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亡于顿悟
听到萧文豪的“最后通碟”，唐林现在算是正式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独。 虽然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情形有些不太恰当，不过这却是唐林目前内心最切实的感受。 明明是两个人的争吵，其余两个室友却只去劝阻萧文豪，自己则用这么一句话就给打发了――“唐林，别再说了，你先回去吧。” 唐林看着他们说出这话时，脸上那一副正义使者的模样，心中就觉得恶心。 他真想在这网吧里大闹一场，直接就跟这些人彻底翻脸，但最终理智还是克制住了冲动。 “谁要回去了？我还有其它事要办，不陪你们在这儿瞎混了。” 唐林故作气势地撂下一句话之后，几乎是逃窜般地结账走人了。 此番情形不免让人联想到那刚从虎口中逃生的倔驴子，死里逃生还不忘冲着老虎低吼一声。 丛林法则在哪儿都适用，只是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唐林准备推门走出网吧的那一刻，隐约能够听到，背后不远处的萧文豪还在那边对着另外两个人说着什么。 内容大概是说唐林在装什么装，一个什么都做不成的废物，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其它的事要做。 这一句话正好击中了唐林的软肋，他现在确实是无事可做，刚才所说的那句话不过是逞强而已。 正如萧文豪之前所说，唐林目前除了滚回寝室睡觉之外，还真没有其它的事情可做了。 比其屈辱和愤怒，唐林现在的心中更多的是被一种恐惧的情绪所占据。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睡觉、吃饭、陪室友玩游戏之外，似乎再也没有其它意义了。 唐林仔细又想了想，竟然发现这不是错觉，别说什么梦想和目标，自己就算是随便想要做些什么都无事可做。 更为可怕的是，这种状态并不是瞬间性的，而是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了，只是现在才发觉。 唐林想到刚才在招聘会上的担忧，不免有些自嘲。 自己哪还用担心将来会变成那种人，早就已经是了。 回想起在招聘会上，那个工作人员所说的话，唐林就更是哽咽得几乎无法呼吸了。 可以说，从出生开始就瞎混了这么久，不仅一事无成而且连一个前进的方向都没有找到，这样如同行尸走rou般的活着，当真还有什么意义？ 唐林推开网吧的门之后，身体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痴痴地向外跌去，手也渐渐滑落门沿，任由那扇玻璃门直直地向后坠去。 抬头看了一眼被城市的彩灯给染成了红黑色的天空，唐林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或许连平凡地“活”着，都是个奢望了。 只是唐林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也想不起来，究竟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是从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还是因为自己的懒散和堕落，才会落到如此田地？ 一路上，唐林的心里像发了疯似的，不断地拷问着自己，那虚假的乐观心态早已被驱逐得一干二净。 最终唐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宿舍的，或者说更确切的感觉是，即使不去想，身体也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带回了这个睡觉的地方，因为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没有其它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去做。 除了滚回来睡觉！ 唐林刚刚回到宿舍，便听见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这不得不说还是挺幸运的。可唐林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这份幸运。 夜晚的雨反倒让唐林觉得有些厌恶，那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雨滴，黑乎乎的，总让人觉得那下的不是雨，而是别的什么恶心的液体。 唐林进屋之后也不知道该干嘛，经过刚才的争吵，他并不甘心真的就这么早早地睡觉。 无聊之下，唐林只好打开了电脑。然而，他望着那闪烁的电脑屏幕，依旧想不到现在该干什么。 握着鼠标晃了晃，最终唐林还是将那光标停在了扫雷的图标上。 犹豫了一阵之后，唐林却迟迟没有将其点开。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控制身体的所有指令都已不存在。 这让唐林产生了一种错觉：死亡，大概也是这种感受吧？ 麻木的身体，空白的思想，毫无目的的人生，除了映射死亡，没有意义。 与其自欺欺人的活着，不如就此接受深渊的邀请，沉寂在黑暗之中，了结这一生，这一切？ 就这么承认自己这一生的结束，这让唐林不甘心，但无奈的是，不管承不承认，事实好像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唐林这才知道了这句话中所蕴涵的无奈与悲惨。 “嗡嗡嗡……” 正当唐林胡思乱想之际，又是一阵震动声从唐林的裤子口袋里传了出来。看样子，是有谁打电话过来了。 唐林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思。 他知道现在还会主动打电话给自己的人，不用数都知道有哪些，这八成也就是室友打过来的。 无非也就是说什么“刚才闹着玩的，不要放在心上”之类的话。这些东西唐林早就已经不想再听了。 于是他连手机屏幕都没看，便顺手挂断了电话。 “去你的！都毕业了，还装什么装。” 唐林不屑一顾地吐出一句话来，算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懑。 可没想到话音刚落，唐林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又像是突然复活了一般，奋力地震动起来，抖得他的腿略微有些发痒。 唐林心中一惊，因为他知道如果刚才挂的是室友打过来的电话，他们绝对不会在短时间里打过来第二次。 哪怕是有天大的事！ 而这种情况会出现，只能说明来电的人是…… 唐林想到这里，慌张而又迅速地掏出手机，急忙按下了接听键，语气十分小心地喊了一声：“妈？” 原来是唐林的母亲，林丽所打来的。 只听电话那边沉寂了一会儿之后才穿出了一阵酸溜溜地话语声：“哟，儿子，上了大学本事见长啊，都敢挂妈的电话了？” “没有没有，刚才……刚才我以为是诈骗电话呢，今天在学校遇到个骗子。” 此时唐林多少显得有些不安，倒不是因为他mama很严厉，而是因为在大学里面混了四年的唐林自觉有些心虚。 而且唐林的母亲又是个总喜欢管事的主儿，这段时间一直追问有关毕业就业的问题，搞得唐林不知该如何应对，特别还是在发生了那种事情的今天。 果不其然，随意扯了几句之后，唐林他mama最终还是提起了这个话题：“儿子啊，听说最近你不是去面试了吗？怎么样，工作有着落没？” 唐林沉默了半天，不知该作何应答，只好含糊地东拉西扯，准备蒙混过关。 不幸的是，唐林的母亲林丽是个初中老师，别的不敢说，哪个小子有没有在瞒着什么事，她一听就能听得出来。 “又没找到啊？” 林丽一针见血，丝毫没给唐林留面子。 “不是，没有。今天我才去的，还在等消息呢！” “又等消息？你都等了好几次了。我说儿子，你是不是不怎么用心啊。让你去考研你又不去，让你找工作又不好好找，你以后想干什么啊？你看隔壁家张大婶那闺女，听说去给人做什么上市……审计……那什么去了，一年近百万呢！我说你也多少也找份好工作，给妈长长脸不是？还有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看，我现在就正忙着这些事的呢，放心吧。” 唐林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mama说的话，随意聊了两句之后便匆忙地挂了电话。 话语声戛然而止，这一刻，宿舍里静得可怕。 但唐林的耳中却充斥着如同电话盲音一般的声响，扰得人心烦意乱。 唐林盯着那漆黑的手机屏幕，愣了半天，最后才叹了口气，自嘲般地自言自语道：“什么正忙着……哼，都不知道该忙什么。放心，我怎么不说死心呢？” 不知过了多久，面如死灰的唐林总算是稍微恢复了些，只见他回过神来，准备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去。 正当唐林将手伸入口袋时，他的手指却触碰到了一张纸质的卡片。 唐林记得，那是在下午的招聘会上，史十七给他的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