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出走
成君不动声色了好几天，终于在中宫等来刘病已。他像往常一样，陪她和刘奭用了晚膳，只是最近政事繁忙，用完晚膳，他就要去未央宫处理政事了。 成君见他匆忙要走，拦着问了句灾区的情况，他只淡淡一句：“一切还好，你勿需cao心。”说完便拂袖而去。 自这晚后，成君便开始着手准备一些东西，主要是药物、医书偏多。嬷嬷也就没多在意，只当是成君又搜罗着给灾区送过去。 直到某天，中宫里传出嬷嬷一声惊呼声，成君这出走皇宫的事，才算是尘埃落定。 消息传到未央宫的时候，刘病已正听着关于灾区疫情的汇报。他手中的奏折下意识越捏越紧，完全听不到仲廉说什么。 此人原名张彭祖，字仲廉，乃是刘病已幼时一起同席读过书的好友，与他可谓情同手足。再加上他又是掖庭令张贺的继子，刘病已与他就更是亲近些。 刘病已的事，仲廉几乎都知道。他这个兄弟平日里虽然老是端着着个面瘫脸，可他一皱眉头，他就知道他内心的波涛汹涌了。 “我说次卿啊，你的皇后都离宫出走了，你还不赶快去追回来？”仲廉揶揄道。 刘病已抬眼瞟了他一下：“我看你最近是不是太闲了？交给你的事都办好了？” “放心，楚王那老头的把柄我已经捏住了。你尽管派人去夺他的粮仓，晾他也不敢吱声。”仲廉不无轻松道。 “上次在上林苑他刺杀失败，派的死士竟未留一活口，证明此人确实不好对付，你且谨慎些。” 上林苑一役，逆贼其实尽数伏法，战死的战死，自杀的自杀，竟然没有擒获一个活口。可见楚王心思之缜密。 虽然抓不住活口来定他的罪，但可以放出假消息，说擒住了一部分的活口，引楚王这只老狐狸露出狐狸尾巴。 果不其然，楚王听到刘病已秘密关押那些俘虏，严刑拷问幕后主使后，就坐不住了。又派出一些死士，前来营救或是灭口。 这次，总算是抓住了几个活口，在他们还未来得及自杀前就擒住了。然后仲廉便想方设法地撬开了他们的嘴，顺藤摸瓜地掌握了一些楚王造反的实证。 “那些人没回去，楚王恐怕也知道是落我们手里了。他现在夹着尾巴做人都来不及，还敢翻出什么天来。” “话是这么说，可你看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都敢隐瞒他的粮仓，在朕面前哭穷。可见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刘病已放下奏折，手指轻敲着桌面，一副琢磨着什么的样子。 仲廉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这楚王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这楚王的罪证我已经收集齐了，只是正在这闹灾害的当口，若逼急了他，来个临死反扑恐怕也够我们受的了。” “所以朕要在妥善解决完灾地的问题后，再处理了他。”刘病已说到灾地时，眼里分明闪过一丝躁动不安。 “是，臣遵命。”仲廉虽然平时与他嘻嘻哈哈惯了，可在正事上面他也从不含糊。只可惜从来他都正经不过三秒。“陛下是不是要去灾地寻媳妇儿啦？” “仲廉，你以前话可没这么多。”刘病已淡淡地看着他。 这要是旁人，早就被刘病已吓得闭嘴了，可他仲廉脸皮向来厚，丝毫不受影响道：“陛下记错了，臣向来好问，且不懂就问，尤其爱打破砂锅问到底。” 刘病已一个冷眼过去：“是么，既然你这么好问，想必也很好学，朕明日便赏你三车书，让你好好看看怎么样？” 仲廉一个冷颤：“不不不，臣刚刚是胡说的，臣一点都不好学一点都不。嘿嘿……”说完就赶紧溜了。 刘病已看着他溜之大吉的背影，甚是无语。复又拿起奏折批阅了起来，只是他批阅奏折的速度明显慢了起来，往往要盯着一处发一会儿呆…… 成君马不停蹄地往灾地赶着，为了出行方便她一路都是男扮女装，这也正好可以躲过刘病已的搜索。 是夜，成君宿在一家小客栈里。简陋的客房晚上甚至能听到老鼠跑来跑去的声音，原本就有些失眠的成君，被那些声音吵得更是不易入睡。 她强迫自己闭着眼睛，努力试着入睡，毕竟白天还要赶路，她可不想犯困。可惜她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刘病已。 她在想他得知她离宫出走后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担心她…… 可能他会有点着急吧，毕竟就算只是因为没法跟她爹交代。可能他也会有点担心吧，毕竟她是他的皇后。可能也会有点生气，毕竟她胆敢私自出宫…… 她想了很多，唯独不敢往自作多情的方面去想。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大半宿，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越往灾地走，她越能感受到那种接近饥贫的感觉。路上乞讨的人多了，流离失所的难民渐渐越来越多了。这些都是在瘟疫爆发前逃出来的难民。 成君往灾区去的速度慢了下来，一路上她救治了不少体弱多病的难民。入目皆是衣不蔽体，饥肠辘辘的人们，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知道人活着竟是这般艰难…… 一天天，她越来越接近灾区。沿途她一边救治着难民，一边打听着青玄紫研他们的消息。她必须去到他们的身边，这还没到灾区，就已经是这样的景象，灾区里面还爆发了瘟疫，不知又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的模样。 这种时候她怎能不和他们在一起并肩同行，若是他们有事，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原谅刘病已…… 这种时候她竟然想祈求上苍保佑，保佑他们都平安无事，保佑她能找到他们，保佑他们都能平安走出灾区。若是不能，大不了她就陪他们一起。不然她着实没脸一个人好端端地呆在皇宫里。 刘病已给青玄安排这么个难差事，说他没有一点私心，成君是不信的。王敏君说的话，虽然不可全信，却也不是没有道理。上林苑里的事被她动了手脚，刘病已却从没在她面前表露过分毫。他是不是已经对青玄动了杀心，成君也不敢赌。 只是现在她也已是局中人，若是他想让青玄死，那她便作陪。最好，最好不要是她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