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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文

    让陈薇薇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一个,比自己动作更为迅速的男孩,就是那个稚气未脱的服务员,简直是动如脱兔.

    听到陈薇薇的吩咐,他就和只受惊的兔子,蹭的蹿出房间,八成是害怕承担责任,他就像先知一样,仿佛知道陈薇薇在下一秒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一溜烟的向他主子—子熙小姐汇报工作去了.

    陈薇薇面对这个男孩的背影,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也说不上叹气,只是有些感到惋惜,年纪轻轻就这个德行,他要是穿越几百年,一定是大清太监李莲英的得意门生,入室弟子,那不露声色的奴才相,伪装的一脸清高.

    她不紧不慢的离开房间,走出了酒店,看见门口的豪车才想起来,自己的那辆法拉利还寂寞的躺在,子熙家门口的水泥路面上.

    陈薇薇走出酒店后不久,在附近坐上了一辆,等待载客的出租车.

    “师傅,麻烦送我去一趟崇文区66号”

    陈薇薇坐在后排座位上,咬字清晰的告诉了司机地址.

    出租车在一片人流和车海交汇的街道上,穿行了几个街区之后,到达了陈薇薇的目的地.

    陈薇薇抬头瞅了一眼计价表,直接从包里面拿出一张百元的红钞票,慷慨的塞到司机手中.

    “师傅,现在生活压力大,谁也不容易,再说,您这么辛苦,零钱就不用找了”

    当时那个司机的眼中没什么激动,只是认为眼前的陈薇薇定是一个,昨夜醉酒还未清醒,要不就是刚接完客的外围女,因为在出租车司机眼中,在这种生活压力可以压碎一切的城市里,这种慷慨,只有小姐才会和出租车司机同病相怜,这样的慷慨通常是在夜店门口,或是夜总会,酒吧门口的午夜凌晨才会出现,一个个喝的东倒西歪的陪酒女,画着艳丽的浓妆坐上出租车,然后不看计价表,甩出好几张红色钞票,毫无尊严的炫富.

    也难怪司机会误会陈薇薇,毕竟陈薇薇嘴里的酒气有些浓,她开口的时候,飘出的气味刺激到了司机的嗅觉,天生的桃花眼色眯眯的,那种与生俱来的诱惑,恐怕这辈子是无法剔除了.

    陈薇薇并没有在意,出租车司机的目光,说完话的她拿着手包,推开出租车的车门,下车朝着子熙所在的小区走去.

    过了正午的阳光,已经由聚拢而成的光柱,随时间推移逐渐涣散在天空里面,形成一道又一道的不成形的光圈,映照在地面上.

    陈薇薇感觉脑袋有些昏沉,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开始发作,她有些摇晃的走向,停在小区树下的那辆法拉利,高跟鞋敲击在坚硬无比的水泥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声响,那种生硬到极点的响动,听了就会让人觉得刺耳难受.

    她走了没几步,在不远处站住了,看到那辆心爱的法拉利旁边,围了一群年轻的男女,正在拿着各种品牌的手机拍照,她对于眼前的这种景象非常开心,这让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可是,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有几位年轻男女,直接把肥壮的臀部,坐在了法拉利的头脸上,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咔咔的自拍.

    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一个年纪较大的老人拿拐杖,朝着轮毂上敲了敲,凑近车身眯着眼睛看了看,声音浑厚洪亮的说了一句“现在的桑塔纳怎么做成这个模样?哎——就这样子下去,完蛋了”

    站在不远处的陈薇薇,虽然喝得有些多,但刚才已经清醒了不少,这句话她还是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就连声调的阴阳顿挫,也是听的很明白.

    各种形状,不同重量的屁股,坐在法拉利车头的景象,就在她的眼前轮番上演,她感觉这样的污秽弄脏了,那辆心爱的豪华超跑,更何况看到这辆法拉利,就让她联想到,那位远在美国的前男友—里维斯.法兰特.

    这样的话,犹如那个美国前男友,不断被人用屁股坐在脸上,虽然受伤后的她,有些憎恨爱情,可也不希望在脑海中呈现出这样景象.

    她能感到那辆法拉利,如果会开口说话,一定是请求陈薇薇,赶快找个适当宽松的地缝把它埋了,别再这样侮辱它那尊贵的脸庞,再说,万一有哪个不自觉的,在拍照的时候,放出烟雾弹的话,估计陈薇薇得把车,开到洗车行洗上十遍.

    “拍完了没有,没拍完继续呀!没关系,我可以当你们免费的车模,用不用!”

    陈薇薇拿出钥匙,对着法拉利按动了一下,车头的两个眼睛,终于扬眉吐气的眨了一下.

