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矛盾体臧霸1
老者见辛锐年纪如此之小,却稳坐中军大帐,请自己前来那彪形大汉只是侍立一旁,颇有些惊诧。 “哦,却是为何剿不得?”辛锐好奇道。 “军爷有所不知,这臧元帅虽说是啸聚山林,倒也不打家劫舍,前几年闹黄巾,俺们乡里先后来了几拨土匪,皆是被元帅剿灭。虽说他不是官军,却比那……”老者忽然想到什么,生生将下文噎了回去。 “你这老儿忒也无礼,竟然黑白不分,出言不逊,莫非不识我家辛小将军?”许褚吼道。 老者吃了一吓,辛锐忙摆手阻止许褚,笑问道:“这臧霸的义军比那官军好得多了,义军除暴安良,对百姓秋毫无犯,相反官军却没少劫掠乡里,滋扰百姓,对吗老丈?”天下之大,百姓不知北海,不知辛锐却也正常,若真是天底下无人不知,那仅凭报个名字就从者如云,还打什么仗?玩什么策略? “这……”哪有官军自己骂自己的,老者一时摸不着头脑。 “老丈莫怕,我北海之军与之前那些官军亦是不同,我等绝不会加害百姓,请您放心。”辛锐郑重道。 见小将军如此承诺,又想到大军于此确无劫掠百姓之举,老者安下心来,点头道:“嗯,这倒是真的,只是将军领大军来俺们泰山,还要剿灭臧元帅,万万使不得啊,我等多承元帅恩情,今岁收成不好,又与我们十里八乡施舍粮食,恩同再生,若要开战,便请从俺们尸体上踏过去。” “我等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招安,并不会妄动干戈,臧霸虽有保境安民之举,但身份毕竟是匪寇,若是能弃暗投明,加入我北海官军,一样的可以造福一方,尚且能留个好名声,老丈说是吗?”见老者慷慨激昂,愿为臧霸赴死,辛锐开导道。 “唔,这倒也是。落草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没甚好名声。只是官军毕竟是官军,臧元帅最恨的怕不是黄巾贼,正是官军。”老者倒也深明大义,只是不无担忧道。 “莫不是他父亲之事?”辛锐试探道。 老者颇有些惊奇:“小将军也知道臧元帅身世?” “略知一二,我素闻臧霸乃是个翩翩公子,为人颇通礼义。其父亲在县里做狱掾,家境殷实,只因后来不肯滥用刑罚,恶了上官,竟被关押起来要治其重罪。幸亏臧霸平素深得人心,庄客们都愿随其举事,这才化险为夷,劫牢反狱,杀死上官,落草为寇。”辛锐侃侃而谈。 “唉,将军既知臧元帅往事,须知他对朝廷深深失望,怎肯投降官军?”老者叹道。 “老丈无须担心,此事本将自有驱处。”辛锐谈话中对臧霸有了初步了解,便不再与他多言,嘱咐许褚道:“我军中干粮rou食颇丰,可遣军士送些进村,我等只余下十日所用即可。” 许褚领命,带着千恩万谢的老族长下去了,一夜无话。 大军次日平明开拔,向东南迤逦行了十余里,大路渐渐消失,所剩皆是山路,已容不下两骑并行,崎岖异常,辛锐心中忽生警惕,传令众军戒备,派出十余哨骑,分散探路去了。 不多时,哨骑回报,前方山深林密,山上隐约有个寨子,地势险要,密林里人头攅动,怕是有埋伏在彼,因此未敢深入。 辛锐闻报反而释然,若是看不出有埋伏,只怕才更危险,料想以臧霸之能,若是诚心要打个伏击战,又有如此地利,断不可能搞出这般动静,叫人防备。 计较一番,心下大定之后,辛锐传令众军下马持械,就地结阵,保持警戒,只令许褚跟随自己,前去拜山。 许褚颇为担心,劝阻道:“主公岂可以身范险,还是某家带兵前去,虽然山岭不宜马战,但某家这些健儿,下马步战也是响当当。” “无妨,仲康只需跟我前去,我料臧霸必不会加害,届时你不要多言,只跟在我身边便是。”辛锐笃定道。 见辛锐执意如此,许褚不再多言,只是握紧战刀,仿佛要把刀把捏碎。 二人牵着马,在崇山峻岭中步行小半个时辰,好生艰难之际,终于看到面前依山而建一座大寨。 寨子砌石成墙,圆木大栅组成寨门,木架子搭建的戍楼,箭塔,各用木板相连,上边有来回巡逻的军士。 二人靠近寨门,只听门前哨兵有个头目断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敢窥俺大寨。”