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奈何女儿身（二）
苍老却雄厚的声音插入，虚空真人飘逸的雪白身形出现在两人身后:“谁说要烧了这座山？” “师傅莫气，是风儿说着好玩的。”叶岚羽抢先一步道，要知道他们的师傅可是极为珍视这云绕山座山的，要是师傅恼火了，再罚荀雅风闭关，那荀雅风真的就该叫苦了。 虚空真人摸着胡须笑道:“当然是说着玩的，要是真烧了，为师吧你们两个都扔到荒山野岭喂狼。” 荀雅风和叶岚羽纷纷翻着白眼:当他们还小？这话放在他们十岁以前还起作用。都这么久了，他们师傅潜藏的孩子脾性依旧没有改变。 “哎，你们的确长大了。为师该教你们的都也交了，如今是该你们自己下山闯荡了……”虚空真人仰望蓝天，长叹一声，声音中尽是欣慰之意:“为师这一生中做得最对的，就是收了你们两个做徒儿啊！今后为师不在身边，你们两要互相照顾才是。” 感觉到虚空真人的不舍，荀雅风和叶岚羽的心都有些沉重。 是了，这次他们的离开，就是真的要离开这座陪伴他们七年的云绕山了，离开他们的成长之地。带着一身武艺闯荡天下，到时候，万事缠身，想要回来也不容易了。也许，再次回来此处也已经物是人非。 两人都有些哽咽，荀雅风湿了眼眶，声音颤抖:“师傅，您不在山上待了么？” 没有回答，秋风萧瑟，卷起地上枯叶，显得凄凉。今年的秋季天凉得早呢！叶岚羽闭目，尽量不使酸涩的眼睛落下泪水来:终于是要离开这个伴他十五年的家了啊！今后就是自己的拼搏了，没有了这个偶尔的疗伤之地，都要靠自己了啊！还真是平时不觉得，真正要离开时才觉得要失去什么了，不舍么？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常言道，因为不曾有过，所以不尝珍惜;因为接受太多，所以，亦未珍惜。大概，失而知其贵也。 也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羽儿……”虚空真人苍老的声音唤醒了失神的叶岚羽，叶岚羽压下心中的伤感，朝虚空真人拜道:“师傅！” 虚空真人叹了口气:“羽儿，你的身世……” 叶岚羽身子绷紧，一动不动，紧张又有些期待。 “当年你还在襁褓之时，为师在西苍的边垂将你从战乱中带了回来，当时，一起裹在襁褓中的还有这封信。”虚空真人从袖中取出一封发黄的书信，缓缓递给了叶岚羽。 叶岚羽双手颤抖不已，那封信仿佛是块烫手的山芋在饥饿之人的手中，叶岚羽的心犹豫不已:打开？不打开？ 终于，荀雅风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信纸，狠狠道:“叶岚羽！你到底看不看？你还是个男人不？做事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犹豫？既然那么在乎，就要有着接受一切的心态去探究！不然，就永远不要去管它！” “唰”一声，泛黄的信纸被荀雅风摊开，展现在叶岚羽面前，一手清秀小楷的字体在叶岚羽的眼前放大。叶岚羽一路看下去，心中惊愕，“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羽儿，这就是可以帮你找到亲人的唯一线索了。为师只能告诉你，你的家人并未抛弃你。”虚空真人长吁一口气，似乎想把心底的秘密通通抛开，“风儿……” “师傅……”荀雅风隐约猜到活有什么大事在等着自己。 “这七年可过得开心？”虚空真人沧桑，可以看透一切事物的眼睛满是慈爱。 荀雅风心中酸涩不已，声音哽咽:“回师傅，风儿觉得这七年是风儿最快乐的时光，有叶师兄的陪伴，师傅的教导，风儿真的很开心，很舍不得离开……师傅……” 秋风萧瑟，卷起地上落叶，唰唰声似乎是想要透入人心，附上它的凉意。 虚空真人慈祥笑道:“当年为师带你离开北夷，其实是想让你避开皇室，”顿了顿，在荀雅风探知的眼神下继续道，“风儿有这不同常人的胆量与承受力，但是为师希望风儿并不要对每件事心存好奇，毕竟有些事知道了反而对自己并没有好处。风儿，你的出身，其实是背负了诅咒的……” 在虚空真人一字一句的缓缓道来下，荀雅风也是一脸错愕:国家太平？血满江山？自己是个亦福亦祸的存在？还有什么？ 叶岚羽听得更是惊奇，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师弟竟然从出身便背负了如此沉重的诅咒……难怪师傅不肯同她说。 “还有一件事，”虚空真人的眼神中满是愧疚:“其实，风儿是女儿身，当年你的娘亲为了让你避免入宫，将你是女儿身的事隐瞒了下来。为你娘接生的稳婆，为了守住你的秘密，被害了……” 荀雅风听得眉头直皱，为了自己的秘密，竟然害了无辜的人，这究竟是谁的错？她并没有想过怪自己的娘亲，娘亲为自己做得够多了，为了保存爹爹的血脉，娘亲承受得也够多了！只是自己不能时时陪在爹爹娘亲身边尽孝。 “所以，风儿，不论是为了谁，你都要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末了，虚空真人认真地对叶岚羽道:“羽儿，今后你得担起这份担子，照顾好你的师妹。” “是！”叶岚羽认真应下，这个就算师傅他不说，他也会照顾好荀雅风，一想到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荀雅风为了那所谓的诅咒背井离乡，刻苦修练，他的心就很难过，现在看着荀雅风还很坚强的模样，叶岚羽的心忍不住软了下来:风儿，今后就让师兄来照顾你吧！ 夕阳西下，在冗长的山路洒下金色余晖。荀雅风和叶岚羽回望走过的山路，只见满眼金色碎屑铺洒在道路上，不远处，虚空真人飘逸的白色身影迎风直立，金色的光辉下，好像是要随着斜射下来光柱腾身而去。 荀雅风和叶岚羽对望一眼，恭敬朝那抹沐浴在金色光辉下的人影俯身，重重一叩首，终于不再犹豫地转身离去。 他们，要走的路还很漫长，回望过来的道路，只不过是因心中的不舍而感怀，默默道:师傅保重，再见。 目送自己两个徒儿的离去，虚空真人怅然若失，轻叹一口气，翩然离去，他已经老了，也不知自己的天命何时会来，要抓紧时间游遍这天下的大好河山啊！他已是这迟暮的夕阳，只有他的两个好徒儿才是明日初升的晨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