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恨难平
花满庭站在石阶路的上方,若有所思的目光掠过王动阴沉沉的侧脸,落在了不远处的松林里。 山体斜坡的松林里,有着一座座红瓦灰墙的小庭院。 王动盯着的那座庭院位于松林边上,院门紧闭,系在门楣上随风轻摆的青色木牌上,竖写着庭院主人的名字:何威。 “哼,何威那小白脸自从三年前搭上了内门弟子陆桥山,便整日里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终于在三个月前得到了报应,被总执事罚到了千丈崖面壁思过一年,他最好死在上面。” 花满庭眼底闪过一丝快意,先前被王动烦到几近抓狂的心情一片大好,简直是恨并快乐着。 那何威没有傍上陆桥山之前,对他花满庭左一个师兄,右一个执礼,恭敬乖觉的不得了,姿态低的不能在低。 花满庭念其可怜懂事,因此也没少与之方便,能力范围内颇为照顾。 可自从何威偶遇陆桥山,不知何故被陆桥山赏识之后,简直是得志便猖狂,对他花满庭渐渐的拿起了腔,做起了势,和原先那个唯唯诺诺,谦逊到卑微的可怜虫判若两人。 何威对他花满庭堂堂执礼尚且如此,更别说寻常的外门弟子了,那简直是鼻孔朝天目中无人,一副谁也不含糊的架势。 当然也有何威不敢怠慢分毫的,比如说总执事严刚,执事岳风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物,那些人若是看他不顺眼存心收拾他,便是陆桥山也护不住他。 “哼!子系中山狼,我花满庭早就看透了你,作,你继续作,总有一日,你没什么好下场。” 花满庭恨恨的收回目光,一转头正好看见斜下方的王动面色恢复正常,转身拾阶而上走到了近前。 花满庭一边继续在前方引路,一边头也不回的问道:“王师弟,莫非你与那庭院的主人何威有过节?” 花满庭为难王动纯属于为黄娟出口气,于他本人却是不恨王动,毕竟两人之间没有过节;可那何威不同,在花满庭的心里,那厮简直就是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恨不得他死。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是何威的对头,自然想知道王动的态度,所以才会这么问。 “约莫三个月前,我被费斌栽赃陷害险些身死,而何威身为看护西新谷的外门弟子,却渎职不到现场,致使于海一道火符险些取了我性命,我自然对他不爽。” 王动摸了摸跟在脚边的雪儿,随口敷衍了一句,至于他藏在心底的种种想法,又何必说与旁人。 他与何家父子简直仇深似海,说什么亲舅舅?道什么亲表哥? 呸! 自从十四年前何家人坏事做绝的那一刻起,王动早已发下重誓:他与何家父子名断情绝,哪怕江河倒转,日月逆行,也誓死永不相认……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方才满脸怒气瞪着那处庭院。” 花满庭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多想,实在是王动说的入情入理。 王动默不作声的跟在同样不再言语的花满庭身后,向着山上走去的同时,一颗狠心硬如铁石,藏在眼底的绵绵恨意冷如万年寒冰。 “可笑我王动原本还天真的想着,你何家坏事做绝,自有天收你,未遭报应之前,你等吃香的喝辣的,那是你何家的事。” “我和父亲再苦再难,哪怕吃糠咽菜喝泔水,我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是苦是甜咬牙扛着便是。” “哪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何勇那狗贼何止是欺人太甚?竟然因为一件芝麻大的小事,毒打我爹险些要了他的性命!” “新仇旧恨比海深,斩断何勇那狗贼的手筋便完事了么?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对不知悔改的仇人心慈手软,便是给自己人埋下祸根,我要你何家永无翻身之日!” “何威,还有不满九个月的时间,你便会罚满释放回到外门,就算你不来寻我,我王动也要使尽种种手段,让你根基尽毁在青罗除名!杜秋山便是你的下场!。” 王动拳背上青筋毕露,指节攥的“咯咯”直响,跟在花满庭身后,一步一步上山…… …… 约莫两盏茶的时间后,花满庭领着王动来在了距离山顶不远,有着几颗古松的断崖边上。 崖边被开辟出的空地十分开阔,只有一座红瓦灰墙的庭院,如果单从样式上看,和先前见过的那些院落没有太大的区别。 可这座庭院的占地面积,却是那些院落的两倍左右,据王动近距离目测,怕是能有一亩半大小。 王动看了看跟在身旁血红环眼中明显透着好奇,东张西望的雪儿,快步走到了院门前的台阶下,抬眼打量起了院门。 紧闭的两扇木门上,各有一只铜环把手,高高的格子门楣之上,系着一块椭圆形的青色木牌,鞋底大小,在微风中摆来摆去,撞在木门上发出“噗噗”轻响。 “这块木牌之上,稍后便会写上我王动的名字,从今往后,我便是这座乙等庭院的主人。” 王动自豪的挺起了胸膛,偏头笑道:“花师兄,这院门虽然没有上锁,似乎一推就开,可一定不会这么简单,还请师兄教我。” 教你?你直接说让我开门不就是了?得,不把我花满庭使唤个够,你小子绝不罢休啊。 花满庭心里一阵腻歪,可是已经做了半天苦力,没必要在这最后一哆嗦上露出马脚。 他把木箱鹤嘴锄放到地上,笑着伸出手掌道:“将那把玉石钥匙给我,你在一旁留心看好。”。 王动慌忙摸出钥匙递了过去,随后屏气凝神让在了一旁。 就见花满庭走上石阶站在院门前,捏着寸许长的玉石钥匙插~进了木门右上方的一个小孔。 “沙沙沙……” 一阵蚕食桑叶般的轻响声中,插在小孔里的玉石钥匙颜色由白到黑,两个呼吸后竟似是完全被碳化,一阵微风拂过,烟灰般簌簌飘落。 王动心念一闪,这玉石如此变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其中的能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般,据闻一般的灵石里面蕴含着驳杂的五行灵气,难道这玉石钥匙竟是灵石做的? 还有啊,如果它真的是灵石所做,那么其中的灵气又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呢?难道是院门上的禁制? 就在这时,院门虽然依旧紧闭,可庭院里却忽然响起了一阵由小到大“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 “师弟,宗门不是发给你五块下品灵石吗?拿一块给我。”花满庭回头冲着台阶下的王动伸手。 五块下品灵石乃是宗门赐下的启动资金,就在一旁的木箱里,王动连忙取出一块递上前去,好奇道:“师兄,要灵石做什么?” 此时木门的右上方,玉石钥匙碳化飞灰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阵盘,阵盘中心的凹槽拇指大小。 “哦,方才那把玉石钥匙开启了阵法禁止的同时,却也耗尽了里面的灵力,若想维持小院四周阵法禁制的运转,还需要一块下品灵石放在阵眼处提供能量。” 花满庭伸手将灵石嵌入凹槽,回头冲着王动解释了一句。 “师兄,一块下品灵石能够支撑阵法禁制生效多久?” 王动下意识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如今的灵石可是不多,算上小汤谷赚来的十块,总共也只有十四块,不得不慎重对待。 没办法,穷人就得精打细算,必须将每一分开支了然于胸,才好计划着来。 再者说了,他还欠下了严刚一屁股灵石的债务,还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能省则省吧。 花满庭笑道:“不出意外的话,一块这样的下品灵石,可以支持阵法禁制运转上一个月,划算的很。” “一个月?” 王动暗暗有些rou疼,追问道:“那这阵法禁止又有什么用处?防御或是困人?”
“防御困人?” 花满庭暗暗冷笑,一块下品灵石支撑的低级禁制,你便寄予如此厚望,想啥呢?你没睡醒吧? 不过表面上却是认真道:“防御困人自然是做不到,毕竟这只是个最为低级的示警阵法禁制,并不具备别的能力。” “示警?”王动一愣。 花满庭笑道:“是啊,阵法禁止生效期内,一旦有人企图翻墙盗窃或是近距离窥探你院子里的秘密,他刚刚触及到院门或是墙头,禁制便会发出警报提醒与你。” “喏,就是这种叮当直响清脆悦耳的铃声。”花满庭呵呵一笑。 王动听着那响成一片的铃声,脸都绿了。 不能起到防御困人的作用?也就是说屁的防御力也没有? 有人企图翻墙盗窃?谁敢呐?且不说一旦被我逮住了,一定扒光了他吊在树上让他尽情摇摆,便是青罗门规也不是吃素的,胆敢盗窃,断双手双脚逐出师门…… 还窥视我院子里的秘密?我的秘密全在心里,谁能窥探的去?一块下品灵石,就用在了这么个既不中看更不中用的破烂禁制上?还划算的很?划算你jiejie个腿儿。 想到这里,王动直勾勾的盯着门上阵盘中的灵石,咬牙问道:“师兄,是不是说只要在阵盘里塞上灵石,一旦有人靠近庭院,禁制便会示警?” “不错。” 花满庭点头道:“就比如现在,禁制之所以不间歇的持续示警,就是因为你和我正站在庭院外围一步之内,这便是禁制生效的范围。” 一步之内才能生效,那我要这禁制有个屁用? 王动险些吐血,二话不说擦着花满庭肩膀蹿到了门前,一把扣下了阵眼里的灵石,院里的铃声顿时消失不见。 花满庭都傻了,一块下品灵石便把你急成这个德行?竟然吝啬抠门到了如此境界?这得是穷到了什么份上?我鄙视你…… 王动握着灵石长出口气,忽然指了指头顶斜上方晃来晃去的青色木牌,笑呵呵道: “师兄,此前离开正阳峰任务堂的时候,我看到你随身带上了朱砂印泥,能不能借我使使?” 看着花满庭猛然间瞪大如蛋的眼睛,王动难为情的认真解释道:“初次相识,我本不该这般唐突,可师兄平易近人乐于助人的真性情,一下子温暖了我的心。” “我有那么一种奇妙的感觉,似乎上辈子便和师兄认识了,所以才会一见如故,师兄,师兄……” 王动拉了拉看着他两眼发呆的花满庭袍袖,笑道:“师兄生性豁达,便是那低级法器鹤嘴锄都肯无偿资助与我,想必价值低廉的朱砂印泥,师兄更会毫不犹豫借与我吧?” 花满庭猛的回过神来,当机立断从袖中口袋摸出朱砂印泥豪迈大笑道:“那是自然,区区印泥何足挂齿,休要说借,送给你啦。” “师兄果然高义。” 王动双手接过印泥盒子,笑的更加灿烂:“师兄,还需使使你手中那杆小毛笔。” 你…… 花满庭脸上憋出的微笑都快崩溃了,二话不说将寸半长的小毛笔塞了过去。 “呵呵呵,师弟啊,为兄已然功德圆满,再说离开任务堂也有段时间了,这便告辞了。” 一句话出口,花满庭抽回被王动紧紧握住的手掌,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师兄好走,有空常来舍下坐坐……” 王动捏着印泥毛笔紧紧抱拳,目送着头也不回的花满庭片刻间不见了踪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 “花满庭?花执礼?……挑粪任务……开垦灵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