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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我们所见到的世界。 我们所生活的这个星球不过是一个环绕着巨大恒星的运动的小小星体,而那个巨大的恒星只不过是银河中两千亿颗恒星中最为普通的一个。甚至银河本身,也仅仅只是宇宙中一千亿个星系中最为普通的一员。我们的星球,只不过是一粒连沙砾都算不上的尘埃。 当仰望星空时,不妨想象一下这样的场面。 我们所能够接触到的宇宙渺小得难以提及,我们的足迹甚至才刚踏出日冕层。但是我们的世界,却大到令人难以相信。 世界是我们认知的边缘,而我们认知的界限远远超过了我们生活的小小界限。它包含了整个宇宙,甚至覆盖过去与未来。这是多么非凡的成就。 当我们凝视着星空开始思考,渺小的、孤立的我们站在毫不起眼的角度,理解了万物的本质。而我们的唯一仰仗,就只有一套简单的逻辑,以及一套被称为‘数学’的精巧逻辑工具。想象一下,这是一个多么惊人的故事。 这还不是故事的最惊人之处。这个故事最令人畏惧和惊叹的,在于当我们开始思考‘什么才是万物’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什么。 我们看到了狄拉克方程,看到了万物的起源。而这其中的最惊人之处,在于我们或许看到了万物之所以成为万物的理由。 那是一个蕴含着无限奇迹的悖论。如果一定要为这个悖论起一个名字,那就将这个悖论称之为……‘我们’吧。 万物创造了‘我们’,‘我们’理解了万物。我们一路走到,来到这最后的一步:‘我们’创造了万物。 奇妙的结论和结果,却不见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那对于‘我们’的个体来说,并无太多实际上的意义可言。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对了,就在于‘超能力’。” 听着这样的言语,滨面仕上咂嘴说。 “喂,变态女人,你有完没完了?” 这个被他称为“变态女人”的雾丘女学生,总是经常出没在他常出没的场所,绝对堪称神出鬼没。麻烦的是,滨面对她束手无策,就算是学园都市内进行游击战的黑电台恐怕都没有她那么烦人。 滨面是武装能力者集团(skillout)的一名干部,当然他一点超能力的才能都没有。而对方却是雾丘的高材生,怎么看都不想是能够联系到一起的两个人。 “哎呀,不耐烦吗?滨面,学过微扰法吗?”女学生转着圈,跳着优美的舞蹈。“当遭遇无法精确求解的问题时,我们会寻找这类问题的近似解,这些数学方法被称为微扰。” “你这优等生是想炫耀成绩吗?” “没有那个意思。你至少肯定了解(a b)^2=a^2 2ab b^2。想象一下,假如a数值很大而b的数值很小,那么就算舍弃b也不会产生什么不得了误差。这种近似也就是微扰的基础。 这是一个确定的,既定的事实。天上的星辰(lv.5),优雅的飞鸟(lv.4),金字塔的顶点(lv.3)……确实不错啊。不过,这个差别真的重要吗?仅仅是我们的银河系就拥有超过两千亿的星辰,整个宇宙中如我们的银河系一般的星系又数以千亿记,那就是‘我们’的世界,由于‘我们’的存在而成立的世界。如此庞大的概念面前……或者说,在‘我们’的面前,这星辰,这沙砾又有什么不同?如此微小的差距,微扰法是非常精确的。在‘我们’的定义之中,自然无需考虑这种不值得一提的区别。” “啊啊啊可恶啊!永远不听别人说话!” “是吗?”她停下脚步,拢起裙摆。“兔女郎控滨面,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的矛盾?‘我们’决定的世界已然是如此宏大而无视因果的东西。lv.5是否身处在无论如何都无法伸手触及的地方,这真的存在区别吗?如果在‘我们’面前,能力者之间的差异只是用微扰法忽视的项,那么学园都市的‘个人现实’意义又在哪里?更深一层地想,到底什么才是‘我们’?”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只是告诉你我猜测的学园都市的真面目。彼此的差别和价值,仅仅只是捎带提及的东西而已。作为告诉你这些的报酬,一起去看场电影如何?” 女学生就像是任性地想要引起男友注意而在他面前唠叨的女友一样,说着滨面根本不能理解的话,又突然把话题移到了过于贴近日常的地方。 女学生和滨面差不多是同龄人,虽然打扮得有些土气,却可称得上是娇俏可爱。