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代鬼医亡
三顾庐中死寂沉沉。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却听闻空山之外，乌鸦啼鸣。 悲呜声下，顿时间让人觉得一阵发寒。 此时，我和秀惠母女慢慢地来到了那间茅屋之中。 夜虽未至，三顾庐中却亮起了灯。 灯光摇摇曳曳，诡谲莫名，期间一道身影在曈曈烛光中一动不动。 我突然心里暗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我急忙加快两步，望着草庐走去。 草庐依旧，座上一人呆坐在茶座之上，就仿佛睡了一般，异常的安详。 他正是童心鬼医常百草。 “常百草前辈，人我带来了，你……” 我用手去推了推他。 常百草颓然倒在了地上。 “前辈……”我正想要去扶他，这时候，佘令香急忙拉住了我。 “住手。” 佘令香和秀惠就在我的身后，这时候的佘令香冲到了我的前面，她慢慢地扶起了常百草。 “老不死，你这是怎么啦？”佘令香瞪着一动不动的常百草，然后手指停留在常百草的咽喉之上，我陡地发现了在他咽喉上有些银色发亮的东西。 那是一枚细小的银针。 “银针？”我望向佘令香，佘令香眼泪流出了出来，这时候淡淡说道：“他将自己最后一口气强行地用银针逼在咽喉内，如果这时候拔出银针，他过不了几个时辰就会死！”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我知道……知道有一个爹的时候，他就这么离开我！”秀惠的眼睛也流出了泪水，这时候跪倒在了地上。 佘令香握紧了拳头，她的眼角处也流出了眼泪。 “这一切都是娘亲的错，都是娘亲一直只顾着自己自私的情感……”佘令香说着说着已经在不断地呜咽着了。 我这时候问道：“现在不是追究谁的罪过之时，我只想知道，常百草前辈为什么会这样，还有没有办法救他？” “为什么哼哼，你问我为什么？”佘令香苦笑着，瞪着我，这时候反身就拽住我的衣襟。 “你难道不知道老不死要救那些濒死之人都需要自己体内的一口阳气的吗？当他泄进阳气之时，也就是他的死期啊！” 我一惊，望着佘令香道：“你是说常百草前辈是因为救皇甫一雄前辈才会这样的？” 佘令香点点头，“没错，他每次运完功就会衰老五年，所以他必须经常研究一些驻颜之方来掩盖他衰老的真面目，所以你们之所以看到他这个年轻的样子，其实都是虚像。” 我陡地一激动，“等等，我终于明白前辈为什么那天会紧紧张张地将这盒子交给我，而且回来的路上也显得特别的忧心忡忡样子了，原来前辈早已经知道救了这次人之后，他的小命也就不保了，与其说是托我带药给秀惠姑娘，不如说，他是害怕自己死后，没能将救治秀惠姑娘毒患的药用到秀惠姑娘身上吧。” 说完，我突然一种悲伤的情绪一下子就蹿上心头。 “那不拔出前辈这根针呢？难道前辈就不会死了吗？” 我望向佘令香。 佘令香叹了口气，道：“这根针只是暂时憋住这口气，过了今天，他照样会死。” “什么！那难道没有办法了吗？” “阳气用尽，回天乏术，就算是他自己也无法救自己了！”佘令香的手指又停在了常百草前辈的咽喉上。 “老不死的，我和你爱了半辈子，恨了半辈子，如今最后却是我将你送走……”佘令香话不能再说下去，只见她闭上不住流泪的眼睛，慢慢地抽出了那根银针。 “老不死的，你有什么话，说吧！一切都是我错了，如今你的女儿回来认你了，你却……” 银针虽小，在佘令香手中此时却仿佛重逾万斤，拔出之时，手还不住地颤抖。 银针一出，常百草当如回光返照。 陡地，常百草大口喘息，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佘令香。 “令香，你们来了。” “是，我们来了。”佘令香眼中眼泪。 “爹！” 秀惠跪着的两腿爬向常百草。 “鬼医鬼医，想不到最后我真的要下去给鬼医治了。哈哈哈……”常百草笑道。 “老不死的，这种时候，你还说的出来这种话？” “有什么说不出的，老不死就要死了，能够得到你们的原谅，我也不枉活了这么久了。”常百草的眼睛也流出了眼泪，“要说我有遗憾的话，就是我没能陪着秀惠长大，或许，这一切都是我犯的错，老天在惩罚我……” 佘令香用手捂住了常百草的嘴巴，“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当年的自私，当年被恨冲昏了头脑……” 泣不成声。 “爹，秀惠在这里，你还可以陪着我，你不能死啊爹，我不准你就这么死了，不然我和娘就真的会恨你一辈子的！”秀惠终于会流利地说出一口话来了。 我握紧了拳头，有些不忍地退出了三顾庐外。 只听得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 “傻孩子，人总是要死的，这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啊！” “不，我不许！”秀惠的泪眼模糊，手揪住了常百草的衣襟。 “好了，来，我们一家人来喝茶吧。”常百草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老不死，这个时候你还……” “令香，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听的那个关于龙井的传说吗？” “记得，当然记得，那是老不死你最喜欢的一个传说。” “从那天起你也跟我说，你也喜欢喝龙井，于是我就想着以后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和你喝……喝茶！慢慢地，慢慢地，等待时光流逝，我们一家三口……” “别说话，你的气……” “别担心，别担心我，我知道我的情况，从我决定救人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只不过太早了，太早了，哎……” “爹，求求你，你不要说了，我们喝茶！”秀惠说着，这时候房间传来了茶杯叮叮的声响。 “你还怨我吗？” “老不死，你怎么还说这种话，我……不怨你！” “好，哈哈哈哈！” 一声长笑惊天地，茶杯落地还有声。 “叮！” 一声茶杯翻落，紧接着就是几声哭喊。 “老不死的！” “爹！” 痛苦哀嚎传遍了山野。 天剑谷内，一阵寒风袭来，乌鸦啼叫得更凄凉了。 而我默默回头，却见那三顾庐上那对联，被夕阳所照，如血一般。 “两山出天剑谷，三口品龙井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