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子夜
第十六章子夜 面对了接连不断的惊奇以后，子夜也稍稍有些淡定，他知道术士达到顶峰的话确实能够看穿人心，只是他实在不能相信面前的未详长老是顶级的术士，因为他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但他亲眼看到那些本被他cao控的雪蝶突然调转方向冲向了幻境师，那一刻他清楚的感觉到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控制着自己，令自己无法反抗，甚至连思考都停滞了一段时间。 “驱龙术！” 子夜突然大吼，声如宏钟响彻天地，随即开始驱动双手捏出法印。 未详长老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的稍稍有一哆嗦，心道：岁数的确是大了，娃娃们的思想还是琢磨不透啊！“呵呵，想和我这个老家伙斗斗法？”未详长老笑容布满全脸，愉快的点了点头，“好啊，刚才只是让你那些雪蝶反噬‘废物’不算练手，你最好来个大点的龙，可别让老人家失望！” 子夜开始施法，双臂平伸在空中不停的在四周挥舞，大量的风雪开始向他汇集。他额上已经满是汗水，驱龙术虽说不是顶级cao控术，但对于子夜来说已经驱来不易。白色亮光充满他的全身映照在周围的风雪中。他的周围如同风眼一般引雪吞风。 未详长老撇着嘴看着那些风雪聚集在一处，确实有些龙的样子了，只是要成为一条完整的雪龙还要一些时间。他没有开始准备拆解的术法，甚至都没打算去准备，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孩子的龙未必会有威力。一个暗术士研习cao控术，都是从低级练起，cao控物的威力要看cao控着的功力，就如适才子夜的驱物术，雪蝶能有巴掌大小已是颇有火候。但像驱龙术这种极耗功力的大型cao控物，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达到火候的。在未详看来如子夜这般年纪，至多也就是cao控一条幼龙而已。 “吼……”一声巨大的龙吟过后，天空中出现了一条三四丈长的雪龙。 那条龙盘旋在空中，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寒气。 子夜在龙的下方悬浮，脸上是自豪的表情，但捏法印的双手一刻也没有放松。 这时二百多名风使人飞到了未详长老身后严阵以待。 未详长老看到那条雪龙，脸上露出了赞叹的表情，“不错，不错，我还以为你会弄出一条小蛇呢，没想到还算有模有样。” 子夜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心中稍稍欣喜了一番，这是他第一次使用驱龙术，在幻景宫中他还没有到研习驱龙术的级别。 未详长老笑了笑，随意的挥舞了一下右手，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雪墙横在了子夜与他之间，“看看你那条龙能不能穿过这个雪墙，我有些事要和族人谈谈，你请自便啊。”说着就调转身子飞到了族人面前挥了挥手，“这没事，我陪小孩子玩玩，你们快去找公主！” 这时慈姿已经飞上了天空，飞到了未详身边，她四下寻找着jiejie的身影，却只是看到仿佛空无一物的天空，那些雪，那条龙，那些人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 未详长老看向满脸笑容的慈姿，脸上的表情静止了一刻，她的笑容令人心痛，那些笑，太孤单，太寂寞。 这个世界会使一些人寂寞，他们用孤单来完成上天的使命，而这些人却正是世界所需要的。慈姿就是这样一个人，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她会改变一些东西，同时也会失去一些东西，而那些失去的和改变的都是最重要的，不同的是，这种重要之于自己和之于世人。 未详长老也想要改变一些东西，他也已经开始，是他送给了慈姿现在的这种孤单。 “小公主，快些回去找慈子离吧，他一定要担心死了！” “嗯！”慈姿笑着点了点头，在原地挥了挥羽翼，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问：“那，jiejie呢？她不担心……吗？” 未详长老侧着头看了看大地上的一个角落，那里隐隐约约有一张脸，挂着泪水张望着天空，目光中是无尽的怜爱。 他眨了眨眼睛回过头看向慈姿，表情有些尴尬的开口说：“我一直没有见到大公主……你还是先回齐藤林吧。” 慈姿勉强的露出了一丝微笑，点了点头展翅飞向了齐藤林。 大地上那双挂着泪的眼睛充满怜爱的看向慈姿消失的地方，泪开始放肆的从眼眶中迸出，她伸出手快速的擦着泪水，脸上露出倔强的表情。她展出双翼飞上了天空，在风雪中穿行，那些泪水急速向后飞去，一滴一滴凝结成夺目的冰晶落回地面埋在雪中。 未详长老看着那在空中飞行的身影，心中满是酸楚。 “也许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苦了这些孩子，只是在这样一个暗潮涌动的世道上，谁又不苦呢？”未详长老心中愈发的酸楚起来，如若不是经历了太久的岁月，泪水一定会挂在他的脸上。 “砰砰砰！” 雪龙撞击着那堵雪墙发出巨大的声响，只是任子夜再怎么努力，仿佛都无济于事，那堵墙太坚固了。 未详长老心中已经满是酸楚，起初那与后辈玩玩的心意早已烟消云散，他挥手撤去了雪墙，整个人飞向雪龙。天空中那对巨大的羽翼散发着黑夜与白昼的光芒，龙渐渐被那种力量逼得退却，最后化为雪片落在地上。 子夜突然间觉得脑袋有些眩晕，又是那种被控制的感觉。