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偷听
见那媒婆走了，苏冉一下子坐在小杌子上，气道：“娘，就三十两银子，您就想着把您闺女给卖了？” 吕氏也不板着脸了，刚才那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外人看，免得人家说她家没规矩，“怎么会，娘多疼你你不清楚？哪天早晨不是只给你煮鸡蛋吃的，别的人可有？不过这三十两银子的确不是小数目，娘犹豫一下也是情有可原。” 苏冉撅着嘴不说话，十六岁的大姑娘看起来却还不如才九岁的苏青懂事。吕氏见状忙又说道：“你的心思娘明白，你心里的那个人是韩家大少爷，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能高攀的起呢，过年时候韩家来送东西的那个管事的话你也听见了，那韩夫人可不是个好惹的主，你这脾气要是嫁过去还不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她这话倒是不差，苏瑾在厨房听着不由的点了点头，那韩夫人的确不是个好性子的。之前她也听韩瑀说过，他那个母亲厉害的很。 “我不管，那韩家可是咱们镇上的大户，娘不是喜欢银子嘛，到时候我嫁过去之后娘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我嫁过去就是当家大奶奶，那银子还不是从我手里过的。”苏冉想起来就有些得意，“那韩夫人也老了，早晚不得把管家权交到儿媳妇手里的嘛，那大少爷又是她亲生的，不给我还能便宜给别人去？” 吕氏却是摇头，“你个傻丫头，你以为那些大户人家跟咱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似的，那里面的歪歪道道多着呢，你别太异想天开了，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这话倒是让苏瑾有些吃惊，她这个祖母怎么懂得那么多，真的只是一个平常的农村老太太吗？ “我不管！”再看外面的苏冉已经一头扎进了她娘的怀里，“人家就是喜欢韩大哥，娘，你一定要帮我。” 吕氏温柔的揉着女儿的头发，叹气道：“傻丫头，你就听娘的吧，娘这么大把年纪了，总不会害你的。” 苏冉却不依，猛地站起身来道：“若是不能嫁给韩大哥，我这辈子就不嫁了！”说罢转身回屋去了，‘嘭’的一声关门声，把在屋子里吃点心的烁哥儿和青丫头也给引了出来。吕氏正在气头上，一看苏青这个丫头片子也敢吃自己给宝贝孙子的点心，伸手扯过来就往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骂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也配吃老娘的点心，那是给我宝贝孙子的，你一个赔钱货也能吃得！”骂完又转身冲着厨房，“老二家的，你还在那里磨蹭什么！人都走了，这亲也说不成了，那不成老娘还要把那鸡做了给你吃？你也配？就生了这两个丫头片子……” 小吕氏一听女儿在外面哇哇大哭，气的一把扔下围裙一边骂道，“就你的闺女宝贝，我的闺女就不是心肝了，尽着你这样的打骂！”这声音却是压低了的，她哪里敢招惹自己这个人来疯的婆婆。 见二婶走了，苏瑾也偷偷的溜出厨房，烁哥儿正抱着那包点心站在院门口等着她呢，见她出来，小手先捏了一个点心塞到她嘴里，“三姐，甜不甜？” 苏瑾笑着点头，伸手点他的小鼻子，“咱们家也就小姑和你不怕祖母，三姐可不敢招惹她，咱们还是赶快回家吧。” 姐弟两个回去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跟爹娘和两个jiejie说了一遍，听完这话别人尚还没什么，只是苏棠低了头，神情有些不自然；柳氏倒是没生气，反而笑了，手里还抓着一把南瓜子吃的津津有味，“我就说那边的人也惦记着韩家这条大鱼呢，本以为只有梅丫头，没想到你们小姑也要搀和上一脚，这下可有的热闹看了。” 苏瑾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件事，幸好他们早去买了后山，不然今儿个祖母得罪了里正家，那后山就算是能买下来，这价格肯定也不会这么低了。 这天一大早天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下雨，院子里稀稀拉拉的几竿翠竹随着微风摇曳，打在苏棠三姐妹房里的窗子上。苏棠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就起身披衣裳。她今儿个要早起蒸馒头，昨晚已经醒好了面，估计已经发的差不多了。 她蒸的白面馒头，也没掺杂面，本来她是觉得家里买了进项，不应该再像在青石镇的时候一样这么奢侈的，可爹娘都不愿意，说不愿意在吃食上委屈了孩子们，这不，就让苏棠蒸了一大锅的白面馒头。 