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是人的人

    黑衣人的目光阴沉了下去，冷的就像夜空中黯淡无光的星辰。

    “你是谁？”碧潮笙问道。

    黑衣人不语。

    “为什么要偷听我们谈话？”碧潮笙道。

    黑衣人依旧不语。

    “你是哑巴？”碧潮笙道。

    黑衣人利剑般的眉毛已立了起来。

    数十点寒芒激射而出。

    碧潮笙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看来楼主说得对，这世上，你想活下去，就要学会狠心。”

    他身形一动，屋脊上留下了一道浮光魅影般的残影，人已穿过了那十数枚暗器，刹那之间，出现在了黑衣人眼前。此时，二人的距离不过半寸。

    这个距离，黑衣人若是突然发难，刺出一柄匕首，碧潮笙绝对躲不开。

    ——这是杀人绝佳的位置！

    可是，黑衣人却选择的退！

    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更本没有一丝机会能杀了眼前这个微笑着的少年。

    黑衣人急退两步，身子却突然停住，再也退不了一分一毫。

    碧潮笙已牢牢的扣住了黑衣人的右键，他扬起嘴角，淡淡笑道：“这样的夜，在屋顶上窜来窜去实在便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黑衣人赫然回首，眼中犹如将要喷出火来。

    碧潮笙冷笑道：“你瞪我也没用，我是不会放手的。”

    他非但没有放手，不到一刻，便已将黑衣人带回来厢房之中。

    楼主依旧静静的坐在那里，微仰着头，看着窗外夜的倩影。

    段应虎还是跪在他的面前，仿佛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比我预想的要晚一些。”楼主冷冷道。

    他斜眼瞧了瞧黑衣人，继续道：“你本可以更快，不是你的轻功不够好，而是你的心不够狠！”

    碧潮笙不敢多言，径自低下头去。

    “你若第一时间让此人的手脚打断，带回来岂不会快上不少？”楼主道。

    “是......”碧潮笙轻声道。

    他显然不愿意这么做，可有人却好像天生是做这种事情的。

    “啊！”

    只听得一阵连声惨叫。

    原本木立在堂的黑衣人已跌坐在地，神色痛苦。就在方才，他的四肢竟同一时间被折断。

    楼主坐在那里，他坐着的时候静极了，静的好像从未出手一般。

    “像这样，不就简单多了？记住了吗？”楼主冷冷道。

    碧潮笙的头埋的更低了，低声道：“是......”

    “要杀便杀，老子不怕你！”黑衣人忽然虎吼一声道。

    楼主摇了摇头道：“方才，我真应该讲你的舌头一起折断。”

    黑衣人从痛苦中挤出一丝诡异的僵笑道：“你......你不会。”

    “你怎知我不会？”楼主道。

    “你若想杀我，就不会让你的狗把我抓回来了。你也不能折断我的舌头，因为，你想从我身上知道很多事情。”黑衣人道。

    “你倒是个聪明人。”楼主冷冷道。

    黑衣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虽然你很聪明，可我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楼主道。

    “啊！”

    话音未落，黑衣人又是一声惨叫。

    碧潮笙霍然抬起头来，但见，黑衣人裆下一片腥红，血已漫了一地，子孙根竟被齐胯削下。

    他忽然闭上眼睛，别过头去，对男人而言，这种事情不管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或者别人身上，心都好像被人一把揪了起来。

    “啊！”

    黑衣汉子惨叫不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应该知道我想知道些什么，说！”楼主冷冷道。

    黑衣人紧咬着牙道：“你如此对我......难道......竟以为......我......我还会松口吗？”

    楼主冷笑道：“你一定会松口，若你当真有骨气，我废了你的子孙根你早已咬舌自尽。可如今你却还活着。”

    黑衣人痛苦的低下了头。

    活着，有时候虽然不是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却是你是否能过完这一生的基本条件。

    “我......我是不败天堂的人......”黑衣人沉声道。

    “我早已猜到。”楼主道。

    “我......战总堂主知道你今日到此，便......便派我来......”黑衣人道。

    “来窥探敌情还是伺机杀我？”楼主道。

    “窥探......”黑衣人道。

    “你没有说实话！”楼主道。

    黑衣人一怔，颤抖道：“我......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楼主冷笑道：“若有机会，难道你不会杀我？战十方那老贼虽然只是派你来窥探敌情，可你自己心里难道愿意放过这等立功的机会？”

    “我......”黑衣人道。

    “看来，你可以去死了。”楼主道。

    黑衣人瞪圆了眼睛，诧异道：“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为何还要杀我？”

    “我只爱听真话，我既然已给你机会，你便要将一切都讲出来，包括你心里的想法。别人嘴上说要杀我，便是要杀我。难道，心中想要杀我的人，就不是当真要杀我了？这个想法现在虽还在你心里，若我饶你性命，他日你若寻得机会，还是会杀我。任何对我有威胁的东西，哪怕是一只蚂蚁，我也绝不会放过！”楼主冷冷道。

    黑衣人的眼中已绝望，终于瘫软下去道：“早听说接天蜃楼的楼主是个怪人，今天一见......岂止怪......你......你简直不是人！”

    “你说对了，我本就不是人。”楼主道。

    “那你是什么东西？”黑衣人恨恨道。

    “毒蛇的液、狐狸的心、北海中的冰雪、天山上的岩石、狮子的勇猛、豺狼的狠辣、骆驼的忍耐、人的聪明，再加上一条来自十八层地狱下的鬼魂，组成了我。人？实在太脆弱，我从懂事开始就已不再是人。”楼主道。

    碧潮笙听罢，身子不由得颤抖。

    忽然，他也迷茫，坐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人？

    若他是人，为何如此无情，为何只剩下魔鬼般的残忍？

    那么，他应该不是人......

    对，他不是......

    黑衣人最终选择了咬舌自尽，他实在没有勇气等着楼主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这个恶鬼般的人还会在他身上做出什么想也不敢去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