转瞬只听寨内刁斗之声,人喊马嘶,戍楼上的喽啰各持弓箭,瞄向辛锐二人。 “我乃北海辛锐,求见你家寨主臧霸将军,有要事相商,烦请通报。”辛锐气定神闲,面不改色喊道。 “俺们元帅最恨官军,你等这不是自投罗网。来啊,先将这二人绑了,交给寨主发落。”头目一声令下,登时跑出五七个喽啰,上来绑人。 “呔。这厮们可恨。”许褚虎吼一声,便欲拔刀。 这一声好似半空响了个霹雳,直将那几个喽啰唬得身形一滞,其中一个竟然一跤跌倒,摔得狼狈不堪,许褚见状大笑。 “仲康不得出手。”辛锐阻止道,“我今日前来,有重大事情要与你家将军说,若是耽误了,只怕于贵寨大大不利,我北海大军驻在山下,并无冒犯之意,还望通禀。”辛锐见这头目不似蠢物,再次好生相商道。 这头目名叫尹礼,乃是山寨中第四把交椅,第二、三位分别是孙观和吴敦,前番北海兵发泰山,臧霸早知消息,与寨中其余三个首领商讨对策。 臧霸是个有勇有谋之人,只是这次颇有些看不清状况。北海辛锐,这一两年声名鹊起,以三五千兵马平定五六万黄巾贼,又驰援徐州,以劣势战走曹cao,近来又得了温候吕布之女,两家秦晋之好,如胶似漆。 这个人来我泰山,却是何意?为朝廷报仇,前来剿灭?看我战力不俗,前来招降?抑或只是借道,无有它意?举棋不定之际,臧霸决定静观其变,派孙观、吴敦引三千喽啰于林中埋伏,但要造出声势,叫北海兵马不敢轻入,另一边自己和尹礼在寨中布防,加强守备。 此时正值尹礼前来巡哨,遇见辛锐许褚上山,这才有了之前之事。
尹礼见说,思忖片刻,再看二人的确孤身前来,并未引兵马,怕真是寻寨主有事,于是喝止喽啰,语气略有转变地道:“恁地时,你两个稍待,俺先去通报寨主再说。”言罢揪来一个精细喽啰,耳语一阵,那喽啰自去了,尹礼却未曾放松,依旧警惕地盯着二人。 辛锐见状,暗道臧霸治军确有些手段,一群土匪尚能如此井然有序,毫不慌乱。 又过半晌,寨门大开,鱼贯跑出百名喽啰,两边站定,中间一人下的马,将马匹交予喽啰,自己缓缓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那巡哨的头目。 辛锐见此人时,二十五、六年纪,面皮白净,双目有神,两撇髭须,头扎幅巾,穿一身皂袍,身量长大,颇为英武,只于左脸颊上有一道深疤,平添几分狰狞。 “小将军驾临泰山寨,必有指教。”臧霸行至近前,神情淡然,毫不做作。 “臧将军非常人也,锐此来,欲指条明路给将军,不知能否进寨一叙?”辛锐微笑道。 “是霸失礼,请进请进。”臧霸头前引着辛锐,命喽啰带过二人马匹。 聚义厅上宾主坐定,奉了茶点,许褚只站在辛锐身后,寸步不离。臧霸倒也不以为意,问辛锐道:“将军身后这壮士英武不凡,莫不是于虎豹骑中杀个进出,又大战夏侯元让的虎痴许仲康?” “确是仲康,这‘虎痴’之名,倒也当的。”辛锐亦是不温不火,缓缓答道。 “小将军见笑,某等江湖众人,甚是粗鄙,但最敬好汉,传闻仲康于陈留地界,抵御黄巾,保卫乡里,令贼人畏之如虎,又兼神勇无敌,神气惊人,状若猛虎,因此江湖上奉了个‘虎痴’的雅号,既是与小将军一起来到鄙寨,亦当座上奉茶。”臧霸爽朗笑道。 “某家多谢,但褚奉命护卫我家将军,不敢因私废公,大当家担待。”许褚向臧霸抱拳致意,言语间倒是对臧霸多了几分好感。 若你臧霸这也叫粗鄙,天底下恐怕少了许多文人雅士。辛锐暗自腹诽。 “既是臧将军敬重,仲康亦不能驳了臧将军面皮,便请坐一起饮盏茶。”辛锐道。 许褚欲再言,辛锐目视他听命而行,只好于辛锐下首坐定,仍旧暗自警备。 “小将军盛名,霸早有耳闻,亦听闻北海城现下兵多将广,政令井然,物阜民丰,远近百姓尽皆前往投之,小将军恁大一番作为,只不知为何忽然到了泰山这偏僻之地?”终于还是回归主题,臧霸问道。 “臧将军乃有识之士,不知对如今天下形势,有何看法?”辛锐反问道。 “小将军取笑了,在下学文不成练武不就,因在这偏僻之地占山为王,只求苟活于乱世,哪懂得国家大事。”臧霸光棍道。 这厮倒是难缠,不怕秀才不怕贼,就怕秀才做了贼,有文化又有实践,辩也辩不得,打也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