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从毒瘤到癌细胞
霞光CBD的高档咖啡馆里，张至诚跟小麦手机市场的王总签下了合作协议书，助理们在一边商讨着联合开发布会的细节，两人则聊起了天。 “公孙老师真是业界楷模啊，到年底了还那么卖力地说相声娱乐大家。” “他不是在说相声，而是玩火啊，你看当年企鹅都烧到手了，他还来玩这一招。” 两人聊的是核桃手机的第二则声明，核桃表示如果用户因安装普罗米修斯而出现故障，官方将不给予保修和退换等售后保障，并表示将在近期升级核桃OS，对普罗米修斯这类软件进行检测，如果用户装了普罗米修斯，核桃手机将不得不采取“反制措施”，以保证用户的安全。 核桃的这则声明掀起了比第一则声明更猛烈的口水战，不仅有很多人嘲笑核桃手机的售后服务本来就是渣，现在是想借普罗米修斯甩锅。还有人指责核桃手机这是不正当竞争，企图仿效几年前企鹅要用户选择“有我没他”的行为，众所周知，企鹅失败了。 站在核桃这一边的人也不少，不过据好事媒体调查，这些支持者绝大部分是不用核桃手机的，说白了就是嫌事不够大在起哄呢。而真正的核桃用户却因为这则声明跑了不少，核桃吧和核桃官博下一水的“砸核桃保平安”，不管普罗米修斯是不是有问题，你一个做手机的还管这么多，真当自己是用户爹娘了啊。 这则声明的最大效力是，普罗米修斯的官网在第二天挂出了庆祝标志，销售量突破十五万…… 张至诚不解：“公孙老师不会看不到这则声明对自己的伤害吧？” 王总摇头：“他看得到，不过他既然已经先跳出来了，就得冲到底，不然还怎么在这一行混呢。” 张至诚问：“那你们小麦没准备做点什么？核桃手机不过是个小角色，被普罗米修斯打倒了，对你们的威胁就大了。” 王总笑道：“我们讨论过普罗米修斯，说实话现在我手机里就装着呢，这是个好东西啊。可它天生是个小众软件，只有对技术和隐私很敏感的人才会用，用户能到百万就顶天了。所以跟核桃的较量，还到不了影响我们的层面。我们下场的话，就是把话题炒大了，得不偿失。” 张至诚正要说话，忽然收到一条短信，他不在意地瞅了一眼，脸色有些变化。 沉吟了片刻，张至诚像是替小麦担心般地问：“我相信你们小麦，还有菊花是看得清的，不过要是其他一线厂商忍不住了下场，那事情不就麻烦了吗？” 王总笑笑，意味深长地道：“我们这些排头的，做事还是讲分寸的。其他人下场的话，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不会跟公孙老师一样，就只会说相声加自残。” “说实话，普罗米修斯已经被大家当业界毒瘤看了，就算过得了公孙老师这一关，最终结局也是不好看的。它老老实实赚小钱的话，也不是没机会活下去……” 接着王总的话就说得很透了：“如果张总认识蝉动的老板，不妨递句话，普罗米修斯的理念就是在造我们的反，用江湖人的话说，这是断大家生路。当然我觉得他没这么远大的理想，他用普罗米修斯拦大家的路，不就是为了收点买路钱吗？小麦可以出钱，让他把这个卡撤了。” 张至诚摸摸鼻子笑道：“我是认识，不过不太熟，有机会一定说说。” 之后两人再没谈这个话题，等协议书搞定，发布会的事也谈好了，两人握手道别。目送王总离开，张至诚嘀咕道：“那小子是个科学家，不是拦路贼啊……” 普罗米修斯是夏鸣弄的，张至诚知道，之前拉拢夏鸣的时候，也提过这个东西，本来没太在意，没想到普罗米修斯能弄出这么大阵仗来。 “科学家是玩不来商业的，不过兴风作浪该没问题，这个世界，确实该变变了”，张至诚自语着，拨通了夏鸣的电话。 “游律师，请进，公司刚创业，条件太简陋。” 