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8 神与魔的较量，悬于一线的危机
小半个安卡拉已经变成了环形山，剩下的城区也基本变作了废墟，因为地形的剧烈变化，残垣断壁跟或塌陷或隆起的地层混杂在一起，郁积的烟尘久久不散，已经完全看不出城市的原貌。 环形山的边缘，一条条直径几米甚至几十米，黑红相间，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血线虫的东西在蠕动着，它们分泌出无数更细小的丝线，从环形山里牵引出更多零碎血rou，同时也向城区边缘伸展，末端连接到无数具人体。 “宰赫拉威吞噬者虽然来自土耳其实验室，但导致它变异的真正原因，还是星联对斯坦运动的粗暴干涉和对无辜平民的血腥屠杀，更是当年星联没有有效隔绝星门，导致星门综合症传入地球的最新演变。uc内部相关人士表示，宰赫拉威研究机构的技术负责人在十多年前曾经供职于与星联相关的医学机构……” “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卫星拍摄的画面，很多细节无法补足。负责现场监视的星联战斗机已经离开了，据可靠消息称，星联战斗机的驾驶员也无法抵御宰赫拉威吞噬者的精神侵害。我们有理由相信，星联现在也处于无计可施的处境，人类已经处在最危险的境地。” bbc主持人貌似客观中立的言论气得张跃挥手在那个女人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叉，他本以为可以看到更多星联传媒和华夏媒体没有播放的现场实况，没想到全是在卖翔。 “星联无计可施？直接拿氢弹把整个土耳其炸平不就解决问题了？不就是怕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掉，核污染影响太严重，还不愿用这一招吗？” 和无数正注视着现场影像的人一样，张跃默默的道，星联，一定行的！ “现场有了新的变化！不敢相信，星联果然无计可施了，他们射了氢弹！” 主持人惊声叫着，画面上，一道流星般的焰光正从天空直射而下，度比之前彩虹桥射的质量炮弹要慢得多，看起来的确像是弹道导弹。 还不止一枚，由各个镜头汇总起来的影像显示，同时有四枚导弹射向安卡拉，不过预计的落点却有些奇怪，并不是安卡拉城区，宰赫拉威噬魂者的身上。 那一刻，张跃的心也止不住的往下一沉，星联真的用上了这一招？如果还不奏效，那该怎么办？ “四个落点以噬魂者为圆心，构成了半径大约一百公里的圆形区域，我猜测星联准备把安卡拉周围，大约六七万平方公里地域内所有的人全部杀死，避免噬魂者利用这片区域内大约八百万人口继续生长……” “我们只能祈祷星联这种壮士断腕的处置方法能够有效，如果阻止不了噬魂者的话，我想，星联宁可自己先摧毁整个地球，也不愿意再次面对之前在星门里的那种可怕敌人吧？从人类整体来说，这么做无可厚非，可对即将死去的人来说，被星联杀死，跟被噬魂者杀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顾问专家用悲悯的语气作着分析，眼见导弹落地，张跃也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 没有预想中的强光…… 主持人和顾问都出了讶异的咦声…… 张跃睁眼，正好看到卫星拉近镜头，烟尘中，钢铁巨人挺身而起，幻想与实用风格糅为一体的洗练外形，熟悉的白底红条纹，胸口是既熟悉又陌生的五角星门标志。 机甲…… 星联的机甲…… 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热流轰然喷，张跃顾不得自己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跟小时候看vr电影一样，涨红着脸，握着拳头，高声叫了起来。 “咱们的出场会不会被电影啊动画片什么的学去啊，想想脸上就烧。” “没错，耻度爆表啊！” “老康狡猾，先下来了，咱们成了四大金刚。” “四大金刚有五个，这不是传统么？” 四部机甲以噬魂者为中心，相距上百公里，还在插科打诨。 吴康打断了他们：“我也就位了，不要啰嗦，尽快开始吧，每拖一秒，难度就上升一截。” 安道远、王澹、邱冠、米思宁，四人四部机甲，用轨道降落装置射到预定的阵位，随着吴康的机甲就位，一个五角阵型就此形成。 “意识协同，开始！” 随着吴康意念下沉，五个人的意识投射到灵网的一个特殊空间里，这是个模型，由多层次的意识-维度干涉行为汇聚而成。尹琪扮演着探测器的角色，将噬魂者所有神经节点的混乱思维弦子运动标注出来，再引导吴康他们这五个思维弦子运动协同攻击每一个神经节点。在这个过程中，帕勒丝充当计算中枢，为所有的感应、引导和攻击提供计算支持。 正在汇聚的噬魂者开始产生变化，胶质体内裹着的人头一个个崩裂，一条条细丝如枯萎的枝叶般凋落，噬魂者急扩展以及融合的势头骤然一滞。 环形山中间，砖石翻腾起来，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所有看着画面的人，都下意识的脑补出了一股足以冲破云霄的怒吼。 怪异的东西从环形山下的地层里翻腾而出，这个东西轮廓类似蜘蛛，长宽足有四五公里，支撑着中心身体的无数巨大支脚足有两三百米高。随着它的移动，环形山外围的那些长蛇也被牵动了，看来这东西才是噬魂者的主体。 分辨率达到1厘米的卫星提供了更多细节，噬魂者的支脚，外壳是无数钢管或者混泥土管道，由怪异的胶质编织在一起，中间的躯干也是各种现成建材拼接成外壳的，只能从接缝的黑红黏质中，依稀看到人体的骨骼和肢体。 各家媒体请来的专家结结巴巴的作着解说，看得出噬魂者的行动极为迟缓，它的蜘蛛外形恐怕也是为了适应地球的重力，借鉴它接触到的昆虫基因演化出来的。 没谁知道星联降下的五部机甲具体是在做什么，但随着五部机甲的就位，噬魂者不仅露出了本体，还变得慌乱了。在它的主体之外，长蛇分出的无数丝线正在剧烈的挥舞着，每条丝线上关联的人体也在空中飘荡，那一幕场景，即便想象力再丰富的恐怖作家，恐怖片导演，都觉得头皮麻。 尹琪的意念在模型中传递：“它在感应我们的存在！它开始反击了！” 这个由千颜设计出的意识模型，是让尹琪引导吴康他们五人，以强大的意识活性攻击噬魂者每一个神经节承载的意识。 噬魂者是个庞大的意识体，由无数个人脑构成的神经节融合而成，但这种融合并不是完全的。就像构成马特鞭的亿万个神经节，各自还保有一套基本的生物意识，不然无法执行神经反射等各种生物机能，在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分化出生化战机乃至生化战舰，执行各种不同的任务。 这个意识协同模型的作用，就是通过五个人汇聚在一起的精神冲击摧毁噬魂者的神经节，每少一个神经节，不仅能削弱一定的机体功能，还能让噬魂者的整体意识损失一个节点。虽然噬魂者现在有数十万个神经节，但随着神经节的不断损失，这个怪物的能力和危害也会不断降低。 在短时间内摧毁数十万个神经节，对尹琪和吴康他们来说，自然是无比艰巨的任务，但随着噬魂者意识体在规模上的不断缩减，难度也会不断变小，越往后就越轻松。按照现在每秒钟能干掉上百个神经节的度来看，之前尹琪和吴康等人的担心是多余的，千颜的计算没问题，这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 不过，噬魂者的反击是新情况，虽然就原理而言，意识活性在lv2以上，所拥有的意识屏障就能确保不受混乱思维弦子运动的危害，但这个噬魂者的精神侵害是星门综合症的最新异变，谁也不能保证跟高维宇宙内的精神侵害一样，可以被精神屏障挡住。 “要有信心！不能逃避！” 