    这些热情高涨的名车粉们,瞬间就像流街小贩遇到了城管,带着惊恐和唏嘘的遗憾一哄而散了.

    陈薇薇打开车门,本想直接开车离开,可想到车头的地方,她从车里纸巾盒抽了一摞纸巾出来.

    待人群散尽后,她拿出整整一摞纸巾,在车头来回擦了好几遍.

    “小姑娘,你这辆新款的桑塔纳多少钱呀?”

    刚才那个老大爷看到陈薇薇,拿着纸巾对着车头部分,来回擦个没完没了,便走过来饶有兴致的问道.

    陈薇薇听到这句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气,可能是吸得过猛的缘故,一下呛住了气管,咳嗽了几声后,转过身来对着那位老人.

    要不是因为,他是个老人家,要不是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抵挡了愤怒,陈薇薇一定会抬起高贵的脚,将那不算尖锐但足以致命杀伤,用来在午夜对付流氓的神器—高跟鞋,像高抬腿一样,踢在他的脸上,尽管陈薇薇知道,自己在天热的时候,只要脱掉鞋就足以在方圆一定范围内,制造出黄鼠狼放屁的味道,但那样的话,会让她有失淑女的风范.

    陈薇薇盯着眼前这位老人看了一会儿,本想说什么,可回头一想还是算了,毕竟谁也会有老去的那一天.

    她把擦到发黑的那摞纸巾,直接扔进了法拉利车里的废纸桶,准备这个纸筒也是为了防止,会有那些泪腺发达的朋友,在车里哭完后,不至于乱扔纸巾,把车里弄的乱七八糟.

    陈薇薇坐进车里,车子随着一声轰鸣的声响,飞一样的蹿出了小区,不用问就知道,她在发动车的一瞬间,一定是用的弹射起步.

    陈薇薇开着法拉利,漫无目的穿行在各个街区,车里的丹拿音响,放着布兰妮的歌曲.

    在她有些恍惚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就这样跑着吧,等把车里面整箱油都用完后,再加满一箱就回家,对于法拉利这种,发飙的油老虎来讲,烧完一整箱的油,也就是一根烟的时间那样简短.

    法拉利伴着嘶吼的咆哮,在北京的街道上来回溜达,所路过的地方都是犹如巨星出场,万众瞩目的样子.

    车子在朝阳区的红绿灯街口停了下来,陈薇薇似乎感到,刚才夺命飞奔的时候,车内的压力就和高铁穿过山洞感觉一样,车内的气压有些让人不太适应,再加上陈薇薇本身就有些晕沉的状态.

    她把车窗摇了下来,不喜欢在这样的豪华中,太过于暴露自己,只是把车窗摇下了一个不宽也不不窄的缝隙,窗外的阳光从缝隙里,夹杂着空气中的尘埃和各种混合味道照射进来,安静的停留在她的脸上.

    就在陈薇薇借着这道宽窄适宜的阳光,想要思考事情的时候,准确的说是,她在安静时候,整个脑子里又在充斥着,关于锦鸿的情况,从车窗外面塞进一张,传单一样的东西落在她的腿上.

    陈薇薇拿起这张宣传页看了看,是一张关于旅行社的宣传画页.

    她还记得,在红绿灯的车流中央发传单,已经像是远古的恐龙,早在城管和公安的一片狂轰乱炸中绝迹了,不知道今天是哪朵开在城市快车道上的奇葩,这么有勇气,让这样的古董行为再次复活.

    陈薇薇看了看红灯计时器,上面的时间还有几十秒,便低下头专注的看着,这张五颜六色汇聚一起的宣传画页作为消遣.

    “你是不是感到生活如此不堪重负,放下所有带上自己,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程”

    陈薇薇两眼迟迟停留在这句话上不肯离开,对于现在的陈薇薇来讲,她那不堪重负的肩膀已经快要,被这堆积在一起的繁重生活所要压垮,她感到生活,尤其是爱情,并没有期望中的那样,给自己暖心的拥抱,而是不断地在自己脸上抽打耳光,要不就是感到一阵又一阵潮涌不退的拳脚相加.

    她感到,自己曾经认为,美好浪漫到极致的爱情,像一头野兽对着软弱的自己撕扯殴打,露出寒意十足,钢牙利齿的铁齿钢牙,把自己付出的所有情感和想要继续去爱的勇气,毫无保留,毫无回报的慢慢啃食掉.

    痛—

    真的心痛—

    真的是在,这些过往的纠结和未来的选择上,感到撕心裂肺的伤痛.

    感到身体上无法愈合的伤口,正在契合着心里的伤疤一起溃烂在,所有人都感觉温暖的阳光下.

    她想也许自己真的就像,这张纸上说的那样,需要一次远行,需要离开这个环境去好好想想,自己所要继续下去的未来究竟是什么样.

