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如何惩罚她
“惩治牡丹一事，朕自有定夺。”闻人拓见她脸颊浮肿，唇角有血丝，拂开她脸颊上的散发，仔细查看她的伤，动作轻柔，像是怕碰碎了脆弱的琉璃，心里却还是因她的轻描淡写，以及她对伤害自己的凶手的怜悯，而积压了满腹怒火。“朕让李炎裕来给你把脉，别再胡思乱想。” 纨佳看出他神情不对，忙伸手拉住他从脸颊上要移开的大手，“闻人拓，谢谢你……救了我。” 他是她的夫，救了她，还用道谢？他怒火更烈，却温柔反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脸颊上疼惜轻吻，“皇后如此郑重道谢，是故意折煞朕么？！保护不了爱妻，是为夫失职。” 纨佳凝视着他强装的温雅笑颜，欲言又止。其实，她没有什么要说的，牡丹要伤害的人是她，不是他，她也完全没有必要为他担心，可她还是心慌……培育多年的护将，如此背叛，他应该比任何人都痛心吧。 牡丹对他如此痴情，也断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爱民如子，更爱护属下，想必牡丹也是被他的某些关切感动，才会情根深种，以至于撞见她与闻人拓的一次亲热，便丧心病狂。 这样温雅，俊美，尊贵的男人，文武双绝，亦正亦邪，魅力倾倒天下，就算他不是一国之君，也有数不清的女子为之心动。 纨佳唇瓣开阖，千言万语，终于还是化为一声无奈轻叹，翻身面朝床里，不再看他。 闻人拓把空落落的手握成拳，静静看了她片刻，见她闭上了眼睛，一股挫败的无力感催他不得不离开床畔。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自己哪里又气到她了。 戎波在门口禀奏道，“皇上，金山将军在楼阁大门外，说是皇后娘娘被身份不明的女子胁迫，恐有性命之忧。” 闻人拓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纨佳，刚才他离开之后，就派戎波暗中跟踪易容的牡丹，这会儿戎波出现，牡丹也定然被抓住，偏偏金山又在这个时候出现…… 闻人拓走出内室，直接问戎波，“牡丹去找了金山？” 戎波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精明的主子，恐怕不用他多言，主子也已经推测出一切。他对身后的护卫摆了下手，命人将牡丹带过来。牡丹易容之后的妆容保存完好，头上并蒂兰花的步摇簪垂珠轻摆，铁证如山。 牡丹被按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闻人拓，只满心不甘地一径落泪，泪花挂在那张倾城绝美的********上，倒是我见犹怜，格外动人。 闻人拓冷冷俯视着她，倒是没想到，她将纨佳哭泣的样子，竟也能模仿到八分相像。只因为她的眼睛也如纨佳的一样，成了棕色，他才没有猜到她会是守护他身边多年的爱将——牡丹。 “朕让你保护皇后，你倒是好，竟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学了来。皇后说你对朕一番痴情，难道这便是你的痴情？” 闻人拓只是声音低沉的质问，并没有半分怒气的样子，牡丹却俯首贴地，浑身打颤，看着地面的眼睛里也溢满了恐惧。 见牡丹不语，戎波便代她说，“牡丹以皇后娘娘的身份去给金山将军送信，是一份巩魅地宫的假名单。金山将军证实，皇后娘娘绝对写不出娟秀的小楷，他把那张名单撕碎了。” 闻人拓笑了，俊颜冷酷，眸光杀气狰狞，妖魔本性，这才显露。“哼哼，他倒是很了解朕的皇后。”他又问牡丹，“你的计划，可曾对皇后说过？” 牡丹跪在地上，冰寒的冷意刺痛了双膝。她不明白，闻人拓为何不直接杀了她，反而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说过。”她颤抖的声音低哑难辨。“属下告诉过皇后娘娘，要去找金山。” 闻人拓剑眉紧皱起来，脑中闪过刚才纨佳握着他的手欲言又止的矛盾神情，“你说出计划时，皇后可说了什么？” 牡丹如实说道，“皇后猜到假名单是请君入瓮，说属下做得很好，她不只说了很好，还说……属下做得完美，她也并没有阻止属下把名单送去。” 闻人拓心底的怒彻底爆发出来，前一刻，护卫在衣柜里发现纨佳，纨佳却在衣柜里一脸诧异地看着来救她的他……他心口不由一阵紧缩的剧痛，不由得讽笑出声，原来，她期望来救她的人是——金山，不是他！ 