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走马
“翻译?有,有。”头上扎着三个辫子的契丹驿站小倌一看见这么一大批的马队,顿时笑逐颜开。 “这当地汉人和契丹人混居,会中原语言的契丹人都不在少数,你们尽管放心。” “不。”为首的一个纵马人,驻足在契丹小倌面前,“我要一个汉人翻译。” “汉人翻译?”那契丹小倌一皱眉头,粗犷的脸上多了一抹质疑,“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不瞒你们,我们这些马,都是要卖到那些有些闲钱的中原人手中的,只有将马匹换回银钱,这场灾难才好过去。” 纵马的契丹汉子无奈道,“那些汉人见到契丹人本身就有敌意,还不等靠近,就已经被吓跑了,如果是个会说契丹话的汉人,倒是会方便许多,卖出去的马,也能多些。” “是这样啊?”那契丹小倌一皱眉头,“我们这儿倒还有几个住在契丹的汉人,不知道有没有愿意跟你们走一趟的。” 那三个契丹卖马的家伙纷纷下马,坐在一旁吃茶。 只见,不过半米的地方,走来一个面目俊朗的青年人,一身深黑色的貂裘,没有半点杂毛,貂裘油亮,身形挺拔的青年人看起来也是器宇轩昂。 这人看起来就不一般! 这青年人身后似乎还跟着个胖子仆从,略显憨傻的跟在身后,只是不知道这青年人为何不把行李都让那胖子仆从拿着。 待这胖子仆从,倒是好得很。 塞北寒天,最需要的便是一杯温热的奶酒。 赵普目不斜视的从这三个契丹卖马的家伙身旁经过,朗声对着那驿站契丹小倌抬手道,“一壶奶酒,烫久些。” 本来就是极为平常的契丹话,此时从一个汉人青年口中如此轻易的说出,三个契丹卖马人,倒显得有些惊讶。 其中一个身穿杂色貂裘的契丹汉子刚想上前,却被一个中年汉人拦了下来。 那中年汉人张口便是满嘴的黄牙,连忙浑笑着,用契丹语说道,“几位,是不是要找个译者?小的就是当地最厉害的译者,不知道你们手上有什么活计?” 收敛了目光,那杂色貂裘的汉子捂了捂被风吹歪的雉翎毡帽,看着黄牙汉人的面容,不自觉的多了一抹不悦。 这人看上去太过jian诈了。 “我们这里的马种很多,对于中原人翻译的要求很难,不知道你能怎么介绍?” 那黄牙一呲,贼兮兮的笑着,一口契丹语虽然流利,但到底失了几分正宗。 “这还不好办?到时候咱就忽悠他们,我保证,你们这地方的劣等马也能卖上上等马的价钱!!” “哼。”三个契丹人纷纷转身,似乎不屑于此。 黄牙连忙上前拦住,“别,别走啊,我说!” 急匆匆的站在一匹鬃毛柔顺的马面前,黄牙连忙回头道,“这马……太小,是便宜的。” 站到了一个看起来十分高大的马面前又道,“这马,很大,值钱!” 听到这番判别,三个契丹人几乎同时无奈的摇着头。 “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刚上来的奶酒杯子一饮而尽,赵普不慌不忙的站起来。 “全错。” 一口纯正的契丹话传入三个契丹人的耳朵中,如果不是因为一抬头看见一个比契丹人白净不少的汉人青年,他们几乎都不会相信如此纯正的契丹话,是出自一个汉人之口。 “哦?”黄牙看见有人来搅局,连忙愤怒到,“那你倒是说说。” 稳稳身形,赵普抬步上前,似乎回味着奶酒的温热香醇一般,缓缓道,“这匹马是个小马驹儿,虽然矮小,但看如同绸缎一样的马鬃,便能知道这马血统纯正。” 看向另一旁的高大马匹,赵普似乎定神摇头,“这马就不行了,首先是背部不挺,身形不正,如果没有猜错,这马肯定是自家养着浪费干草,才会拿出来卖的吧?” “不错。”杂色貂裘的走到赵普近前,一副惊讶的模样道,“小兄弟,我看你年纪轻轻,又是个汉人,你怎么会知道这马匹是怎么个情况?” “无他,在契丹兵马中混久了,自然也就了解了些许。” 嘴上虽然谦和,不过赵普却是一早就做好了关于卖马的准备,为的,就是这一刻。
辞行前一天,干草霜冻,草料减半,如果没有猜错,这正时候前来卖马的契丹人一定不少。 毕竟,牛羊能吃,马rou可是反酸的。 留着浪费粮食,倒不如做些营生好。 这是眼下众多契丹人的信条。 杂色貂裘的契丹卖马人,看着赵普,只觉得这一身纯黑貂裘显得年纪轻轻的中原人颇有气场。 转头看向那两位兄弟,就跟商量似的。 剩下的两个契丹人也纷纷挤眼默许。 似乎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赵普却加了个筹码道,“我跟你们走,但也得有我兄弟跟着。” 回身招招手,守着半壶温热奶酒的胖子,急匆匆的朝着赵普奔来。 “这……” 三个契丹人有些为难,看了看黄牙汉人,又看了看赵普和胖子,只得咬牙点头道,“好,带就带把。” 胖子看着赵普,神情也有些兴奋。 跟着三个契丹人,赵普和胖子翻身上马。 赵普倒还算轻巧,坐下的马匹不累。 胖子屁股底下的那匹马则可谓是苦了。 走上没几步,便开始喘着粗气,跑得速度似乎也比别人慢上一些。 轻笑着胖子憨傻模样,赵普不由得一阵暗笑。 转而面向面前,混迹在这卖马的队伍里,最重要的,还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萧元康这半年以来虽然没动过手,可是越深家接触,赵普越警觉。 即便是在赤媚口中,萧元康这人也始终是极其记仇的,别说过去半年,就是半辈子,这仇还是仇。 果不其然,虽然安然的走了两天,但一到了契丹和中原的边界,赵普便深深地提高了警觉。 怕的,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可是事情往往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夜里,赵普一抬头,却只见匆匆进来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