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言情小说 - 一品凰图在线阅读 - 035我回来了

035我回来了

    容隐扶着额头从床上起来,宿醉让他头十分的难受,他虽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心里还是会涌上一阵尴尬与羞耻。

    他昨天,应该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吧?

    他现在不在楼里反而在王府,应该没发生什么被莫浮洵讨厌的事情。

    其实他也是在赌,他赌自己被催眠的效力还没消失,他还一直爱着莫浮洵;赌他对自己的把控力,自信可以一个字也不泄露!他这男扮女装的十几年都瞒天过海的走过了,又怎么会差这区区一晚!

    “青雾。”收敛起他脸上不应该有的羞赧与青涩,容隐轻轻唤道。

    “主子。”青雾听到容隐叫他,给他端过来醒酒汤扶他喝下,“王爷的义兄穆落年穆公子刚刚来过,问主子身体如何了。”

    容隐喝完汤背靠在床上,“莫莫现在依然不知道府上已经有人在替她打理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冒失的把我送过来。你过去告诉穆公子我已经醒了,我们一会儿离开王府。”

    “主子,穆公子挺好的啊!我们好不容易住进来,怎么现在又要走啊?”青雾不明白,主子费劲心思想要离莫浮洵近点,现在都住一起了,主子怎么又要搬出去啊?不过是一个莫浮洵的义兄而已,主子为什么要躲着他啊!

    “不是穆公子不好,莫莫刚回来还不知道穆公子在府上cao持王府。她第一天晚上没回府已经是很伤穆落年的心了,接着她又把我一个不知来历、从花街上带回来的男人安排在家里,这是打了一直在掌管王府上下事务的穆公子的脸!别人不知道莫莫是真忘了,她们只会以为是穆落年在莫浮洵心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容隐揉揉涨疼的太阳xue,他不该喝酒,不然也不会醉到现在被人送到王府,让穆落年难看!

    并不是莫莫无情,照他对她的理解,她应该是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被一直在托养在司徒太傅府上的哥哥。

    当年莫莫将穆落年从战场捡来后就因为娘俩不会养男孩子,把人送去司徒府让育有一子的司徒术照看,逢年过节便送去司徒府一份礼物给穆落年。

    时间久了,莫莫再没时间去见穆落年,也忘了为什么要给莫世简准备礼物的时候,多准备一份送去司徒府,就是习惯性的把好东西买两份,让人给送回京城。

    穆落年太安静,总是能安静的让人忽略他的存在,莫莫不来看他,他也就专心跟着太傅学习,一点也不埋怨莫浮洵为什么不来看他。

    当年莫莫重伤,穆落年以义兄的名义毅然回到睿亲王府,接下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他男儿之身独自撑着王府本就十分艰难,他坚持了三年等到莫莫回来,莫莫却跑去了花街,没有来看他这个兄长不说,还让人把在花街上的人送了回来!

    穆落年一人撑着王府本就受诸多争议,他这一来,穆落年在王府千辛万苦树立起来的威信一下子就被他毁了!

    “你抓紧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走!等莫莫在这里住下了,自然会来接我们。”容隐披头散发从床上下来。

    青雾立马跪下给他套上鞋袜,“主子小心着凉,我这就去向穆公子请辞!”

    “快去吧!”容隐穿上外袍。莫莫自己闯的祸,还是要她自己解决了。

    可惜穆落年一片真心。如果穆落年没被莫锵收为义子,如果他没过来故意勾引莫莫,穆落年的安静是最能洗去莫莫一身狂躁煞气了,他安静坚韧,以柔克刚,与莫莫的张扬性格互补,十分相配……

    若是,莫莫以后发现了真相要恨他,他就给穆落年安排个合适的身份送给她吧……穆落年这样一心一意为她付出的人,总好过他这只能靠算计别人活下去的恶人!

    皇陵里的守陵人早早候在了陵园入口,莫浮洵提着两壶酒从血烈身上翻身而下,沉默寡言的守陵人将一只蛊虫放在她手背上,虫子迅速钻了进去,在皮rou下蠕动。

    “这是引路蛊虫,只要疼,就说明你走错了。只有一个时辰,进去吧!”守陵人说完便消失。她们世代在陵中生活,只要陵墓无碍,无论天下大乱还是皇位易主,她们只认手拿国玺的那个人。

    陵园里更像天然原始的树林,几乎没有人工痕迹。莫浮洵走进去,手背上的小虫子一会咬她一口一会动来动去,虽然不是很疼,但手背还是青了一片。

    参天古木遮盖住耀眼阳光,里面清凉的很,别有一番幽静的味道。

    “嘶!”莫浮洵甩甩挨咬的手,蛊虫又咬她下,这方向不对得换个地方走,万一她走错了路,这虫子是不是要咬死她!

