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魅杀谜情（21）
不知欧阳柔用了什么手段，将孩子的尸体变成了一具干尸，保存了下来。那具小小的身体黑黑呼呼的，乖乖地缩在襁褓里。小脸皱巴巴，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皮肤外有一层发光的蜡质，上面映出的冷光看得人心疼。 “你为什么哭？我的孩子病得很重吗？”欧阳柔茫然地问道。 “欧阳柔，”紫彤一边哭着一边说道，“你让孩子入土为安吧，，你让孩子入土为安吧。” “不，宝宝病了，入土会病得更厉害的。他爹很厉害，一定能找着名医治好宝宝的病。”欧阳柔小心地用小被将孩子挡好，抱着孩子坐回了床边。 乌云中很偶然地露出了一点无力的日光，透过窗棂斜着射进屋子，将她抱着孩子的身影切得支离破碎。难道这几年她都是这样坐在屋子里，抱着孩子等皓天吗？她等得太久了，为什么她总是在等？ 紫彤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滴落，为了这个抱着孩子的女人。 突然，一直很安静的欧阳柔抽动着脊背哭喊起来：“宝宝没气了，谁来救救他。” “欧阳柔，你别哭，你把我放下来，让我看看他，也许我能帮得上忙。”紫彤挣扎着说。 “行行好，救救他吧，救救他吧——”欧阳柔没有理我，越哭越大声，“放过我儿子，放过我儿子——”凄厉绝望的声音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撕碎。 哭着哭着，她忽然“扑通”一声仰面一倒，摔到了地上，身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紫彤想起了凤九说过的话“如果在一段时间内不吸食男人的精血，她们就会慢慢地发疯，凋零至死”。她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缺了某些东西。于是紫彤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她想起挂在这里的自己。 她无力地躺在地上，身体像触电一样疯狂地颤抖着。手紧紧地揪着地毯，大张着嘴，脸色蜡黄，冷汗大颗大颗地滚落，显然非常痛苦。可紫彤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敢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挣扎。 就在这个时候，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个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脱掉了身上的黑色斗篷，接着是外衣。 他走到欧阳柔身边，先将孩子放回摇篮里，用被子盖好，再回过身温柔地将欧阳柔抱到床上。 感觉有人靠近，已经奄奄一息的欧阳柔又精神了起来。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急切地扯着蓝冰的衣襟，仿佛一个久困沙漠的旅人在寻找一口清泉。 “别急，够你吃。”蓝冰温柔地安慰着，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了他结实的胸膛。而欧阳柔像一只吸血鬼一样，在蓝冰扯开衣服的瞬间就扑了过去，死死地咬住了蓝冰的肩膀。 “还是这么懒。”蓝冰爱怜地责备着，同时伸手除下了欧阳柔下身的的衣物。 “嗯嗯——”欧阳柔像个没买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咬着蓝冰的肩膀不满地哼唧起来。 蓝冰轻笑一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你连衣服都没脱，吃不饱是当然的，小笨蛋。” 紫彤闭着眼睛，尽量不去看红纱帐中那个拼死交缠的身影，但心中却是一团乱。 过了两顿饭的功夫。两人终于结束了马拉松似的缠绵，依偎着躺在一起。 “琉璃，你的事情拖太久了，为什么不尽快杀了那些人？难道你对那个混蛋还有什么念想？”蓝冰此话一出，被吊得晕头晕脑的我一个激灵。原本我一直以为蓝冰是一座酷酷的万年冰山，没想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满屋子都弥漫着一种酸味。 “我怎么会对他有念想？我只是想慢慢地折磨他。”