吴康的意识在模型中大喊，感应到一股冰寒的意识接触到尹琪，他将自己的意念从正在攻击的神经节意识上转开，跟这股冰寒正面相撞。 卫星影像里，吴康cao纵的这部机甲，身体周围忽然迸现出一圈淡淡的白光，浮动跳跃，闪烁不定。 吴康之后，安道远等四个人的机甲周围也先后闪起一圈白光，将机甲的身影映照得份外雄壮。 “这是光子逸散，我记得……我见过的……” 安塔尼亚，复制人米娜在酒店里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敲起了额头。 “啊！当年乌戈带着我们冲进变异博格巢xue的时候，跟那个变异博格在意识上交锋，也产生了这样的光子逸散现象！” “这只是表面的，还有x射线，伽玛射线，乌戈差点死了……” 米娜呼吸变得急促了，忧心的看着影像里吴康的机甲：“队长……” 然后她松了口气：“差点忘了，机甲是防辐射的。” 白光变得更明亮了，原本只是一圈，渐渐的向内外扩散，几乎快吞没了机甲的身影，看起来机甲像背负着星辰一般。 星联网上满是欢呼的音频视频留言，点赞叫酷的信息瞬间突破了一亿。 “该死！这怪物的精神侵染好强，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在打哆嗦！” 协同模型里，吴康等人的感觉却跟酷没一点关系，安道远的唠叨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声，连吴康都生起一丝恐惧，精神屏障似乎不怎么管用，他们有些顶不住了！ 帕勒丝很理智的指出问题：“你们的意识协同度太低，无法形成足够的合力……” 安道远继续嘴贫：“跟爷们能有多高的意识同步啊，换成心爱的妹子就没问题了！” 吴康叹气，这既是人类的优势，也是弱势。就算是心爱的妹子，只要都是人类，都不可能实现多高的意识同步，每个人大脑所承载的思维弦子运动都是独一无二的，永远不可能融合为一体。 当然，这里说的“融合”说的是向上进化，如果是噬魂者那种“吞噬”途径的融合，那倒真是合为一体了，不过那种融合意味着高级思维的消解，自我意识的崩溃，到最后揉在一起的意识跟低等生物一样，只剩下纯粹的生存**，进食、吞噬、成长，融合体只会有这些意念。 王澹建议道：“五个诸葛亮凑一起就成了臭皮匠，不如分开吧？” 帕勒丝否决了：“不行，这意味着我和尹琪的意识要分成五份分别支持你们，这样无法保证对噬魂者意识的精确感应。” 千颜之所以会设计出这个模型，就是确保吴康他们五个人能同时获得尹琪和帕勒丝的最大支持，分开的话，模型就没意义了。到时候变成每个人单独面对噬魂者，吴康都没把握能顶得住。 安道远索性犯浑了：“没什么好说的，狭路相逢勇者胜！看我的厉害——！” 卫星影像中，安道远的机甲已经被亮光吞没，看上去像是机甲化作了星辰，不，太阳一般，从尹琪的感应里，似乎还真的暂时压制住了噬魂者的冲击。 一向谋定而后动的王澹也嘀咕道：“那么就拼吧，可惜，我们对智银核心的运用还没不够深入。” 王澹的遗憾让吴康深有同感，他们这批侦察先锋，每个人都拥有一颗智银核心，不过跟晓棠、李迪罗和尹琪不同，他们对智银核心的运用另有规划，重点是在维度跃迁上。他们一直在训练如何运用智银核心跃迁到没有跟千颜锚定的低维宇宙里，而且还能安全的跃迁回来，更多的运用，比如创生智能什么的，都还没有涉及。 五部机甲先后引燃了更炽亮的白光，影像里，噬魂者枝条挥舞的频率越来越快，巨大支脚的步伐也变得凌乱了，它正在移动的身体产生了歪斜，而后沉沉的砸在地面，将大片还顽强屹立着的建筑废墟压平。 形势似乎在朝着有利的方向变化，随着噬魂者挥舞的枝条一根根断裂，支脚甚至躯干外壳上的无机造物一片片脱落，欢呼开始在星联网上扩散，无数人觉得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 尹琪感应到了噬魂者的变化：“不好！它在抛弃低效的神经节，还在缩减剩余神经节的机体控制机能，这是……” 帕勒丝推断道：“它在进行机能转化！