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回家
仲廉加急传来长安的密信，到刘病已手里的时候，他只以为是寻常的灾区情况汇报，想着从楚王粮仓里劫来的粮，应该是已经顺利分到灾民的手中了。 秘密劫了那楚王的粮，再赶紧偷偷派发了，就算楚王他知道是他们劫的粮，没有证据，也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想着心头忧已解，刘病已面露笑意。瘟疫已解，粮食已发，甘霖已降，无一不是好消息，却在看到末尾时，笑意陡然而止…… 奏折前面的确都是汇报灾区情况的，与他猜想的一般无二。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奏折最后一句：皇后跌落山崖，已失踪数日。 短短几个字，却字字如针。 成君失踪的事仲廉并没有多加赘述，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想刘病已太过焦急担心。而这件事他又不能瞒着他，所以只好一笔带过。 对于成君的失踪他也很着急，已经不眠不休地同青玄他们找了好几日了。可是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看到，如今虽说她是生死不明，可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皇后失踪的事他不得不上报，此事让刘病已知道后，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而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他以身犯险来灾区。 他们劫了楚王的粮，虽然没让他抓到什么把柄，可是灾区突然下了场谷雨，傻子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楚王之前谎称没有余粮，所以如今粮食丢了也不敢声张。可他不声张不代表就不会记恨，如今不知道在策划着什么阴招报复。此时陛下呆在长安是最安全的，若是来了离楚地不远的灾区，那便是羊入虎口…… 这楚王不是不废，只是时候未到，不能妄动，轻易不能打草惊蛇，这些道理陛下应该比他懂。可虽然他懂这些道理，却更清楚刘病已的为人，这阿君失踪，若是不做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是不会罢休的。 信传到长安十日不到，刘病已人已经在灾区了。当初成君走了半个月的路，他只用了六天。这六天他日夜兼程，几乎都是在马背上度过。 离宫前他花了三四天的时间加紧处理了政事，也为他离宫做了一些部署。来得急，他并没有带多少护卫随从，十几人轻装简衣，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仲廉接到消息，知道他要来，便早早等着他们。远远看到他们策马而来时，深深地叹了口气，陛下果然还是他认识的刘病已，一点也没让他猜错。 淮阳因为连日来的降雨，恢复了一些生机，地上多了点草青，就连干枯的树都冒了绿芽。灾民的生活开始逐渐走上正轨，虽然经历过难熬的日子，可总算是挺过来了，伤痛总会伴着时间淡去…… 一切都显得那么好，可刘病已心中的石头却还是压得他生疼。问过灾区的情况后，便直接让人领他去当时成君跌落的山崖。 距离她失踪已有半月有余，那座山上可能连她的脚印都不曾留下了。刘病已站在她跌落的山崖上，望着即将下沉的太阳，眼神里有种快压抑不住的情绪。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年少时，也是这样一座不算很高的山。他满怀豪情地站在山顶，身旁站了个聒噪少年。她告诉他，她要游遍名山大川，吃遍天下美食…… 可如今呢，他当初说的话，他算是做到了。而她，这半生她都没能去过上她想要的那种生活…… 刘病已下令搜索附近村落，看看有没有人看见过成君。他亲手画了她的画像，让人拿着画像一一去问。 其实在他之前，成君失踪不久，青玄就带着官兵在附近的村落都找过了，可惜毫无所获。现在刘病已下令再搜索一遍，青玄虽未说什么，却也没抱什么期望。 这次搜索的人都是寻常百姓的服饰装扮，意在低调隐秘。刘病已这两天亲自带着人走了几个村落，一家一家的问，然而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搜索的第三天，刘病已来到一处依山傍水的村落。几十户人家的房屋高矮不一的修建在山脚下，一条蜿蜒的小河路过村庄，村庄的旁边便是一亩亩田地。 走了一天的路，刘病已有些累了，甚至有点不敢抱有期待了。因为落空了太多次，何况这里离成君跌落失踪的那处山崖有点远。 不过这处村落很美，有种淳朴平和的宁静。刘病已支开跟着的人，一个人缓慢地走在村庄的小路上，试着感受难得的清净…… 快到饭点，一栋栋农舍上都升起了炊烟。村里的男人们应该都出去耕种劳作了，女人们忙着做饭，路上只偶尔有几声狗吠声。 快走到村尾时，突然听到许多孩童的嬉笑声。原来村尾有棵大榕树，十来个小孩在大榕树下嬉戏玩耍。 刘病已走近他们，看着这群孩子玩捉迷藏。看着看着，那个蒙着眼睛的孩子扑到了他的身上，大笑：“捉到你啦！捉到你啦！哈哈……” 他低头看了看笑得一脸天真烂漫的孩子，忽然发现这孩子蒙着眼的手帕很是眼熟。上面绣了朵君兰花。 其他的小孩见他抓到了个陌生人，吓得都没敢出声。蒙着眼的小孩将手帕拿下，看抓到的人不认识，有些害羞。正准备跑开时，被刘病已抓住。 “小娃娃，你这手帕哪里来的？可以给我看一下么？”刘病已蹲下，平视着小孩，温和的说道。 这孩子比别人胆子大，看刘病已不像坏人的模样，便老老实实停下：“这手帕是一个jiejie送我的。喏，给你看看。” 刘病已接过手帕，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他稳了稳心神，细细查看着手帕。手指抚上手帕一角绣的那个‘君’字时，声音不可控制地哑咽了：“这个jiejie在哪？带我去见她。” 小孩很奇怪，歪着头问：“叔叔认识那个jiejie吗？” 刘病已摸了摸小孩的头：“那个jiejie是叔叔的娘子，叔叔是来接她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