他的躯体重重的落回了地面，那些雪龙的残渣砸在了他的身上，令他有些疼痛。 在未详长老的面前，他还是这样不堪一击。 依雪在死亡的边缘看到那些致命的雪蝶如粉尘一般随风散去，就像是被死神的双手揉捏了一样。死亡远远的离她而去，只是那些族人的尸首却还是清晰的刺痛着她的心房。 她和奉锦、奉华真的成了希望，成了雪翼唯一的希望。 众人围着了落在地上的子夜。 凌毅的寒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子夜没有一丝畏惧，他倒是希望就这样死在这片令他耻辱的雪原未必是一件坏事。 未详长老收起了双翼，长袍上满是积雪，他走到凌毅身边用手指夹起了寒剑的剑刃，一股寒气钻入他的躯体，仿佛是比死亡还要寒冷的感觉。他仔细的看了看凌毅，眯着眼好似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开口同凌毅说些什么。 “你是想要来羞辱我吗？”子夜虚弱的身子在雪地上卷缩着，眉目间已经有一层微白。 未详长老俯下身子扶起了地上的子夜，如一个父亲一般帮子夜拍打着身上的雪花，慈祥的笑道：“没有什么羞辱，你已经很不错了。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废话，当然是宫主，你不是还认识他吗？”子夜没好气的回答，侧开身子不让未详再拍打自己身上积雪。 “我是问雇主是谁？” “我哪能知道，我只是个观者而已。” “我好像听见你心里在说，‘都是你们自己人要杀自己人，还有脸问我’。”未详长老微笑着看着子夜惊奇的脸，“你忘了我是个术士吗？” “听到又怎么了，知道翼人杀翼人比认为是幻景宫要杀你们更好受一点吧！哈哈哈。”子夜嘲笑道。 依雪用惊讶的目光看了看同样惊奇的奉华，眼中是无数个为什么。 奉华上前一步揪住了子夜的领子，大声喝道：“说个明白，是哪的翼人想断我们雪翼的根？” 子夜伸出手敲在奉华的手上，双眼怒视着奉华，“我警告你拿开这双手，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你还记得那躺在地上的人是怎么死的吧？” “你还……”奉锦先前跳了一步，匕首直直的向子夜脑袋刺去，“你还……得意……” “慢着，我想听完。”陆灵宇一把抓住了奉锦握着匕首的手，一用力便把奉锦给推到了一边。 “你又是谁？头上像顶了一盆水一样！”奉锦呲着牙跳向陆灵宇，匕首直取喉咙。 “都住手！”依雪轻声说了一句，但对于奉华奉锦来说完全不亚于子夜威胁的话语和陆灵宇迅捷的动作。 众人安静了一刻。 雪噗噗的落在地上，落在众人的身上，东方一抹亮光撕开黎明前的黑暗，光明就要到来。 依雪离开了众人，在风雪中漫步走向了那具年迈的尸体。 风雪已经掩盖了那些尸体和那些血迹。 她又一次看到了那些满是希望的眼神，甚至是死了也没有丝毫改变。 她趴在了那个老者的尸体上默默的哭泣。 众人隔着风雪看到了那个幼小孱弱的身子。 子夜心中有一丝内疚，这是他不该有的感觉，他是一个术士，但更是一个杀手。杀手是不应该有内疚的，要把别人的死亡当作自己的乐趣。他可以面对着幻境师的尸体说，他们都是废物，却会为一个人抽动的背影而感到内疚。 这样的场面不会停止，还有很多人会这样死去，他们依旧会莫名其妙的被一些对自己没有仇恨的人杀掉。 我是为什么要杀人呢？ 其实他早就已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他不知道答案。 他总是想杀了人后，得到长老的赏识，一阶一阶升上去，直到能够学到最高深的cao控术，能够驱雾弄云，呼风唤雨。 他不知道这就是他为什么杀人的答案。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做一个杀手。 也许有一天他可以选择别的方法获得研习高级术法的机会。 不是只有杀人才能达到目的。 他突然开口说，“雪翼不是一个开始，对于别的风使族的杀戮已经开始！齐藤林也在订单当中，一个叫慈姿的就是我们的目标。” 未详长老打了个冷颤，一切已经开始了。 凌毅与陆灵宇同样都是一愣，接着都看向对方，神色复杂异常。 子夜独自向雪幕中走去，孤单的背影隐约展现在风雪中，就像是一匹失群的苍狼。 未详长老展开双翼飞到了空中，低头对众人说：“老夫先行一步在林中等候几位！”说完便卷着风雪消失在了空中。 雪静静的落了一层又一层，时间仿佛静止了一刻，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交汇。 世界在那一刻开始有了一些光亮，天边初生的太阳释放着温柔的光，雪花不再是那样单独的白，微微的有些淡红。 一切已经开始。时间悄悄的从每个人的身边划过，带来了愈发强烈的阳光。雪虽然没有停止，却仿佛不似昨夜那般寒冷。 依雪站起了身子，如雪花一般聚集而成的羽翼在风雪中轻轻的挥舞。那是雪翼中最洁白的色彩，散发着光华，一缕一缕的游离在空气中。 奉锦与奉化也撑开了羽翼，只是他们都没有飞上天空，而是与依雪并肩看着天空中那轮新生的太阳。 太阳已经离开了赤岩山顶，那些光亮也强烈的许多。山头的雪被映成了金色，空中的那些雪花更加浓艳，就像春天桃树上落下的花瓣，诉说着轻盈的美好。 凌毅收起寒剑看了看远方，在雪幕中他并没有看太远，但他知道那是临崖镇的方向。有些时候道路不需要看的太过清楚，只要方向在心中，无论怎样，自己都不会迷路。 他走到了陆灵宇的身旁，陆灵宇也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 他们一同走进了雪幕，一步一步稳健的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那里充满着遮挡前路的风雪，同样也充满了指引他们的方向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