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0 永曙1号行动，必要的冒险
宰赫拉威噬魂者出现时，“永曙1号行动”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夏鸣处置了噬魂者后就匆匆离去，就因为这事。 “永曙行动”是星联走向多维世界的一项野心勃勃的计划，这个行动的最终目标是夺取银河系核心。这处核心是均衡宇宙中最靠近千亿星的维度制高点，获得了这个核心，千亿星就获得了扫描、投影乃至锚定整个银河系的维度之力。简单的说，夺取并融合银河系的核心之后，人类就拥有了制霸银河系的资格。 银河系在均衡宇宙中就像是一座海中山峦，现在的千亿星能够猎取和锚定的低维宇宙，仅仅只限于山脚或者山腰的狭小区域。攀登银河之巅似乎是个过于宏伟的目标，不过千亿星由千颜和夏鸣模拟主持的特性，有别于现有多维宇宙任何高维意识的机制，就连超马特鞭的掌控者都败在这样的机制之下，这就是金手指，所以夏鸣很有信心。 当然，一步而就是不可能的，夏鸣制定了三步计划。 首先是确认不同宇宙间的跃迁机制，确保进退自如。吴康等人回到地球解决混沌势力时，以夏目子规为首的另一批探索先锋，已经在一个月内探索了三十多个没有高等智慧生命的低维宇宙，现在这种宇宙被称为荒原宇宙。 荒原宇宙不仅是千亿星的食粮，也是制造智银核心的材料，以及成为千亿星下的拓展宇宙，视情况需要分类为公共宇宙或者私人宇宙。 确认第一步没有过多意外变数后，第二步就展开了，那就是进攻。 荒原宇宙并不是可以肆意掠夺的，它就像海中的鱼群，吃得多了，对邻近区域的生态会造成严重影响。高等智慧生命存在的低维宇宙会受到明显的维度扰动，产生各种难以预料的变化。 最有利的变化是其他文明宇宙被降维，文明受阻，社会崩溃。最不利的变化是惊动跟高维意识有锚定关系的高等文明，进而发现人类的存在，威胁到人类的安全。 因此人类不能依靠千亿星不断“猎取”游离的荒原宇宙，高枕无忧的发展壮大，必须在同时主动出击，解决其他文明宇宙。而且，文明宇宙因为高维度的属性，对千亿星来说，更是肥美的食物。 在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后，第三步就是向银河核心进发，到那时，千亿星本体都该是容纳了无数星辰的强大存在，锚定的公共宇宙以及私人宇宙以千万乃至上亿计，每个宇宙都由足够意识活性的人类执行官掌握。所汇聚的维度之力足以吞噬核心，而不是被核心碾作夸克。 现在计划中的第二步才刚刚展开，一个由观星所和千颜确认只有121维度的文明宇宙，被命名为“永曙1号”，成为人类的第一个猎物。 观星所和千颜只能确定“永曙1号”的维度信息，更具体的情况，比如宇宙规模，星系构成，智慧文明特征，科技水平，在均衡宇宙中的位置，这些都不清楚，需要探索者亲自过去勘察。 探索者前往跟千亿星没有维度关联的低维宇宙，是有很大风险的，如果观星所的维度描绘和千颜的引导不够精确，或者探索者自己的意识把握不够稳定，就有可能错失目标，跃迁到未知的宇宙中，然后因为跟千颜的维度关联失效而迷失。 过去一个月的探索中，已经有两名探索者失去联系，足以说明探索行动的风险有多高。 按理说，在“迷航率”这么高的情况下，应该进一步完善跃迁技术，降低风险，而不是急匆匆的启动第二步计划。 可是，“永曙1号”离千亿星太近了，不是时空距离上的近，而是维度关联上的近。好几个探索到的荒原宇宙都跟永曙1号有关联，再不主动出击，说不定会被对方逆袭。 夏目子规身为已经探索了七个荒原宇宙的王牌，当仁不让的挑起了重任。他安全而准确的跃迁到“永曙1号”里，发回了最初的信息。 和太阳系差不多的单恒星系，主序星的尺寸和年龄比太阳略大，星系所在的引力星云，也就是“永曙1号”宇宙的半径大约为1.6光年。 星系内有十七颗行星和三条小行星带，智慧文明的母星应该是距离恒星2个天文单位的第八颗行星。不过夏目子规不敢完全确定，因为第九颗行星也有相当规模的无线电信号和有序电磁辐射，说不定母星是第九颗行星，第八颗行星是母星资源衰竭，环境恶化后的移民星。 这个星系的智慧生命能分居在两颗行星，科技水平显然远超二十一世纪初期的地球人类。但夏目子规的侦察舰并没有观测到可控核聚变反应独有的能量信号，看来对方的科技依旧还没有突破那个永远的五十年。 直到夏目子规发现不同寻常的状况…… 跟人类一样，永署1号文明似乎在第一条小行星带上建立了太空工厂，有众多宇航器出没。这些宇航器的能源系统并不出奇，都是核动力加太阳能，但动力系统却非比寻常，竟然是完全无工质的！ 所谓工质，就是质能转换的介质，能量靠工质产生热能或者作用力，转化为机械能，让飞机轮船宇航器运动起来。 这么看除了人力和风帆等利用体系外能量的，似乎地球上所有动力都属于工质体系。 