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龟田无助

    日军凭着训练有素，在手榴弹和手雷爆炸之前，大部分都已卧倒。尽管这样，还是有一部分没来得及卧倒的鬼子负了伤，最严重的是，平山一郎炮兵小队长和他的几个装弹手等皆被炸死，炮弹和两门小炮也被炸坏。不是他们反应慢，而是他们的敬业是训练出来的。日军的炮兵，把炮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炸弹爆炸之前，他们最先想到的是保护他们的炮和炮弹箱，而不是他们自己的身体。

    九冢男中佐，中等身材，他的狂妄要比他的身材高多了。山水坡之战时，他就不可一世地带至两个中队，自告奋勇去参加13联队小野呲太郎向山水坡上的攻击。小野呲太郎和他因此弄得很不愉快，依仗他的官阶比小野呲太郎低，不然他敢去抽他嘴巴子。可今天晚上，他的狂妄发挥不起来，因为天太黑，伸手不见五指。鬼子都是海岛上出生的，与生俱来的怕天黑。据说每到月黑风高，海岛边怒潮拍岸，海妖上岸慑人，哪里黑哪里就有海妖，所以都怕黑。

    九冢男被黑夜包围，他很害怕，忙吩咐鬼子去检视炮兵小队的情况。回复大约是炮兵小队不复存在了，九冢男一边战胜心里压力，一边鼓动士兵向山坡上冲杀，为炮兵小队报仇。鬼子往山坡上冲，并不容易，排鬼子进村的队形，是鬼子最常用的队形，平时训练就那么排。可黑灯瞎火的这么排着往山坡上冲，不是这个踩了那个的脚，就是那个碰了这个的屁股，原因是太散乱，又不成队形。这样还未正式开战，就班找不到小队，小队找不到中队。

    鬼子素质高，脸皮也厚，都知道守军离得不远，不能让他们看见皇军建制已乱。可还是得往上冲，那么站在队形里面的，就侥幸一些。站在最前排的，腿都在哆嗦，恨不得喊几个“八嘎呀路”来壮胆。

    就在九冢男大队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的时候，鬼子身后，守军修的工事附近，机枪、步枪照着鬼子屁股后就开了火。鬼子反映迅速，随着倒下的鬼子，他们一边卧倒，一边分成两批，各找有利地形，分别向阵地那边和南山坡上射击。洪原中队由于太集中，忙着趴下向北还击，机枪射手水原的枪腿支在了军曹西户川的脑袋和肩上。西户川使劲一抖脑袋，枪腿落了地，一梭子子弹全打在前边士兵的身上。九冢男相当生气，刚才不是已经检查过了，阵地里一个守军都没有了吗？有副官附耳提醒他说道：“支那军诡道，他们是又运动回来的……”

    九冢男想想也是，咬牙说道：“吆西，他们是要跟皇军捉迷藏？”这时一颗子弹打进他的左肩，疼得够呛，他感到血流了出来，洇湿了衣服。

    此时与九冢男大队周旋的是233团，苗子平团副已提拔为团长，原团长李树森肩部和胸部中弹化脓，来不及医治，已牺牲。此时苗子平为团长，谢占方为团副，张敬喜为参谋长，王维良为政训处长。鬼子被吸引到南山坡后，苗团长以为火候还不够，等他们再往上攻一攻，就一个猛虎下山，不把他们吃掉，也把他们打残。

    正当他把握火候，准备杀下去时，听到鬼子说往南山开两炮……这还了得，233团没少领教鬼子炮兵的厉害，从巴林草原的巴彦岭，打到白音淖尔，又打到北丘岭，又打到赤峰城，可没少吃鬼子炮兵的亏。吃亏越多，越有经验，怎样对付他们，不让他们伤着，各有邪招。

    此时，苗团长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他们开炮，他们要一旦开炮，准头太厉害。己方人员太密集，一旦炮弹射过来，那杀伤力可小不了。于是，命令道：“六营一排，照着密集的地方投……”

    手榴弹投过去，炸的火光冲天，也看清日军的嘴脸了。这下还不着急了，玩玩猫捉老鼠游戏，逗逗他们再说。所以鬼子身后又响起激烈的枪声。正当鬼子两面受敌，分兵应战时，连片的枪声，掩盖了电话铃声。丁旅长打来电话，他说道：“233团苗团长，我命令你部率先冲下山坡，把鬼子先头部队打乱……据可靠消息，第四旅团的茂木，频频与外界联系，他怕第7联队吃亏，很可能提兵前来。现在是3月3日晚8点多，我们必须在他到来之前，把追来这些鬼子解决掉，否则我117旅各部都无法运动……立即执行吧。”丁旅长断断续续基本听清了。

    九冢男中佐忍着剧痛，也接到了龟田无助打来的电话，他说道：“九冢男中佐，你们那里，枪声不激烈的有，咬没咬住守军？”九冢男悲戚地说道：“龟田大佐，我负伤了。这里确实有守军，可他们在山坡上，打打停停，派人运动到我们身后，我们尚且不知晓。支那人太狡猾……”

    龟田大佐听出九冢男被守军粘在了那里，这还了得。他对炮兵中队长黑田义一说道：“我的100mm曲射炮呐？”黑田义一低头说道：“龟田大佐，咱们的脚下，都是河沙，大炮，我马上就去运上来……”龟田大佐嚷道：“我那100mm曲射炮呐？”

    有两个其他联队的炮小队长官，自告奋勇对龟田说道：“我们有70mm自动小炮，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龟田无助一听是小炮，就没搭拎。他挥着战刀向九冢男大队所在方向一指，说道：“全部开路，杀鸡给给……”这一千左右鬼子，摸着黑向西南方向摸去。他们有的过了阵地，有的还没过，还有的栽进了简易阵地里。正在乱时，233团挥师杀下山坡，杀得九冢男大队抵挡不住，向东后退……

    龟田刚要挥师接应，234团从东南山坡杀下来，直接蹚入鬼子阵中。有的鬼子懵懵懂懂，不知道是谁冲进来，就被砍掉脑袋。一时间，人头纷纷落地，都被当了球踢了。守军也有暗号，他们一边砍杀，嘴里一边喊着“杀”。只要听到对方喊“杀”，就自动绕开，那是自己人。龟田都有点不信，后冲下山坡的人，好像天兵天将。紧接着，已休整一会儿的235团，从东北掩杀过来，把龟田无助围在了核心。

    鬼子有天然的劣势，可也有如影随形的优势，在守军几个团分别杀入时，是有点招架不住。但很快就形成防御队形，互为犄角变防御为进攻，有倒下的就有补上的。龟田无助处在核心，他一边指挥，一边嘿嘿的叫，给自己壮胆，也给他的属下壮胆。他又不敢声大了，怕被守军发现。

    他对天长叹，心说，茂木茂木，你知道我此时这么无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