

    夜魅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起身关上了窗。

    他还没来得及转回身，就听萧子湛幽幽地声音在背后响起了，“其实，前些日子我想必是梦魇了。有那么几日都觉得当日救我的是位女子。”

    夜魅听他说到这里时，身子震了一震。

    萧子湛接着说，“后来才知道救我的还是夜兄你啊。掐指算一算，我这短短数日，竟然欠下了兄弟这么多的恩情。”

    夜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开口道：“萧兄严重了。”

    萧子湛也没有在此话题上再过多的做什么纠缠。

    接下来二人扯了一会家常里短，萧子湛便起身告辞了。

    望着那消失在那朦胧细雨中的背影，夜魅轻不可闻的叹息道：“还是发现什么端倪了吗？想来是我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