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解怨

    我被母亲背到那偏房，九叔所说的那偏房中并没有摆放棺材，而是摆放着一只供桌，供桌上则摆放着一只香炉，香炉上面是一个供台，供台中间安放着一座木制雕像，那雕像也是一身道袍，眉发须张，在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大字。

    我当时也不识字，后来听母亲说，原来那几个字写的是“茅山祖师像”。

    我刚刚被抱进入房间，外面竟然就起了一场阴冷的大风。

    这时候我在房间中还时不时听到从外面传来九叔的声音，由于九叔的声音极其宏亮，所以我将每个字都听得真真的。

    “上请三清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今下笔，万鬼伏藏。”

    九叔念完，然后便是一阵厚重的脚步声，我问母亲九叔在干什么？

    母亲告诉我九叔是在帮我驱邪呢。

    我继续听着，这时候只听得九叔一喝：“忒！你这邪祟，前后因由我已知晓，那少年年少冒犯于你，也非故意，今日我已经令那少年的父亲备好元宝蜡烛香向你赔罪，你为何还要如此苦苦相逼，现在我劝你快些退去，如若再不退去，休怪我道法无情，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当时我很小，也不知道九叔和谁在说话，我只知道当时的外面风很大，发出嗤嗤的声响，而我的母亲在屋内拼命地搂着我瑟瑟发抖，像是见到了特别恐怖的东西一样。

    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再细听，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屋子里面起了一阵风，当时只是感觉整个人又要晕过去一样，身子很是难受。

    后来听母亲描述：“当时可把我吓坏了，那时候的房间明明门窗紧闭，但是那屋里还是起了一阵风，那风一吹，当时你就晕了过去，我急忙想掐你的人中，可是我的手还没按下去，你那眼睛便陡地睁开，面色铁青的你嘴里发出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你拼命喊着，放我走，放我走……我那时候虽然害怕，但我还死死记得道长的话，不能让你离开那偏房，于是我便发了疯地按住你扭动的身子……许久许久，你都没有停下来，你那时候的力量太大了，我都几乎要崩溃了……还好最后我坚持了下来，听到一声鸡啼声，我当时整个心就从嗓子眼落了下来。”

    这些描述自然是我母亲的描述，当时我确实已经晕眩过去，朦朦胧胧中就觉得有什么人想拉我的身子，我跟着那人走啊走，走啊走，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道金光闪过，那人松开拉我的手，这时候，我便慢慢地往自己走的路跑回去了。

    当然，后来自己才知道那是那鬼要将我带到鬼门关，所幸，九叔故步疑阵，用那纸人冒充我，替我换得宝贵的时间，拖到天亮，过了那我最危险的时辰，有九叔保着，那鬼就再也拿我没辙了。

    而至于说我父亲上山烧那些元宝香蜡，九叔也说了，是给得罪的那鬼灵赔罪的。

    我父亲用着一个篓子装了一篓子的元宝香烛，他知道我的性命攸关，中途也不敢耽搁，那天晚上还好有些月光，我父亲只是提着一只小灯笼，然后慢慢地就望着那山上跑，中途的时候，他还听到那林子中不时地传来一些奇怪的虫鸣鸟叫声，大半夜走着山路，他说当时还真有些害怕，山风不时地吹，好不容易终于来到了砍秋柴的地方，很离奇的就是在那地方，父亲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他照着九叔的话，在那附近的一块地方就将手中的元宝蜡烛给烧化起来，等那些元宝蜡烛烧成了灰，他便就将手中一大把香给点了起来。

    然后他再拿着这把点燃的香在附近有坟头的地方转悠。

    每有一个坟头，他就虔诚地在坟前插上了一炷香。

    当父亲发现第十三座坟，正准备在那坟前插上一炷香的时候，这时候他才发现手中那香竟然莫名其妙熄了。

    父亲刚开始也没觉得什么，他以为只是那些风吹熄的，但是等他再次点那些香的时候，他那心都几乎跳出来了，那些香刚刚点起来，就熄了，可是在父亲的周围，父亲竟然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的一丝风，他只是觉得有一股幽幽的寒气，似乎正在前面的这墓中传来，当时父亲开始有些害怕了，于是他赶忙将手中那把香望着地上插，但是似乎有什么人硬是在地下面推着香一样，那香愣是没能插下去，父亲这时候才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他出尽气力，将香望着地上一插，香稳稳当当地插在了地上，父亲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正想着能够安心离开，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几乎能够将我的父亲给吓尿了。

    这时候从那地上慢慢地裂开一个口子，然后便从里头伸出来一只小手，那小手极为纤细，像是一只小女孩的手，父亲这时候整张脸都铁青了，他望着那只小手在自己的面前晃动，父亲哇的一声叫了起来然后狂奔而去，逃跑的父亲已经再也没有看到他走后的一幕。

    这只小手慢慢地望着那香摸过去，快速地将父亲插在地上的那一把香横生地抓住，然后用用力地望着地上拉下去，等再次伸出来的时候，那把香每根都已经折成了三四段。

    父亲说当时他跑的时候，身后似乎还传来了一阵阴测测的笑声，像是一个小女孩。

    父亲一路跑回义庄，在快到义庄的这时候天边已经开始放亮。

    紧张的父亲加快了脚步，等他再次推开义庄的大门之时，九叔早已经在等着他了。

    父亲看着地上散落的纸钱，还有一个被撕裂的纸人，他感觉有些不对劲，他问道：“九叔，我的儿子怎么样了？”

    九叔一捋胡须，然后淡淡说道：“孩子是没事了，你可以接他回去了。”

    我父亲当时还不太相信，可是等我父亲到了义庄偏房，看到靠在母亲背上睡的很香的我，当时我的父亲热泪盈眶起来，在对九叔千恩万谢之后，我们终于告别了九叔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晃眼，那两年就过去了。

    而这就是当时我和九叔有过一面之缘的情形，至于当时所谓的师徒名分，父母也并没有再提及，那么小的我哪里会知道，会记得，如今能想起九叔来，也是由于如今这些人正要将这些离奇死去的尸体抬到义庄去，我才能想起来。

    而更令我没想到的是，一场我完全没有预料的灾祸又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