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祸心
刘奭皱着小脸站在成君面前认错时，成君正吃着她醒来后的第一顿饭。 看着那么小的孩子，紧张地一直搓着手，成君无奈的放下刚吃了两口饭的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母后若是想责怪你，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让你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可这次的事，母后却不想怪你。因为跟你比起来，母后小时候更顽皮，所以理解你的贪玩。”她这话一说完，原本低着头的刘奭便把头抬了起来，两只清澈的眼睛呆呆地望着成君，显然她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想。 成君笑了笑，把他拉得近了些，看了看他脸上，昨晚被树枝不小心划伤的一道痕。“还好不会留疤，要不然这么俊俏的小脸划花了，你父皇可得心疼坏。” 刘奭一听到父皇两个字，刚放松点的小脸又皱了起来，低着头不敢吭声。 见状成君又摸了摸他的头：“昨日的事真是凶险万分，稍有差池，母后和你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这里。你父皇若是生你气，那也是责之切爱之深。回宫后你恐怕免不了要受点小罚，可不许哭鼻子哦。” 刘奭听着听着成君说话，鼻头一酸，眼里泛起了泪光，抬起头看了看她浅笑着的脸，蓦的往她怀里一扑，突然就大哭出声。 成君愣了愣，随即温柔地搂着他，手还轻拍起他的背，静静地等他发泄完。毕竟才这么点大的孩子，碰上昨晚那么大的事，不管是内疚还是后怕，都已然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之内。 “母后，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乱跑了。害得母后差点被坏人抓住，儿臣错了！”刘奭边哭边说着：“以后我一定听母后的话，再也不乱跑了……” 带着哭腔的童音，咬字都不太清晰了，可成君却听得真切。一直以来看似她毫不在乎这孩子对她的态度，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孩子身上用了多少心思。 朝夕相处下来，一点点消融她们之间的嫌隙。如今以心易心，终于换来一句听母后的话，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安抚了好一会儿刘奭，他才总算是渐渐平静了下来。成君便命人给他添了副碗筷，从昨夜回来后，这孩子就没好好吃饭。 认完错的刘奭，用起膳来格外的香。成君时不时地给他夹些菜，见他吃得那般香，自己比平日里也多吃了点。 用完膳，刘奭便留在成君的账内看起了书。可今日不知怎的，他不能理解的诗句尤其多，老是问成君。而成君则耐心极佳，不厌其烦地给他解释。其实快六岁的刘奭平日里，已然有些‘小大人’的做派了，像这样故意找人说话的事儿，几乎都不屑为之了，毕竟他是皇长子不是～ 母子俩正说得起劲时，紫研突然掀帘而入。成君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轻声对刘奭说：“奭儿，时辰也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启程回宫，今晚就好生休整下。” 闻言刘奭便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告退了，小小的身子，行起礼来一板一眼的，惹得成君轻笑不已。 紫研有些惊奇地看着刘奭告退，这小屁孩啥时候这般有礼了。啧啧称奇地看着刘奭出了寝帐，转头又盯着成君上下打量起来。“师姐，你给这小子吃什么药了？怎么转变这么大？” “行了，你别贫了。说吧，有什么事？” “师姐，果然如你所料，真的是有人暗中作梗，故意将奭儿引去那片山林的。” “那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了么？” “有些蛛丝马迹了，可还不敢确定是不是她。”紫研沉吟了下，觉得查出来的那人怎么也不像是个会对一个五岁小孩下手的人。 “说来听听，看看与我猜想的可有出入。” 紫研踌躇了下，思量再三还是决定照实说：“据我所查，乃是卫婕妤派的人。” “卫婕妤？竟然不是王昭君？”成君有些讶异，她原以为是王昭君做出这个一石多鸟的局，却怎么也没想到是卫婕妤这个貌似‘局外人’的人。 “是的，我也不敢相信她竟是这样的人，看起来面和心善的，却是这种蛇蝎妇人，连五岁多的孩子都下得去手。”紫研甚是唏嘘，人啊，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皇后过世后，此人对奭儿很是照顾，奭儿与她也比旁人亲近。她为何要这般对奭儿？”成君有些不能理解。 “奭儿不愿说是谁将他引去那里，我便也没勉强他，心里却认定是王昭君为对付我而不择手段。没想到却是她……” “按我所查，昨日与奭儿有过接触的宫女中，有一位表面上看起来与卫婕妤毫无关系。可实际上两年前，卫婕妤曾帮过此人一次……” 紫研将查来的线索一一禀报给成君，二人分析着卫婕妤如此行事的动机，百思不得其解，毕竟成君与她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皇后与皇长子遇险的消息按理说被压下，不得声张，可不知怎的，一夜之间却悄悄地传遍了整个后宫。 王敏君虽是比其他人早一步收到消息，却也比众人更意外，毕竟她的计划里可没有皇长子遇险这一条。 趁着夜深，她乔装打扮后偷偷出了宫。在长安城内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座府邸的后门，看了看四下无人，方才敲门。 来的小厮见她一身斗篷裹得严实，正欲问来者何人，却见她将斗篷除下。待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后，小厮二话不说，毕恭毕敬地将她迎了进去。 王敏君在前院大厅等了片刻，这座府邸的主人便连忙从内院里迎了出来。踏进大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许平君的父亲许广汉。 “伯父。”王敏君率先开口尊称道。 许广汉面色和蔼，一边让人上茶，一边道：“老夫刚刚还在想，要不要找个机会与你密谈一番，没想到敏君你就来了。” “敏君听闻皇长子遇险一事，便实在是坐不住了。此事……”王敏君急欲解释她无意谋害皇长子，一心想撇清这事与她的关系。 “我知道你与此事并无关系。”许广汉笑着打断她的话：“你派人盯着霍成君，本想趁着她独自外出时，利用她与青玄的旧情，做出一场私通的好戏。却未料到正赶上了夜袭，奭儿被卷入其中也不是你所安排。这些，老夫还是清楚的。” 王敏君听完他的话，神色渐趋平静，她多怕这件事会让她与这座靠山间有隔阂啊。此次为了对付霍成君，她擅自将留在刘奭身边的眼线撤走，为她去给青玄送信。以霍成君的名义。 若不是霍成君身边严防死守，让她插不进一个人，她何须动用许家的人。唯一一颗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放水才安插好的棋子，这次还没有被霍成君带出来。 去给青玄送信，必须是脸熟的人，才能让他不生疑。无奈之下只好把留在奭儿身边的许家人给调开，没想到那种节骨眼奭儿就遇险了。 “怪只怪霍成君太警惕，把我们留在她身边的眼线几乎都撤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无人可用。”王敏君越想越气，话头却又一转，有些请罪的意思道：“若不是不得已，我也不会动用皇长子身边的人。害得皇长子遇险，我也是难辞其咎……” “敏君呐，你就不要自责了，这事出突然，也不怪你。”许广汉见她这般内疚的模样，连忙出声安抚道：“老夫说过，入了宫你就如同是老夫的亲生女儿，这许家的人你想用便用，无须与我多说。何况你这也是为了对付霍成君，老夫不会怪你的。” 王敏君听完，面上一副不怪她就好的模样，心里又转了几转。腆着脸又开口道：“只可惜，此次并未如敏君所愿，让陛下抓住霍成君与青玄私会。真是白忙活一场了！” 闻言，许广汉突然笑了笑，道：“也不尽然呐！凡事不到最后，又岂知是白忙活一场？” “哦？伯父可是知道些什么？” “皇后消失一日，不管皇长子，以致皇长子在荒山野岭差点命丧黄泉。”许广汉摸了胡子：“你说，陛下会不会详查？” 王敏君渐露喜色，看来事情还是没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