    莫锵的墓很靠里,不似电视里皇家园林的气派辉煌,东周有功的皇族死后,地上只有一座坟包,一块墓碑。

    东周人相信凤凰会浴火重生,永生不灭!所以人死后都会进行火化,并将主人的骨灰,埋在坟包下。

    皇陵里没有大量陪葬品,只有大量被烧死的仆从的骨灰,它们被收进专门为主人建好的地下陵墓里,生生世世服侍皇室家族!

    莫浮洵反对让莫锵的墓里葬送无辜生命,万般坚持之后,皇帝答应只剪了本该陪葬的人的一段头发火化,算是了事。

    当手上青肿的地方都能看见血丝时,莫浮洵终于走到了莫锵的陵墓前。

    小蛊虫肥肥的吸饱了她的血,从莫浮洵肿了的手背上钻出来,她一甩手将它扔地上,抬脚刚想踩,树林里传来守陵人的声音:“王爷且慢,蛊虫养来不易,还请脚下留情!”

    看来她还被监视着,这些人看着她挨咬也不肯给她带路,心真狠。

    莫浮洵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拆开酒壶的封口,咕咚咕咚的把酒倒在莫锵的墓碑上。“一整壶的东风烈,够你醉两天的!”

    “我回来了。”莫浮洵摸着墓碑上的字,“是不是很生气?我记得你活着时候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再也不愿意看见我。”

    莫浮洵坐在墓碑旁,“那天我们吵架,我说敌军有诈,不让去你偏去,我又怎么不知道此去凶险你非去不可,不过山河国家于我来说都没你重要。”

    莫浮洵拆开另一壶东风烈,喝了一口,“接着你把我好一顿打,说我不忠不孝枉为人臣,说我混账,有我这样的女儿不如没有,骑上马就带兵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

    “之后再见……”莫浮洵笑了一声,“我都不知道你能狼狈成那样。”眼眶已湿,她还记得莫锵身上腐臭的味道。

    “简直太臭了啊……”莫浮洵两手捂着眼,哽咽不能言。

    莫锵死在冬天,尸体腐烂的慢,自然没有她说的那么臭。只是她不肯承认莫锵已死,生生抱着尸体枯坐,直到自己失血过多昏过去才让人把她们分开!

    随后莫锵的尸体用冰块保存好,从前线运到京城再到下葬,耽误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安置进土。

    树林里很静,能听见林鸟相唤的声音,却听不见莫浮洵的哭声。

    三年前,莫锵死在苍鹿之战前的山谷里,敌军偷袭东周粮草,将莫锵逼进绝境,一击致命!

    她还记得那天天气不好,大朵的阴云笼罩在头顶。

    她好不容易杀进山谷救援,看见的却是已经冰凉的尸体!

    她抱着莫锵残破的身体,莫锵身子凉透,只要一被移动就不断往外涌出暗红色的血,大滴大滴的泪从莫浮洵眼框中滑出,砸下,她紧紧按住莫锵的伤口,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娘!娘!娘!莫锵你听见没!娘你不要死!我错了,浮洵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让跟你吵架,再也不让你娶师傅了!娘我错了!师傅、师傅!师傅在哪里!你快来救救莫锵!娘你等一等,师傅就要来了!你再撑一会儿!一会他就来了!”

    莫浮洵不断拍打着莫锵的脸,娘没有死!不可能,不可能,莫锵不会死的,她还说要百年之后让自己给她养老!

    “娘、娘你看看我,娘我错了,娘!你是战神!战神怎么能闭上眼睛!娘,你别睡,娘,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闭上眼睛!”她那时才知道死是多么不能挽回的错过,再多多乞求都不会有用!

    莫锵还是闭上了眼睛,如此狠心丢下她一个人!

    “啊——!”她抱着莫锵的尸体,泪痕花了血污的脸,“啊——!”她大哭着,像入魔一样死死箍着莫锵的尸体不放手,“啊——!荆北——!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苍鹿原决战那天。

    银色的冷芒闪现在黑压压的人海里,手起手落,人命就这样收割在她的手里。

    这些人,该死!是你们,杀了莫锵!

    你们挥刀的手,该剁!不然莫锵身上不会有刀伤!

    你们骑马的腿,该折!不然莫锵不会被你们逼近山谷!

    敌人无情的朝莫浮洵砍来!躲得过,回头一枪扎进对方的心脏!躲不过,挨上一刀,待莫浮洵甩掉枪上的尸体,再来取那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