精神侵染能力会变得更强大和更高效！” 还没来得及考虑对策，协同模型就被一股强力的混沌意识冲击，差点崩溃掉。几乎同时，吴康等人的意识就跟风中之烛般的摇曳起来。 卫星影像中，包裹住五部机甲的白光边缘，电流四溢，空气飘曳，看得出温度在急上升，偶尔闪起的彩色光晕更是空气被电离的迹象。 “该死，快要撑不住了……” 精神屏障倒是在生效，但巨大的消耗让吴康有些吃不消了，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 “坚持！不要放弃！不然会变成怪物的！” 正引导着他们的尹琪用意念高声呼喊着，如果噬魂者击碎了他们的精神屏障，让他们的意识也产生异变的话，完全无法想象会生怎样的事情。有很大的可能，他们会成为比噬魂者还要强大的异变体，到那时候，就不是人类存亡的问题，而是奥尔特宇宙还会不会存在的问题了。 “我们……还是太弱小啊……” 王澹的意识比吴康还要摇曳，他的唏嘘让吴康生起极为不妙的感觉。 没错，他们都是意识活性接近lv5的存在，但思维弦子的世界奥妙无穷，靠不到lv4的意识活性，融合几十万个意识，寄宿于几十万个人脑之中，再有过正常水平几千上万倍的细胞分裂度，如此的怪物，他们五个人，不对，还有掌控着整个奥尔特宇宙维度节点的尹琪，以及帕勒丝这种由一个星系的物质与信息转换而成的智能，加在一起，居然都无法与之抗衡。 “我一直认为，我们最终会追上领袖的，会像领袖一样，即便是冲入马特鞭，直面出我们这个世界的尺度的无上存在，也能保持着自我……” 绝望也在吴康意识中蔓延，翻腾的杂念再也压不住。 “还没带米娜去见他的父母呢，真是遗憾……” 越来越猛烈的冲击，让吴康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安道远和王澹等人差不多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精神屏障稀薄到了再燃烧几秒就会完全崩裂的程度，而他的情况，只是好上一线而已。 “不要放弃……” 一个意念忽然传入，开始还像是在无比遥远的虚空，瞬间就变成了耳边的低语。 这个意念是如此熟悉，让吴康等人心神剧震，猛然清醒，同时也感应到尹琪意识里的剧烈波动，那像是狂喜之下的欢呼。 “领袖！” 安卡拉上空，时空出现了剧烈的扭曲，连最快的摄像机也拍不到的刹那间，空间一缩一扩，荡起一圈空气化作的等离子体，向四下急喷散，像是凭空炸了一团蓝绿相间的礼花。 光芒闪烁后，又一部机甲出现，外形跟之前的五部机甲差不多，但背上多了部类似飞行器的装置，斜向的喷口正喷吐着碧绿的光焰。 机甲悬停在大约千米高的空中，卫星将机甲肩头的编号清晰的显现出来：“1p-ooo1-夏”。 夏？ 不管是这个姓氏，还是这个编号，都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某个人，会是他吗？ “1是第一军团，p是普罗米修斯战团，之后的数字是战团识别序列号，然后是姓氏……” 网上的星联军事迷们却没有任何犹豫，只看编号就明白了。 “是夏鸣！是他！” 网上在欢呼着，尹琪和吴康等人的意念也在灼热的沸腾着。 “不要妄自菲薄，我们并不弱小，只是开始走上第四进化的道路，还有太多东西没有学会。” 夏鸣的意念如温润的和风，将大家的意识重新牵了起来，近于崩溃的协同模型也重新凝结起来，变得如钢铁一般坚固。 就在夏鸣送意念的同时，噬魂者的精神狂潮也像是撞上了巨大的堤坝，黯然无力的消退。影像里，这个巨大的怪物正用支脚刨起一股股尘浪，似乎想钻到地底深处。 “很强大的融合变异体，不过还远远没到马特鞭的层次。我来压制它，你们继续。” 夏鸣的意识堤坝化作狂潮压下，卫星影像里能清晰的看到，光雾由机甲弥散而下，将噬魂者整个罩住。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