夏鸣将一位清瘦中年迎进蝉动科技的办公室，之前他只是给张至诚发了个短信，请教他关于行业管理规范的事情，看普罗米修斯在这方面会有什么把柄，没想到张至诚直接给他介绍了一个律师，更没想到这位叫游匡的律师接到他电话后直接跑过来面谈了。 游匡一点也不在意：“我就喜欢跟创业公司沟通，没什么做派。” 夏鸣和游匡在一边聊，李迪罗跟小欢和顾明丽在Q上开小会。 【游匡？金牌律师呢，很贵的吧，咱们请得起吗？】 【李总你不要这么小家子气嘛，咱们一天半就收入四百万了！】 【人家又不是那种无良律师，网上查一下就知道，专门帮创业公司打官司的。】 【四百万了吗！我们得换写字楼！我要有专门的总经理办公室！还得有漂亮妹纸当我的助理！】 【我是不漂亮的女汉子！】 【李总你排队，助理要先留给董事长。】 这边游匡说：“我跑得这么快，是因为我也是个技术宅，是普罗米修斯的粉丝。” 夏鸣心头一暖，不仅有刘似如，之前打过交道的五道虾也领着顾问团在知了大力做科普，现在又有游匡，认同普罗米修斯理念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游匡赞道：“你们把普罗米修斯变成了纯粹的单机软件，这一步走得很好，这就断了其他人想在数据和隐私安全上找你们茬的路。” 夏鸣心说普罗米修斯最初就是林澄写给自己用的，当然没有网络功能，而后完善的时候，考虑到方便用户更新就随手加了在线更新。现在去掉在线更新更符合普罗米修斯的理念，也在舆论战里站稳了脚跟。 “公孙老师的威胁不必放在心上，他要举报要投诉，总得有证据。我也看过资料，要把普罗米修斯打成恶意软件，他拿不到确切的证据。实际上核桃手机不仅对你们没有威胁，反而是在帮你们打广告……” 游匡的话让夏鸣深有同感，核桃手机的第二则声明出来后，不到一天，普罗米修斯的销量就突破了十五万大关，收入突破四百万，这点钱对研究所的重启计划来说虽然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已经看到了希望。 接着游匡的表情就严肃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打倒了核桃手机，下一个是谁？” 夏鸣叹口气，他当然清楚，下一个就会是一线手机厂商，而且手段就不是核桃手机这般儿戏了。 他再笑道：“如果游律师就是为这个来的，那我就安心了。” 游匡摇头：“我呢，只是帮你解决法律层面的问题，出于理念和道义，我还可以帮你打探消息，关键还得看你，看你能坚持到哪一步。” 夏鸣问：“游律师对普罗米修斯的前景不看好吗？” 游匡说：“普罗米修斯现在已经是整个手机行业的毒瘤了，就只是在小众里发展，未尝不能活下去。但现在舆论吵得这么凶，再引爆点其他问题，会变成巨头眼里的癌细胞，到那时可不好说。” “我们也不是为了当烈士来的，到时候事情总有得商量”，夏鸣的话让游匡既遗憾又欣慰，遗憾的是夏鸣似乎不想拼到底，普罗米修斯举起的理念大旗看来也只是收买路钱的幌子。欣慰的是，夏鸣的态度让他的工作有了宽松的空间，做好这个案子，他在业内的影响力也会大增。 夏鸣却是在感慨，普罗米修斯的敌人，也是整个世界呢。 两人正唏嘘时，小欢又有了发现：“三星手机发布了报告，说普罗米修斯在篡改系统日志！” 三星！？这么快就入场了？ 众人都聚到了小欢的电脑屏幕前，三星手机可以说是安卓阵营的龙头，不过在国内嘛，已经算不上一线品牌，但跟核桃比，影响力还是大得多。 “这些数据，不对劲……” 夏鸣现在看东西是名副其实的一目百行，一眼就看出，三星手机的报告是在说谎，被三星指证为篡改系统日志的进程和服务，都不是普罗米修斯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查查，夏鸣回研究所去找林澄，林澄也觉得莫名其妙，三星这是唱的哪一出呢？ 