从原理上说的确如此，以前人类也把核火箭、电火箭之类的技术说成是无工质推进，但可控核聚变只是能源系统，它的作用只是以电的形式提供能量。最终还是靠喷射高温等离子体产生机械能，推动飞船，而等离子气体不是凭空出现的，需要有“燃料”转换，比如氢和氦。星联的重离子引擎仍然需要补充氢和氦才能持续航行，虽然需要的数量不多，但这些“燃料”就是工质。 不需要介质就实现质能转换，这就是一个全新的体系了。不过这个体系人类也不陌生。比如磁悬浮，通过场效应产生推力，在这个质能转换的过程里，除了单纯的能源，并没有其他介质参与就产生了机械能，这就是无工质动力。 对粗通理论物理的夏目子规来说，无工质原理的动力系统，他只能想到反重力技术。而这种通过引力场实现运动的幻想中的技术，必须点亮了“大统一场理论”这个前置科技后才可能出现。 夏目子规做了这样的报告后，得到的是夏鸣的久久沉默，心里也有些没底了，他毕竟不是科学家，这个论断说不定太过草率。 他建议道：“我可以更靠近一些，开启太赫兹雷达进行扫描，把宇航器的构造弄清楚。” “不行！” 夏鸣否决了：“任何主动探测手段都会暴露你的存在，而且……如果对方真的拥有了反重力技术，应该已经察觉到你了。” 大统一场理论如果发现了的话，反重力技术只是一种应用，意义更重大的还是引力雷达的成熟。 星联现在的引力雷达只能探测行星级别的引力变化，如果掌握了反重力技术，引力雷达就能探测尺寸更小的引力变化，那可是真正的无所不知之力。 夏鸣断然道：“我们不能冒险，在他们做出什么决定之前，你赶紧跃迁回来。” 几分钟后，一个漫天星河包裹的星系里，空间波动，无形的涟漪荡开，一艘圣光侦察舰骤然显现。夏目子规安全返回，十多万公里外，小行星上的探索基地里，热烈的掌声响起，那是战友们的欢呼。 这个名为“信标”的星系是个比太阳系大两三倍的荒原宇宙，考虑到侦察舰的跃迁会对千亿星所在的高维时空产生频繁的时空扰动，同时也有可能给其他高等文明留下醒目的维度道标，所以探索者都在这个宇宙里进行跃迁，就此也成为探索者的前进基地。 三个小时后，侦察舰回到小行星上的基地，夏目子规带着马古灵飘出战舰，让马古灵去马古灵服务区自由活动，他去了人类服务区的咖啡店松弛神经。每一次探索都无比凶险，同僚的迷航如悬在心头的铁锤，即便意识活性再高，也避免不了这种压力。 咖啡店都是全自助的，没几个顾客，和偌大的基地一样，感觉空空荡荡。 基地看起来其实很热闹，有上千个负责设施维护的马古灵，有难以计数的机器人，不过真正的人类却寥寥无几。除了已经增长到上百人的探索者外，也就是管理基地的十几个人了，而且还都是宇宙军编制下的军人。 至于平民么，除了千亿星和安姆宇宙外，其他愿意追求新生活的平民都集中在“英灵殿”，那是瓦尔基里宇宙的一颗行星。 顾名思义，瓦尔基里宇宙就是瓦尔基里战团的基地宇宙。这个宇宙资源丰富，条件优越，夏鸣把瓦尔基里战团放在了这里，扶持战团发展。 这个星系里的行星“英灵殿”有接近地球的重力和大气层，有冰冻状态的水，比还在进行初期改造的安姆星更适合居住，现在已经是移民热点。虽然在编制里，这颗行星是战团所辖的军事区域，主要功用是军事教育和军人服务，但对安姆移民来说，依旧更靠近正常社会的生活。 “夏目，情况如何？” 一个探索者同僚进了咖啡馆，在自助台端了一杯咖啡，飘到夏目旁边，一边吸着一边问。 “有些棘手……” “永曙1号”的情况是机密，不过都是探索者，没有特别交代，相互间讨论任务也不是忌讳。 “三天都不到，领袖就把你叫了回来，难道那边的外星人有什么了不得的技术？” 同僚也是LV4的强者，不难猜到细节。 见对方已经摸到边了，夏目也不再隐瞒：“唔，是很古怪，没有掌握可控核聚变技术，宇航器却有无工质推进的动力系统。” “真的？是挺古怪的……” 同僚也讶异了，接着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怪异：“哎呀，夏目，你可错过了泡外星妹子的大好机会！” 这怎么说？夏目被同僚的想象力折服了。 同僚眉飞色舞的说：“你看，三十多年前有部很出名的电影叫，电影里的潘多拉星球有常温超导矿石。潘多拉的蓝皮妹子，啧啧，身材很好哟！最棒的是辫子就是神经束，连上咱们的神经接口，要多爽就有多爽……” 夏目抚额：“老兄，你是不是玩腻了虚拟妹子，口味已经向猎奇方向发展了？” 美国佬无辜的耸肩：“这就叫猎奇了吗？你们日本人的口味比我们重得多啊，什么下水道美人鱼，什么沙耶，我只看了封面就差点晕过去……” 夏目辩解道：“哪里都有变态，跟国家什么的无关啊！” 两人互相取笑了一阵，美国佬换了一个“熊猫坐”的疲怠姿势，长长的叹道：“探索好没意思哟，没有战争我快要死了！” “萨顿……” 想到夏鸣下令时的断然意念，夏目认真的说：“你的意愿，说不定很快就会实现的。” 千亿星，星联科学院里，大胖子东方胜激动的道：“领袖，我们必须马上入侵这个星系，搞清楚这项科技的来由，这会让我们的技术获得重大突破！