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节 爬到墓前
月黑风高之夜，冷小婉在温小飞的带领下，趁着淡淡的星光，偷偷去父亲的墓前祭奠。 可他们发现那里有人在看守，不仅亮着灯，还传来发动机的响声。温小飞说，那是在用发电机发电。 冷小婉担心起来，而温小飞却不愧叫“温大胆”，安慰她别怕，说看守的人在明处，而他们在暗处，只要不弄出声响，是不会被发现的。 村里没有狗，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而小温村的人又少，静静地夜里也不会有人出来，所以他们的行动安全系数确实很高。他们只要做到不被看护的人发现，还真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温小飞牵着冷小婉的手，走在田野的小路上。四周是黑乎乎的庄稼，高的是玉米，矮的是山芋、花生等，都在夜风中酝酿着成熟与芬芳。 然而，冷小婉却被这些即将为人们奉上丰收果实的家伙们吓得战战兢兢，黑乎乎的影子让她感到害怕，哗啦啦的声音更让她心慌，总感觉好像有人藏在里面。 从冷小婉的手上，温小飞感受到了她的过度紧张，就轻声说：“别怕，有我温大胆在，小鬼也得让路。” “别说这些，越说越吓人。”冷小婉轻声道。 可是，温小飞握紧了冷小婉的手又说：“婉儿meimei，这世间可怕的既不是鬼，也不是死人，而是活的人，因为根本就没有鬼，而死人是不会动的。” 冷小婉一下抱住了温小飞，低声叫道：“快别说了，我害怕。”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温小飞赶忙把她紧紧抱住，连声安慰她别怕。 有必要用个什么方法给她壮壮胆，温小飞想。略一思索，他便抱住冷小婉，来了一阵狂吻，并且加以温柔地抚摸。 这一招还真凑效，冷小婉瑟瑟发抖的身子变得平静下来。她想起温小飞独自一人敢到古墓里，并且还敢吻尚未活过来的自己，便对他的胆量无比信任起来。 是啊，的确如温小飞所说，这世间可怕的既不是死人，也不是鬼，而是活人，因为只有活人才有能力去吓唬人，去害人。 这样想着，冷小婉的胆子就更大了些。不过，一看着周围无边无际的黑色，她仍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只是不像刚才那样强烈而已。 见冷小婉不太害怕了，温小飞就带着她继续向前走。最后，他们在距离灯光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靠近。 两个人蹑手蹑脚进到玉米地里蹲下来，向那灯光处张望，只见那儿的地头搭起了一个帐篷，可以隐约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温小飞目测了一下，觉得看墓人距离坟墓与他们距离坟墓差不多远。 地头的帐篷里，是村里的几个小干部，一个支部书记，一个会计，一个治保主任，一个是派出所的片警，四个人正在打贯蛋呢。这荒山野外的，夜里看着坟墓，他们这些心里有鬼的人可不敢独自出来，再说也太无聊了，怎么打发这漫漫长夜？所以他们来了四个人，正好凑个牌局。而他们也就看守这几天，等小屋盖好了，就雇一个老头来看。 早有几个老头争着要这分美差呢。他们可不怕看坟，他们就怕没钱，没钱就没吃没穿，就没钱治病，不是饿死就是病死，死了自己也就进了坟墓，所以坟墓不过是自己未来的家而已，何惧之有？ “可惜我们只能到这里了。”温小飞无奈地说。 冷小婉看到对面也有一块玉米地，而那块地离得更近些，大概只有五六米的样子，就说：“小飞哥哥，你看那面，那块地离得近，我们绕到那边去，不是可以更近些吗？” 温小飞理解她想最大限度靠近自己父亲的心情，观察了一下便说：“嗯，那我们就绕过去，走吧，小心点。” 他轻轻站起身来，牵着冷小婉走出玉米地，顺着小路又往西走。走了有五六十米，两人才猫着腰从花生地里过去，到了对面的玉米地里。 “我们不能在这地里往那儿走，这里走路会发出声音，我们索性到地后边的路上，等走差不多要到时，再进地里。”温小飞说。 “嗯，听你的。” “还怕不怕？” “不怕了，只是有点激动。” 的确，此时的冷小婉，为了尽量靠近自己的父亲，反而不怕了。而越是靠近父亲，她越是感到激动。 人常常就是这样，无论将要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是迫切地想达到某种目标时，就会一时忘记危险的存在，变得无所顾忌。如果是好事，人们就说他奋不顾身，而如果是坏事，人们则说他是铤而走险。 温小飞是粗中有细，他的大胆可不是盲目的。他带着冷小婉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玉米地，上了地边的小路。路那边就是松树林。他估计了一下，墓在地的中央，他们只要走三十米，就能正对着墓了，然后再从那里进入玉米地。 这时，冷小婉又突然提出一个令温小飞吃惊的问题：“小飞哥哥，如果我们到墓前，他们会发现我们吗？” “到墓前？”温小飞非常惊讶，他提醒说，“这花生秧子矮，他们出来就会发现我们的。” 他真没想过要到墓前去，因为那太危险了，万一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可是，借着星光，他看见冷小婉的眼睛充满希望，却又心动了，便决定冒一冒险。 “除非我们爬过去，而且到了墓前也不能站起来。”温小飞思考之后说。 “我就是这样想的。”冷小婉说。她太想到自己父亲的墓前了。 “那行，只是你要受点罪了。”温小飞说。 冷小婉毫不在乎地说：“这算什么，我不怕。” 温小飞心疼地把冷小婉抱了抱，又亲了亲，然后说：“嗯，那我们就爬过去，这样也好，那里被盗墓贼炸出个洞，我可以下去看一看。” “对，这样真好，如果有墓碑，上面就应该有父亲的名字，你注意看一下。”冷小婉高兴地说。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温小飞拉起冷小婉的手说：“走吧，还在前面，我们数三十步再进地里，注意进玉米地时不要弄出声音。” 于是，他们手牵着手，轻轻地一步一步向前靠近，估计到了墓的位置时，就往玉米地里走。 这时，冷小婉的脚突然歪了一下，不由自主“啊”地尖叫了一声，还差点摔倒，摇晃的身体又撞到了几棵玉米，随即发出一阵“哗哗”的声响，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温小飞赶忙抱住了冷小婉，同时用手捂住她的嘴。 冷小婉也吓坏了，紧紧抱着温小飞，心怦怦直跳。 “快蹲下。”温小飞轻声道，同时把冷小婉拉着蹲下来。两个人相互抱在一起，仔细听着地那头的动静。 风停住了，夜静得能把鬼都吓死，但地那头却并不见有什么反应。 “他们会听见吗？”冷小婉忧心忡忡问。 “应该不会，他们在里面正玩着呢。”温小飞估计着说。 又听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动静，确定没有被发现后，他们才小心翼翼地猫起腰，往玉米地里钻。 前面就是花生地了。温小飞看了一下，见自己左前方，也就是向着灯光的那个方向，不远处有一个大土堆。他知道墓就在那旁边，就轻轻对冷小婉说：“看，墓在那儿，我们并排爬过去，千万要小心。” “嗯，我知道了。”冷小婉应道。 温小飞心里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叮嘱说：“记住，万一帐篷里有人出来，千万别动，不论他们喊什么，都不要动，除非他们向我们走来，我们就迅速跑进玉米地里，要抓紧我，懂吗？到时我们就朝树林里跑。” 这是他的细心之处。他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为万一出现的严重情况做好预案，防止到时不知所措。这样有了退路，他们心里就能安定些。 但冷小婉却被温小飞说得反而紧张起来，害怕地说：“那，我们还是别去了吧，就在这边上拜一拜算了。” “你别怕，我只是这样设想，他们不一定会出来，出来了也不一定会到地里。”温小飞说，“现在我们准备好，趴下。” 说着，他自己先趴下。冷小婉便也跟着趴在了他的身边。 “岳父大人，我们来了。”温小飞轻轻说了一声，就与冷小婉开始向前方的土堆爬去。 温小飞身体强壮，爬起来很快，可冷小婉没他那么有劲，爬得比较慢，所以他就放慢速度等着她。 他已经爬到了距离墓大约两米的地方，而墓离地头看守的人有三十多米。迎着灯光，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帐篷，也能听到里面人说话的声音。他知道，即使帐篷里的人出来，也不会发现自己，因为自己在暗处，而他们在明处。 冷小婉跟了上来。温小飞又继续向前爬，边爬边心想：这怎么跟电影里摸敌人营地似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危险可不比摸敌人营地小多少，万一被发现了，也是凶多吉少。 冷小婉更加紧张。刚才为了靠近父亲忘记了害怕，但此时此刻，她与温小飞就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感觉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而更加糟糕的是，花生地里还生着一些杂草，其中有一种特别扎人。为了此次行动，她虽然做了特别的准备，穿上了长裤长褂，可手在爬时却会不时地抓到扎人的野草，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 “前面还有两三米就到了，坚持。”温小飞转过脸来轻声说。 冷小婉也知道不远了，可就这不远的路程，却很难爬。“有什么草扎人。”她说。 温小飞也被扎了几下，但他皮糙rou厚，并不觉得太疼。他知道冷小婉细皮嫩rou的，还真会感到很疼，就说：“你等等，我先把你前面的扒一扒，遇到有扎人的草我给你拔掉。” 说完，他就转向后扒冷小婉前面的地方，一碰到扎人的草就拔掉，一直拔到了冷小婉面前。 冷小婉的紧张立即被感动全部取代。此时此刻，她的手不再疼了，但心却开始疼起来，心疼温小飞为了自己而甘愿被草扎。她的眼睛湿润了。 “好了，快爬。”温小飞为冷小婉开好路，又爬了回去。 冷小婉强忍着泪水，奋力向前爬去。没有了扎人的草，她爬得快了许多。 这时，只听温小飞小声道：“这儿有一个很大的坑。”他已经爬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