琉璃的语气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冷艳。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碰其他男人？我要是赶不到，你会死的。你是不是想替他守节？” “怎么会？蓝冰，我是在替你守节，自从我出世以后，除了你，我何曾碰过其他的男子？”琉璃的柔声细语能将石头化掉，但其中的真真假假却难以辨别。 “那好，我已替你将淑妃杀了。你如果对那个男人没有挂念就别拖了，干脆地把仇报了。” 这回琉璃没有答话，她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将衣服往身上一裹，几步就走到了门边。 “这个女人怎么办，杀了？”她背对着蓝冰问道。 “这是爷的女人，不能杀。”蓝冰笑道。 紫彤没有很惊讶，因为早在蓝冰进门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地料到自己已经安全了。 琉璃离开后，蓝冰慢慢吞吞地穿好衣服，掀开纱帐向外走去。 紫彤赶紧叫住了他：“蓝冰，我还吊着呢。” 他不耐烦地瞥了瞥紫彤，手一挥。紫彤已经到了他怀中。看着他那冷如冰霜的眼神，紫彤的脸竟然红了起来，毕竟刚才当了人家的大灯泡。 “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有意要看的。”说着话，紫彤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七手八脚地将身上的红纱扯了下去。 “哼！”他冷笑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紫彤赶紧跟在他后面就要往外走，没想到刚一迈脚，就倒霉地摔倒在地。她被吊的时间太长了，全身又麻又痛，眼睛又花，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 “还能走吗？”蓝冰头也不回地冷冷问道。 “能。”在他面前还是识时务的好，紫彤急忙咬紧牙关，扶着墙跟上了他的步伐。 雨已经小了不少，不用打伞都没关系了。乌云层层叠叠的，像一团团葬礼上的黑纱，将这个空荡荡的庄园点缀得更加凄凉。 到了庄园外，紫彤忽然问道：“欧阳柔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她会那么恨皓天？还有，你为什么帮她杀了淑妃？” “欧阳柔就是被那个淑妃害死的，难道我不该帮她杀了那个贱婢吗！”蓝冰冷冷的答道。 “什么？欧阳柔是被淑妃害的？她不是和她以前的相好的一起私奔了吗？再说，淑妃不是六王爷在欧阳柔失踪后才娶的吗？她怎么会害了欧阳柔呢？”紫彤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哼！那个淑妃之前就是欧阳柔的丫头，跟着欧阳柔一起嫁到了王府。没想到，这个贱婢竟然偷偷喜欢上了六王爷。但，见六王爷对欧阳柔一片痴心，变起了歹意。那个贱婢趁六王爷外出打猎的一天，谎称欧阳柔的母亲病重，让她回府探望。欧阳柔一听忙赶忙回家，没成想在半路上就被那个贱婢安排好的一群强盗给劫财劫色惨死荒郊！”蓝冰咬牙切齿道。 “什么！欧阳柔竟然死得那么惨！”紫彤吃惊的瞪大眼睛说道。 “你说，那个贱婢是不是该死！”蓝冰恶狠狠的说道。 “这样看来，淑妃是该死。但，欧阳柔为什么要恨皓天呢？他也不知实情啊！他以为欧阳柔是跟旧情人一起私奔了啊？”紫彤不解的问道。 “他不该死吗？枉费欧阳柔对他的一片痴心！他竟然会相信淑妃那个贱婢的话，真会相信欧阳柔会跟别人私奔！他难道没感到欧阳柔对他的一片真心吗？更令人不能容忍的是，他后来竟然还真娶了那个贱婢！你说他不该死吗！”蓝冰冷冷道。 “所以，你想琉璃报仇？”紫彤接着问。 “仇？”蓝冰扭过头讥讽地看着紫彤，“她根本就没有仇，现在她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片rou都是我给她的，她早就不是欧阳柔了，她是我的琉璃。欧阳柔的仇跟她无关，她早就应该忘了欧阳柔的事。” 蓝冰望了望天，黑斗篷下的眼睛里闪烁着冷冷的光：“我不要她报仇，我要让她忘掉那些仇。如果她报了仇，她就永远也忘不掉了。再说，”他冷冷地将目光移向紫彤，“这样，也是对姓皓的最好的惩罚，有什么惩罚比忘掉他更可怕呢？” “不行，这样对皓天不公平，他在弥补，他是爱欧阳柔的。”在外人面前，紫彤必须护着皓天。