掀了锅把馒头拣出来，苏棠就去离自家几米远的水井里打水。这会子天还早，但前来打水的人已经络绎不绝，这会子正值春忙的时候，谁家也没闲空睡懒觉。苏棠打完水往回走，她力气小，只提了一个小水桶，就快走了两步，想着倒了水再回来提一趟。谁想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从自己家里走出来，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她以为是小偷，就快走了几步，却看着那人进了老宅，仔细一想，那背影还真的有些像是祖母的。苏棠有些奇怪，这个时候爹娘和弟弟meimei们都还没起来，她跑来做什么？ 回到家里把水倒在水缸里，苏文山就起来了，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去挑水，自己挑了担子去了。苏棠就去小菜地里摘了把青菜，又从屋里拿了两个鸡蛋，就去厨房炒菜。等菜炒好，柳氏也起来了，先去叫了两个女儿，又去叫烁哥儿，苏文山早已在院子里摆好了桌子，姐妹几个摆好了碗筷一家人就凑在一起吃早饭。 苏棠去端馒头，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是少了几个，再一细数，可不就是少了四个大馒头嘛。这四个虽然不多，但少了却很显，她就出去问，结果没人说吃了馒头，也根本就没见到。 柳氏笑着提醒，“是不是你刚才睡迷糊了，还没清醒？这馒头在自家锅里，还能有人偷了去不成？” 偷馒头？苏棠忽然就想起那个背影来，晃了晃头笑道：“可能是吧，应该是我数错了。”村子里少有人家能吃的起白面馒头的，祖母想要就让她拿吧。 此时，外面响起马蹄声，烁哥儿手里拿着馒头快步跑过去看，结果回来的时候，馒头就叼在了韩瑀的嘴里。他嬉皮笑脸的走到苏瑾身边坐下，端起她的碗就喝，一边喝还一边说：“苏大叔，婶子，不知道我能不能在这儿住两天？我现在是无家可归了。” “无家可归？”柳氏不解，“你们家把你撵出来了？想住我们家可以，但是你瞧见了，这么破！” 韩瑀嘻嘻笑笑，“没事，街头我都睡过，婶子有个地方给我住已经很好了。” 苏瑾不理他，站起来又重新给自己盛了饭，兀自吃着。 饭后苏文山要上后山，苏瑾也想要去看看她的向日葵，这又过去一个月了，也不知道开花了没有，她向往着能看见漫山遍野的金黄色的向日葵田，那片金黄现在就是她们家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 韩瑀执意要跟着，苏瑾不同意，可是他爹脾气好，被韩瑀三说两说的就同意了，她也没办法，只得让他跟着。 现在是四月底，向日葵田刚要现蕾，要开花怎么也得再过半个月。苏瑾暗笑自己太着急了，这花的生长得要一步步的来，要把根扎稳了才行，跟人一样，这路得一步步的走，不然谁不定哪天就会摔跤了。 苏瑾陪着她爹简单的打理了下葵花田，苏文山揉了揉腰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色，说道：“趁着这会子还没下雨，你们俩赶紧下山去吧，我到前面挖的陷阱里看看有没有猎物。” 苏瑾应了，喊了正躺在向日葵田里睡觉的韩瑀，韩瑀把嘴里的草吐出来，站起身来拍了拍长衫上的泥土，笑着往她身边凑，“不如你带我在这后山上逛逛？我好瞧瞧你费这么大劲买这荒山做什么？” “做什么？”苏瑾伸手指向他身后的葵花田，“不就是为了这个。” “这个我们府里也有一两株，不就是开一大盘花，除了好看点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说着伸手扯了一片不知道什么树的叶子就塞到嘴里。 苏瑾一把给他揪出来扔在地上，瞥他一眼，“你也不怕被毒死。” 韩瑀笑着，“毒死我你不就成寡妇了！” “韩瑀！韩子成！你要是正正经经的就在我们家住着，要是再这么着毁坏我的名声就给我滚回韩家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来这儿是不是又去逛青楼妓院的被韩老爷或者韩夫人给收拾了？”苏瑾气呼呼的揪了他的耳朵，他也不躲，由着她揪，忍着疼大呼，“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气的苏瑾松开手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才算。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回走，天越发阴沉的厉害，突然刮起一阵风，瓢泼大雨从天而将。大雨迷蒙了眼睛，压根就看不清楚前面的路，韩瑀脚下一滑，连带着把苏瑾也拉倒了，两人滚了一身的泥，再被雨一浇，彻底的就变成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