按照一般的逻辑,对正常男生来说这应该是一种难以拒绝的诱惑。不过,她又确实不得不成为一个例外。 滨面是一个正常的男生,但是在那之前,他还算是一个有理智的人。他还不至于认为自己有魅力到足以让女生倒贴,更何况是这种全身都透着诡异气氛的女生。 甜美的果实未必是美食,更有可能是剧毒。虽然其本人好像没有什么敌意,但谁又能说剧毒会对别人抱有敌意? “哎呀,难道你在害怕我?真可爱。” “……” 一股无名火从滨面心头升起。 再说一遍,滨面怎么说也是一个正常的男生。作为正常的男生,对于被女人小瞧这种事当然是天生就具有抵触心理。 “喂,变态女人。” “什么事?兔女郎控滨面。” “你一晚上多少钱?” 这自然是一句隐晦的侮辱。不过女学生听到这样的问题,却颇有趣味地笑了起来。 “我没有名字,没有家人,虽然有工作,可惜的是我的工作除了钱以外也不会获得什么。所以我没有什么能够卖掉的东西,当然除了我自己。虽然我的价钱不错,可我并不缺钱,再说如果考虑钱的问题,未免也显得太过无趣。所以对于能够让自己快乐的事,我可从来不收钱。”她平平淡淡地说着,言语之间,竟然像是在说一种娱乐。她支起身体,一个翻身坐到了滨面身上。她的裙摆因此而稍稍翻起,露出了雪白的大腿。“要不要来抱我试试看?也许上我一次我就会对你死心塌地哦,就像是那些三流的小说家写的小说那样。” 突然间一种没有理由的情绪涌上大脑,毫无理由地将愤怒点燃。但是这怒火,甚至都没有能够存在超过一瞬间,就深深地沉入了记忆的深处。 “你这变态女人,莫非是那种婊子吗?” 这明明是一句骂人的话,此时的滨面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种骂人的心情。他的双手被对方牢牢地按住,明明从体力上来说应该是作为男生的他有优势,但他却分毫都挣脱不了。 仔细想想,对方怎么说也是lv.4,虽然不知道她有着什么样的能力,不过要想对付一个无能力者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想这个世上最下贱的婊子也比我要干净得多。”她巧笑倩兮,“不要乱动哦,不然我也许会喊‘qg’哦。” “胡说八道!你倒是告诉俺女上男下俺要怎么qg你啊!” “看来你总算是把握到重点了。” 她笑着点头,伸手在滨面的腹部撑了一下。 “呜哇!” 看上去没有太用力的样子,但滨面捂着肚子像一条烧红的虾蜷成一团,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滨面,向你打听一件事。” “终于来正题了吗?就知道你这变态女人不安好心!” “那种事随便啦。你不是skillout的干部吗?” “你想要做什么?出卖同伴的事我绝不会做哦!” “没有那个必要啦,至少目前没有。”她俯下身去,从滨面耳边的草地上摘下一支青草。“我问一句,你听说过黑妻绵流这个人吗?这个人是skillout组织中非常活跃的一员,不过他活跃的时间,应该已经是两年前了。作为如今的skillout中一个组织的干部,你应该多少了解他的一些事吧?” “可恶!什么黑妻,那种突然就销声匿迹的家伙谁管他,现在可是驹场先生的时代啊。” “是吗?” 女学生抿了抿嘴唇,从滨面的身上起身。她一边听着滨面像个老太婆一样喋喋不休地夸耀那位“驹场先生”,一边捻着手中那一束小小的,柔弱的青草。 据研究,那是发生在800万年前的故事。那是在树木占据地球生命的主导,草本植物只能苦苦挣扎的时代。改变整个地球,甚至影响万物的一幕,就发生于此。一次不起眼的进化,孕育了如今的世界。而这一切的开始,就在于草本植物让自己在枯萎后变得易燃。这一小小的改变,使得草本植物拥有了决定胜负的武器,那便是火焰。 这是一种仿若有意识的进化,因为只有它们才能够在火焰中幸存。草以焚烧自身的代价驱逐了森林,最终在地表形成草原。 这是800万年前,一次植物疆土的争夺。或许,也是生命史上影响最为深远的进化之一。 因为草原的形成,正是人类文明最初的曙光。不论是农耕民族还是游牧民族,文明的根基都在于草本植物。甚至连海洋文明也不例外,海洋生物链的基石硅藻,构成它骨骼的硅,便来自于草。 毫不夸张的说,正是这一次不起眼的小小进化,创造了人类文明的根基,开启了新的时代。 仿若是一个不朽的箴言,800万年前改变世界的一幕,似乎也正在这不起眼角落上演着…… 看着依然喋喋不休的滨面,少女轻轻地微笑着。 也许,又一个崭新时代也将开始。不过在那之前…… (让我来为你们做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