再说，如果欧阳柔真的消失，皓天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 蓝冰冷冷地反驳道：“可惜，他爱的欧阳柔已经死了。” 郁闷中，紫彤用手指着蓝冰的鼻子上的两条红线大声喊道：“蓝冰，你的鼻子流鼻血了。那天皓天也这样流过血，看来欧阳柔她还是爱皓天的，不然她早可以杀了皓天。一切选择要欧阳柔做才行，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対她的爱情说三道四。” 蓝冰赶紧用手捂住鼻子，煞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可怕的笑：“要不是爷，我想我已经杀了你十次。哼，劝你还是先去找姓皓的吧。”说完，他足尖一点，飞走了。 蓝冰走后，紫彤呆呆的站着。说实话，她觉得欧阳柔报仇一点也不为过，她太惨了，死时还怀有身孕。 但是现在她还是要去找皓天，告诉他一切真相。 紫彤再次回到山庄，天已经快黑了。山庄里出奇的安静，只有一个房里乒乓作响。紫彤推门进去。只见荧黄的烛光边，站着一个眼眉如画的翩翩公子，蓝带束发，身着淡雅的白衣。手持一杆药称，正在称一些药材。他的手指纤长，骨关节明显，即使手中抓的是枯黄的草药，也显得格外的温柔润贴。可惜这样一个绝代人物的情路竟是如此坎坷！ “六王爷，你在干什么？”紫彤问。 “你怎么来了，坐，我要弄点药材做药鸡，老香了。”皓天很兴奋地回答。 紫彤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冷冷地问道：“是不是欧阳柔想吃？” 皓天愣了一下，吃惊地看着紫彤，仿佛在问紫彤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过了一会儿，他一脸了然，又低头忙碌起来。 紫彤心里涩涩的，曾经那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王爷，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 “六王爷，看来你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紫彤说道。 “恩，柔儿已经都告诉我了！”皓天头也没回的说道。 “六王爷，你觉得，给她做一顿药鸡她就会原谅你吗？” 皓天咬了咬嘴唇：“一顿不行，就做两顿，三顿，只要她愿意，我可以给她做一辈子。” 情债难偿，覆水难收。 “六王爷，欧阳柔她已经不是人了。” 皓天的手停了一下，但立刻又运动起来：“不，她是人，只是换了具身体罢了。” “你也知道她换了具身体，她为什么会换身体，她换身体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时至今日，你以为她会那么容易原谅你吗？” 皓天没有答话。半天后，一滴晶莹的泪水“啪”地滴落在了桌子上，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紫彤从未看见皓天如此过，不禁慌了手脚，赶紧掏出手帕就往他的手中递：“六王爷，你，你，你别这样。” 皓天没有接紫彤的手帕，而是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当年没用，竟然会怀疑柔儿对我的感情！竟然会相信那个贱婢编造的谎话！我还娶了她为妃！我真是该死啊！” 说着说着，他突然抬起通红的眼睛问道：“紫彤，我在补偿，我连王爷都不做了，我在尽力地补偿她。可我知道，我补不了她，紫彤，我该怎么办？我好爱她，我想把心都挖给她。可我知道，就算我把心都挖给她，也弥补不了她受的罪。”他又低下头大声哀号起来，“弥补不了，我怎么都弥补不了，啊——，啊——” 男人的哭声很低沉，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哀嚎。中间夹杂着许多无奈，许多痛苦，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击碎。但裂痕已成，再怎么悔恨都挽不回过去的光阴了。如果纠缠下去只会给双方带来痛苦，那么就让孽缘结束吧。 此时屋外忽然狂风大作，随后变听见两声女子的尖叫声。紫彤和皓天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 只见，凤九正站在院里，他身后跟着蓝冰，而他脚边竟然是已经死去的小梅和小雪。刚才那两声尖叫就是她俩发出的！ 