    “滴—滴—滴—”

    后面车一阵急促而又响亮的喇叭声是在提醒,却更像是没素质的咒骂,提醒陈薇薇该开车了.

    陈薇薇抬头一看,眼前的交通灯,已经变过绿色好几秒了,她开着车继续向前走着,脑子里却始终停不下来,回想着刚才在彩页上看到的那句话.

    陈薇薇就这样驾车,在开过第三个街区的时候,突然调转车头朝着一家,她常常会光顾的户外用品店驶去.

    这家户外用品店,每件商品价格不菲,而且有许多都是打着洋码,飘洋过海而来的,但所有的商品绝对都是货真价实,陈薇薇之前在上学时候,去户外探险,就一直买他家的商品,就连出国时候也是用的,他家的户外背包.

    她把车停在这家户外用品店的门口,老板是个北京人,听口音就知道,是从东北那边移居过来的,整个人都透着东北人那种彪悍和豪爽.

    和文具店那位眼盲的老板不一样,看见久违露面的陈薇薇,很热情的对着她打招呼,就像是看到老朋友那样.

    陈薇薇在户外用品店里选购了一个,价格昂贵的新款户外双肩背包,还有一身像西部牛仔一样,帅气的户外军装,当然还买了一些自己喜欢的必需品.

    就在陈薇薇结账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陈薇薇掏出手机看到,是锦鸿打来的,她二话没说直接压了.

    刚把手机装回口袋的她又迟疑了一下,将手机拿了出来,对着屏幕看了一阵儿,还是狠心将锦鸿拉进了黑名单.

    她清楚自己在把锦鸿拉进黑名单的时候,心有多痛,心如刀绞般的难过,可是她纵使有千万的不忍心,还是那样做了.

    她宁愿选择这样的短痛,也不愿意在以后,两个人一起长痛.

    锦鸿在婚礼上很长时间都没看到陈薇薇露面,只是以为她喝多了,躺在房间的躺床上睡着了,便一个人跑到了后面的房间门口,可是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房间早已经被那个男孩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之前落在地毯上的水渍,也被清理的一干二净,连痕迹也看不出来.

    整个房间洁净程度在锦鸿看来,就像他是一个新入住酒店的客人,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所有的物品,已经在上一个人在退房后,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就连她留下的气息,也被工作人员拿着消毒液体,沾湿毛巾擦拭的一干二净.

    锦鸿看不到陈薇薇,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只是独自站在房间里面,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她的手机号码.

    他发疯一般的给陈薇薇打电话,可回应都是提示空号.

    他隐约的知道,这种提示音是陈薇薇把他的手机号拉进了黑名单,但没有得到任何证实之前,他始终不愿相信,陈薇薇会做的那样绝情.

    陈薇薇把锦鸿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的那一刻,手指滑动在屏幕上的那一刻,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把一心想要对自己好的锦鸿,从自己那越来越被挤压变形的爱情世界里,像埃博拉病毒一样隔离屏蔽出去.

    陈薇薇这样做,不是因为讨厌他,或是不爱他,而是因为太过于爱他,以至于,宁愿自己在未来的爱情路上孤身远行,也不愿意让他受到伤害.

    陈薇薇不愿意,不愿意到最后,因为自己不够勇气,像刚开始那样勇敢爱下去,而让他的所有美好期望都落空,让他失望,让他悲伤,也害怕自己在最后两败俱伤的爱情里,看到他那绝望的泪水,回转在深邃的眼眶.

    陈薇薇宁愿用这样不言不语的残忍,来保护想要真心付出的锦鸿.

    要知道爱情是所有女孩子,最纯洁无暇的人生理想,所有女孩都期待着,能有一个永远没有背叛和欺骗的诚实老公,能够用爱情的点滴幸福和酸甜,为自己编制一身雪白唯美的婚纱,所有女孩子都期待着,能一个人会对自己白头到老的好,期待着所有幸福包围在自己身旁.

    可谁又能感受和理解,陈薇薇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不受伤害,把眼泪一滴一滴的,带着咸咸的苦涩味道,倒流回到自己的心房.

    她宁愿用这样的方式,做一个窒息的蚕茧,把自己包裹在里面,宁愿忍住哭泣,让锦鸿永远在心里面幻想着,自己破茧成蝶的容颜,宁愿带着沉重的思念和留恋,在这蚕茧里面把自己束缚,最后在一片沉静的黑暗中,将自己尘封成岁月的书签.

    陈薇薇在用品店老板的帮助下,将购买的这些东西放到了,法拉利狭小的后座位上.

    陈薇薇简短的说了几句告别的话语之后,就开着车匆匆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