到了晚上，答案揭晓，还是五道虾最先发来的消息。 【我们顾问团已经作过比对分析了，确认是三星那边做评测的人自己出了大篓子！他们把另外一款系统监测软件跟普罗米修斯放在一起运行，没想到普罗米修斯的权限比它高，出来的报告反而是普罗米修斯的！】 也就是说，真正在篡改系统日志的是那款监测软件，而不是普罗米修斯？ 【没错，拿其他系统管理软件跟普罗米修斯一起运行，也能把其他软件的猫腻都爆出来！判别办法很简单，普罗米修斯现在没有请求网络服务，但三星的报告里却有那款软件请求网络服务的项目。】 我勒个去！棒子果真是棒子，居然连这种乌龙都能闹出来啊！ 【做报告的会不会是咱们的友军？】 五道虾还开着玩笑，这当然只是玩笑，多半是用三星手机的普罗米修斯用户很担心安全问题，去找三星官方检测。三星总部那边作检测的压根不清楚普罗米修斯，就只想着糊弄一下，一层层压下去，下面的人太粗心，有了结果就丢出来，没想到结结实实抽了自己一耳光。 林澄满肚子抱怨，害他白折腾半天。夏鸣一边把声明发到官网上，一边安慰林澄：“大家都说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现在咱们遇到的全是猪对手，还抱怨啥呢。” 林澄挠着狮子头，不满地道：“老是等着别人出招咱们再应付，不是个事啊，咱们不能把精力都耗在普罗米修斯这么个小玩意上，你说的那个东西，正到紧要关头呢。” 小玩意……认真一把就是奔亿去的收入，师兄你胃口也太大了吧。 夏鸣腹诽着，却不好回嘴，毕竟他还让林澄忙着另外一摊事呢。 不过林澄也说得对，老是防守也不是个事，而且普罗米修斯也不是终极目标，不能老把精力耗在这上面，得有所决定了。 夏鸣表面上沉思良久，实际是进入了管理模式，在浩瀚的资料中翻搅。 意识空间里，李迪罗之前说过的那些大话闪过。 夏鸣叹口气，看来不得不把计划提前了：“这样吧，咱们还是直捣虎xue。” 他扯着林澄到了电脑前：“是这样的……” 林澄听了之后，狐疑地对夏鸣说：“这样就行？” 夏鸣点点头，林澄无奈地道：“好吧，那事就放一下，搞定这个。申明一下哦，以后别想我再鼓捣普罗米修斯的事。” 果然，在林澄这种技术天才的眼里，弄普罗米修斯这种小玩意，简直就是浪费生命。 第二天，游匡打来电话：“顾问团的工作做得不错啊，三星的报告被揭老底了，网上又炸开了。” 何止网上炸开了，李迪罗也正兴奋地通报最新的销售数字呢。 三星的报告出炉后，销售一度停滞，一小时能涨三五个就不错了。而昨晚普罗米修斯的官网发了声明，揭了三星报告的老底后，到今天一早，销售数字已经逼近二十万大关！ 更可喜的是，这些销售数字里，来自日本、韩国等亚洲国家的比例大大增加。三星这份报告，简直是帮普罗米修斯铺平了海外市场的路。 “不过……” 游匡的声音低沉下来：“三星来了这么一出，普罗米修斯的风头更大了，现在网上的热潮已经不止普罗米修斯本身那么简单。微博的大V，知了等地方的大拿，很多自媒体的大腕，正在借普罗米修斯搞一场反手机厂商的网络运动。一早我就接了好几个大媒体的电话，想从我这联系到你，要把这股风潮炒得更火，你怎么看？” 他没有直接提建议，但话语里隐有担忧：“昨天我的预料，今天就成了现实，在手机大佬的眼里，普罗米修斯已经成了癌细胞。” 夏鸣笑了笑，笃定地说：“再怎么也不能不战而退吧，采访什么的就不必了，过阵子我们再主动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