凤九看了看紫彤和皓天，轻笑一声：“琉璃，出来。” 片刻的时间，琉璃听话地飞到凤九身边，低声唱诺：“爷。” 忽然一阵轻风刮过，再看时琉璃已捂着脸跌倒在地，她的身旁正是死不瞑目的小梅和小雪。 “混蛋——”皓天大吼一声，面目狰狞地朝凤九扑了过去。紧接着他没有任何悬念的撞上了大树，像xiele气的皮球一样滑落到地上。 紫彤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只见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吸着冷气，眉毛拧成了一团，看样子是痛极了，还好没有什么大伤。 “爷，求您饶了她，是属下的错。”另一个护花使者比较聪明，在凤九面前懂得用膝盖说话。 凤九没有理蓝冰，而是对琉璃冷冷地说道：“琉璃，你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左拖右拖，就是为了多和姓皓的多纠缠一会儿。你可知，你这一迟疑，给本座添了多大的麻烦，还害死了小梅和小雪。” 已经在地上瘫成一堆的皓天听到这番话立刻精神地半坐了起来，反之跪在地上的蓝冰紧紧地捏着拳头，身上的气息越发冰冷。 琉璃赶紧跪下，低头说道：“琉璃知错。” “那好，姓皓的交给你。”说完凤九转身朝黑暗中走去，“其他人将小梅小雪葬了。” “是，爷。”蓝冰担心地朝琉璃那边看了一眼，和其他人一起带着两具尸体走了。 紫彤急忙跟在凤九身后追了出去。 凤九在前面走得很快，都没有看紫彤一眼。走到空无一人的地方时，他突然笑着问道：“你追上来干什么？不怕琉璃杀了皓天？” “如果琉璃真的会杀了皓天，根本就不会等到今天，我自然不必担心。再说，你用腿走路，不就是想要我跟上来吗？” 凤九转过身，用醉死人的一双眼眸斜斜地瞥着紫彤：“小平凡，你太了解我了，但太了解我的后果，除了生，只有死。” 紫彤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如果怕你威胁，我就不会跟上来了。凤九，其实你是故意的。” 他笑得更轻松：“什么？” “是你想干掉那几个魅杀，是不是？不然你不会让琉璃来做这件事！” 他笑出了声，轻轻地拍了拍扇子，拉长了声音说道：“哦，原来在你心里，我是如此不堪之人。” “当然，因为你是凤九公子，不会算漏任何一件事。”无情的凤九公子，视人如蝼蚁的凤九公子。 他敛了敛笑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洒落一片碎碎的阴影：“那你真说错了，我算漏过一件事。” 但立刻他又毫无破绽地笑了起来：“魅杀这种东西，很难养，我只不过一时兴起弄两只来玩玩。没想到她们杀了很多人，连朝廷都惊动了。又非常不好用，除了蓝冰养出来的那只，其他的都是废物。” “所以你就杀她们！她们是你的属下啊，你就真那么狠心？”虽然紫彤不喜欢小梅和小雪，但也觉得她们死得很冤枉。 “她们根本不是人，只是养的小玩意而已。”凤九的笑灿烂得像夏日的阳光。 紫彤恨恨地说道：“你还把责任推到琉璃身上，用这件事逼她和皓天做个了断？你好卑鄙。”紫彤讨厌不公平竞争，凤九这种做法不亚于以权谋私。 凤九一扬眉毛：“你帮你的朋友，我帮我的朋友，有错吗？小平凡，天地良心，你认为琉璃是该归皓天还是蓝冰？” 紫彤语噎，谁都有私心，当然是各人向着各人的朋友。 凤九更得意了，魅惑众生的声音在紫彤的耳边化开：“小平凡，别想别人的事了，说说你自己事。你这么积极地查这件事，不就是想多靠近我一点吗？女人就是女人，喜欢沉迷于一种虚幻的东西。你如此，琉璃也是如此。” 紫彤的心脏猛地收紧了，紧得几乎无法呼吸。紫彤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自作多情。” 他潇洒地一甩扇子，脸上的笑意复杂了起来：“小平凡，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不过，我绝不会跟你一起被有种东西所迷惑。” 看到他如宣誓般的郑重，紫彤冷冷地一笑：“你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跟你自己说话？凤九，你输了。” 笑容像烟雾一样从他脸上散开，散开，直到完全消失。最后，他冷冷地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紫彤明白，其实自己也输了，输了心，还好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