闻人拓正要抽剑杀牡丹，手腕上却按了一只清凉纤瘦的手，这只手并没有多少力道，却让他拔不出剑。 他握在佩剑上的手不松，纨佳握着他的手腕，也没有松手，“皇上，臣妾不过是一枚棋子，身上多几道伤无伤大雅，心里多几道痕，也无关痛痒，您何必为了臣妾，折损一员大将？” 这淡然，这冷漠，这透着凄凉的温婉声音，让他忍不住转头看她，她清丽的俏颜满是诚恳，她轻描淡写的话却像极了血淋淋的讥讽，她是怪他对她的利用？还是真心实意为牡丹求情？ 心里的火气爆燃膨胀，就快把他健硕的身躯炸开，他很想一掌挥开她……不，他更想一把掐死她。 “皇后这是在骂朕，还是在为牡丹求一条活路？”他救了她，她也救了他，他们之间，还是隔着一条血与仇汇成的万丈深渊。 纨佳低垂眼帘，躲开他的视线，“皇上言重了！牡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助皇上，夺取皇上想要的一切，她不但没有背叛皇上，还立下大功一件，再加上她往日护卫皇上有功，臣妾认为，应该册封牡丹为妃嫔，方能配得上她的功勋。” 牡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纨佳，却见她竟一脸怜悯与无奈地俯视着自己。“慕容纨佳，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要你的施舍和怜悯，你该做的是，恳求皇上杀了我。” “爱一个人没有错，你只错在，用错了方式而已。”纨佳说完，裹紧身上厚重的披风，走出门槛，下了廊前的台阶。 海棠红的丝缎睡裙，从狐皮披风下拖曳出来，似淌开了一地的血。她重毒未愈的身子柔弱，在夹着雪花的寒风里摇摇晃晃，步履不稳。 “戎波，暂将牡丹押回她的房内，重刑审问，朕要知道她给皇后下了什么毒，还有她的眼睛是如何变色的，她那些同谋，杀无赦！”闻人拓说完，疾步追出去，跟上纨佳，“皇后，你给朕站住！” “臣妾必须当面对金山将军道一声谢。”她这个样子出现在金山面前，再恰当不过了，也正好能勾起金山的怜爱。 “朕可以帮你去说，回去休息。”说话间，闻人拓这便要强硬抱起她。 纨佳拧身一转，躲开他的碰触，“这种小事，臣妾可以自己做……” “纨佳？！”金山已经到了竹院门口，将纨佳与闻人拓的拉拉扯扯尽收眼底。 他只当没有看到这状似夫妻吵架的一幕，趁着纨佳躲开闻人拓，他巧妙绕到她面前，大手按在纨佳的肩上，当着闻人拓的面，也丝毫不遮掩对纨佳的关切。“不过三四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看到那张名单就赶过来了，你的脸怎么肿了？除此之外，还有哪里受伤？” 本是婀娜有致，有着灿烂健康笑容的女子，被宽大的狐裘衬得羸弱瘦削，乌黑的长发飞散，若非绝美的脸上还有一双如琉璃似地棕色眼眸还有一点亮光，她真如一抹幽魂，脆弱地叫人心疼。 纨佳低下头去，冗长散乱的发丝滑下肩头，掩在消瘦了两圈的脸侧，高高的鼻梁越显得眼窝深邃，晶莹的眼泪一颗一颗，从澄澈的眼睛里渗出来，金山来不及防备，便被这溢满委屈的愁容揪住了心魂。 “纨佳，哭什么？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到底是谁伤了你？”金山浓眉皱紧，捧住她的脸儿，低沉地怒声质问，“告诉我，你脸上这一掌是谁打的？是闻人拓吗？那个装扮成你来找我的女子是谁？” 纨佳没有解释，只是恰到好处地颤声说道，“无论如何，谢谢你能来，我没有白认识你这个朋友。” “纨佳……你这是在与我划清关系吗？”她让人心疼的样子，掀动了金山心底的压抑的情愫，他伸出手，忍不住想把她揽入怀中，却尚未触及纨佳，她羸弱的娇躯便突然腾空被抱起…… 纨佳疑惑一惊，眼前金山那张担心的俊颜，不过眨眼的一瞬，已经是闻人拓沉怒邪魅的龙颜——她正横在他怀中。 “皇后凤体违和，金山将军还是请回吧。”闻人拓头也不回地抱着纨佳进入房内，门板被他背后回旋而过的强大真气带动，砰然紧闭。 纨佳刚被放在床上，就又下床来，走到窗口去看，金山正转身朝外走，冷风卷着小朵小朵的雪花无孔不入似地，截断了她的视线，连竹院的月洞门都有些模糊。 她凝眉咬住牙根，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演技，难道刚才她露出了什么破绽？为什么金山这么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