或许我们可以直接跨越到第三级科技体系里！” 看来人类以后扮演的是侵略和统治其他文明的残暴反派角色啊…… 面对大胖子像是看到了金灿灿宝藏般的贪婪嘴脸，夏鸣忽然有了这样的感慨。 感慨归感慨，实际问题却要解决，他问：“对方有反重力技术，我们能轻易占到上风？” “但他们所在的低维宇宙只有121的维度，而且还没突破可控核聚变！” 东方胜眼中滚动着灼热的光芒：“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样的技术不是他们自然发展出来的，而是靠其他因素推动的，比如……” 夏鸣恍然：“比如，独特的自然环境，或者……类似常温超导矿物的自然造物？” “没错！” 东方胜挥着手，在空气中拉开影像。 “我们人类在20年前，就发现了无工质推进的只鳞片爪。准确说是……24年前吧，NASA就通过了一项无工质推进技术的研究审核。在这之前，美国和华夏的科学家都在实验室里验证了这项技术。” “这项技术的原理是，微波在特别设计的谐振腔内发射，通过纯驻波与电磁压强梯度，沿着圆台微波谐振腔轴线方向形成了净推力。科普的说法就是，只靠微波辐射电磁场就能够产生推力，不需要任何工质……” “那时候科学家们还搞不懂原理，实验室里产生的推力也非常微弱，只有几十毫牛顿。再之后，因为原理一直没有弄明白，这项技术也就是昙花一现，没有取得更多进展。而且几年后，领袖你在等离子推进技术上获得了重大突破，也就没多少人再去琢磨这个了。” 东方胜这胖子也只有在谈到学术问题的时候，口齿才会这么伶俐：“而后进入星门时代，领袖您不是曾经下令过要全面整理宇航技术，寻找新的突破口吗？那时候我们科学院也把这项技术列为未来发展的方向，做过一些基础性的研究。” “不过我们也没取得多少成果，只是确认，这种技术跟所处引力场的强弱有一些关联。当时我们猜测，这种无工质推进的原理，说不定是微波辐射电磁场跟引力场的一种相互作用。” “领袖你也知道，我们对引力场的了解还少得可怜，引力雷达也只能探测行星级的运动，这种细微的运动，而且还跟统一场有关，实在是离得太远。” “所以，我们的结论是，这项技术的原理跟没有发现的科学理论有关，需要很多前置科技才能实现并且实用化，不是现在能够解决的。” 东方胜激动之下，把一些科幻电影里的场景都拉了出来：“但是，永曙1号的发现，让我们可以跨过很多步骤，就算还搞不定统一场理论，至少能先搞定反重力技术！就像是原始人拿到打火机，只需要琢磨一下怎么用，就拥有了可以一直保存，还能随时点燃的火苗！” “我们能搞定反重力技术的话，那简直是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啊！无工质推进不过是一种应用，而且意义也算不上多重大。” “我们可以制造人工重力，从此告别了在战舰和空间站里飘着的历史！我们可以移山填海，只需要一部机器！我们还可以制造引力武器，什么氢弹、重离子炮，在引力武器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东方胜已经完全陷入到他的狂想中了，夏鸣不得不打断他：“停停！我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了，问题是，永曙1的无工质推进技术，未必是靠反重力原理。而且，不管是不是，他们既然在动力系统上有超出我们的地方，也难保他们不会在武器方面也有超过我们的地方。” “是的，领袖！” 东方胜热切不改的说：“但对科学家来说，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也足以让他卷起袖子开干了。” “我再考虑一下……” 夏鸣没有马上做决定，在东方胜可怜巴巴的注视中离开了。 情报不足，难以判断风险。如果轻视对方，贸然把舰队开进去，结果对方掏出远超人类水平的大杀器，那就尴尬了。那么置之不理呢？永曙1跟千亿星在维度上离得这么近，对方万一采取了主动，到时候就不是尴尬而是狼狈了。 “千颜，计算这种情况下，风险最低的可行方案。” 回到千亿星中枢，夏鸣舒展身体，在这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漂浮着。正坐在空间中心类似王座的座位上，闭着眼睛，感受着灵网无尽信息流动的千颜微微一笑，点头道：“好的……” 几分钟后，千颜用有些迟疑的语气说：“最佳方案是……探索环节，由你亲自去。”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得不去了”，夏鸣点头，似乎早就料到结果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