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7 爱情之外
三天之后,长老费雷哈代率领的队伍抵达瓦休甘尼,经过一系列忙乱的战后交接,驻留大军和各处监督官员尽皆到位,帝国双鹰率各部直属军团,终于可以重返哈图萨斯。 载誉凯旋,从国王开始,庆祝仪式之隆重可想而知。但凯瑟王子告诉迦罗,黄金与鲜花对他毫无意义,他最看重的典礼,是即将在马尔杜克大风神殿为阵亡将士举行的悼念仪式。 迦罗想起来了:“记得你说过,会收集阵亡将士的名单,到每年金星升起的吉祥日时,在神殿焚化为燔祭,就是我刚来时见到的国葬。” 王子点点头,告诉她:“国葬是以帝国君主的名义,授予阵亡勇士的最高哀荣。但是除了每年统一的国葬,在每次征战归来也都要举行悼念仪式,确认名单,以及随后分发安家抚恤。在悼念仪式上,以国王为首的各级王室都要首先有所表示,按照传统,所有王室成员都要有一定额度的奉献,珠宝、首饰、金银,什么都好,总之要在悼念仪式上公开进行捐赠,将之兑换成钱粮,作为抚恤遗族的一部分,以这种方式,来表示对帝国功臣的感恩。” 迦罗听后连连点头:“对对,就算是纯粹的政治姿态,也的确是应该有所表示的。”想到这里,就立刻让凯伊清点首饰,反正她也不喜欢戴那些累赘东西,不如一股脑全都捐出去。 凯伊一听就笑了,连连摇头:“阿丽娜,你误会了,这种捐募只限于贵族男性,女子是不在此列的。就算要捐也有王子殿下呢,哪用你cao心?” 迦罗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能捐?” 王子失笑:“战争是男人的责任,本来就和女人没关系。” 迦罗又是一愣:“你是说女人不必为战争负责?” 虽然这是时代普遍认同的观点,但迦罗却不以为然:“女人不上战场,并不代表就对战争不负有责任呀,尤其是贵族阶层女子。请问,谁能平白无故享受奢华生活而不必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享受多少权利,就同时要承担多少义务,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 王子笑了:“权利和义务,这倒是很有意思的说法。不过你想错了,贵族女子也有需要肩负的责任,只不过方式,可能和你想的不一样。” “方式?” “譬如联姻、和亲,总之是服务于国家需要、服务于家族利益!” 迦罗心头一震:“你的意思是说,她们要付出的代价,就是牺牲终身幸福,把自己变成利益筹码?” 王子又笑了:“牺牲?大概也只有你会这么想吧,对大多数女人而言,通过婚姻获得更加显赫的地位和更加荣宠的生活,这就是最大的幸福啊。” 迦罗倍感荒唐:“只要这样就够了?婚姻好像不是做生意吧?爱情呢,嫁给一个根本不爱的人,或者是根本不认识的人,他甚至有可能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年长,就像卡玛王后这样,你能说她幸福吗?” 王子反问:“哦?你认为她不幸福?依据是什么?你敢说你了解她?” 他摇头一叹:“你虽然因卡玛王后来到这里,可是你必须承认,你和她的接触非常少,是少得可怜。你根本没机会去了解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是我知道,算一算到如今……该有十四年了,父王给了她足以祸国的权柄和地位,你说她不幸福,可是如果让她放弃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告诉她可以去寻找心目中向往的幸福,你认为她会答应吗?” 王子一声冷笑:“没有人会愿意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只会希望在此基础上拥有更多。我所看到的事实,十四年来她实在是很享受这份王后尊荣的,她以制造悲剧被乐,把杀人当作消遣,时时刻刻都要证明自己所拥有的权威。还记得当初狄克的死法么?剥皮弃尸,相信我,那绝不是最残忍的方式。” 迦罗沉默了,而身边两姐妹分明已是怒火中烧,大姐咬牙恨声:“那个比蛇蝎更狠毒的女人,国王陛下为什么要让她当上王后?!难道这些人间惨剧陛下一点都不知道吗?” 王子暗自叹息:“一直以来,这也是我最大的疑问,可惜父王不肯回答。” 他看向迦罗,很认真的告诉她:“其实好多时候我也在想,或许那个巫婆,从前也并非是这样狠毒的人,但是权力会让人变质。遇见你之前我一个妃子都没有,这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我早已将女人看清楚。以美貌换权力,这种买卖做起来是很有风险的,喜欢一个女人是一回事,而堂而皇之的走进奥斯坦行宫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至少在我百分百确定这份风险有多大之前,实在不敢轻易提供这份滋生变质的土壤,不想成为被贪婪藤蔓纠缠的大树。” 王子在说这话时,恐怕根本没想到他这棵大树,很快就要枝蔓缠身了。悼念仪式结束,王宫大开国宴为远征军庆功,王子带迦罗盛装出席,谁知刚刚进入宫门,就看到苏毗乌利一世国王竟赫然等在大道中央。 国王出迎,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王子大吃一惊,慌忙下车行礼。 “父王,你这是……” 国王扶他起身,格外亲热的拉着手,就一脸神秘的笑说:“不必惊慌,为父等在这里,是要送给你一件特别的礼物。” 王子一头雾水:“父王所赐已经够多了。” 国王哈哈大笑起来:“不行不行,那些岂能和这件礼物相比呢,走吧,带你去见识见识,考验你眼光的时候就要到啦。” 王宫正殿里此时居然已是人山人海,国王踏入殿堂,广阔空间立刻响起异口同声的恭贺。“恭迎国王陛下!恭迎三王子殿下凯旋归来!” 声音震耳,王子则目瞪口呆,天哪,这是…… 迦罗也被这震撼景象惊呆了,整座大殿里居然铺满清一色妙龄华服的绝色少女,整整齐齐席地叩拜,放眼望去少说也有上百人。 高阶宝座上,卡玛王后款款走来,首先向国王行礼,随后便格外优雅的对王子笑说:“收到米坦尼捷报,吾王陛下喜不胜收,为嘉奖王子为帝国立下的卓越功勋,吾王陛下真是伤透了脑筋,都不知道该送些什么礼物才能表达这份喜悦的心情。我身为王后自然有义务为陛下解忧,思来想去,就想出了这个主意。” 卡玛王后笑得越来越媚:“王子殿下功成名就,说起来真是什么都有了,偏偏就只差这一件。呵,赫梯双鹰,声名远播的三王子,到现在还是枕边寂寞,连个正经的贴心人都没有,这怎么像话呢?所以啊,由陛下亲自颁布诏书,向全地贵族征集王子妃的候选人,各地的姑娘听到这个喜讯,真是争先恐后都快挤破了头呢。吾王陛下经过一番精挑细选,最终选出这150名出类拔萃的女子送与王子。” 迦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喂,什么叫枕边寂寞?什么叫连个贴心人都没有?那她站在这里算什么?这样肆无忌惮莫非是把她当了隐形人?! 而这一边,苏毗乌利一世国王也笑得别提多开心,拉着最心爱的儿子,就忙不迭叫过几个跪在最前排的女子:“看看,这番挑选,为父可真是费了不少心思。还记得吗?乌加利特王的女儿安妲·夏洛特公主,自从那年和你好了一把,你这一走可真是把人家公主想苦了,到今日痴心不变,你可不能辜负了这一片深情……” “父王……” 王子这辈子大概没有这么尴尬过,想打断老人家,谁知国王却不让他开口,摆摆手接着又拉过一个:“对对,尼尼微城邦的嘎纳塞特公主、阿尔善瓦的亚蕾琦·多朵公主,怎么说人家也是贵为公主,你要了人家的身子,又从此摘了一颗心,没个交代总说不过去吧?” 卡玛王后也立刻接着帮腔,这个那个,不是公主就是郡主,非富即贵,说起来不是王子旧爱,便也是曾有一夜之欢……迦罗险些气晕了,难以置信看向这位‘天之骄子’,天哪!确定不是开玩笑?国王精心准备送给他的居然是150个女人?!而且……就是这片刻功夫,点到名和他有过一腿的就少说十几个?!!喂!拜托!遍地撒种他就不怕生病吗?! 王子当然没忘了身边跟着谁,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盯在身上的目光足够活吃了他,一时间只觉得头皮快炸了,一再打断只求父王老人家别再继续说。无奈老人家却是越说越高兴,拦都拦不住,不等介绍完已忙不迭把150个候选人一股脑推给他。 “吾儿啊,为父相信你的眼光,今晚的酒宴刚好可以多亲近亲近,选中几个,立谁为正妃,就全看你自己的喜好啦。” 于是,盛大酒宴成了一场名副其实的灾难。迦罗愤然离去,凯瑟王子则被淹没在脂粉钗裙的海洋中想逃都没戏。整个晚上,赛里斯是名符其实幸灾乐祸,嘴巴差点笑歪,丝毫没有帮忙解围的意思,反而很无良的取笑他:“王兄,原来也有你搞不定的时候呀?怎样,天大艳福当头,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一口撑死呢,啧啧啧,滋味一定很不错吧?” 凯瑟王子狠狠一眼瞪过去,磨着后槽牙警告:“臭小子,当心乐极生悲,信不信想个办法就一股脑全都扔给你?” 赛里斯才不吃这套,咯咯乱笑说:“少来,父王的一番美意,摆明了都是冲着你去的嘛,就算你想转手,只怕父王还不答应呢。” 凯瑟王子愤愤冷哼:“这分明就是那巫婆的鬼主意,我知道她想干什么,只是不明白父王为什么也这样好兴致的帮忙起哄,我喜欢谁不喜欢谁,如果想收早就收了,又何需这样刻意安排?父王应该很清楚我不可能喜欢这种‘大礼’呀。” 说到这里,赛里斯忽然不笑了,凑到耳边低声提醒他:“王兄,你没发现么?父王非常不喜欢阿丽娜,要我看,这份大礼与其说是送给你的,倒不如说是送给她的,是存心刻意的……” “羞辱?!” 凯瑟王子下意识接口,心头因之猛然一跳。为什么?莫非就因为卡玛那个巫婆曾想借迦罗挑拨他们兄弟起争端? 赛里斯低声说:“我刚刚还听到父王和那个巫婆在议论,准备让这些女子,明日一早全部住进奥斯坦行宫!美其名曰要为你多制造亲近的机会,呵,就算是招募选妃,什么时候见过有这样的?” “什么?!” 凯瑟王子闻之瞠目,紧随而来是一种受到侮辱的愤怒:“开什么玩笑,我的宫殿总应该是我说了算吧?不行,我必须找父王说清楚!” 他立刻便要起身,却被兄弟一把拦住:“王兄,父王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在没有完全弄清楚他的想法之前,冒然拒绝岂能如愿?呐,你先抬头好好看看父王的表情,反正我能感觉出来,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所以,拜托你不要轻举妄动!” 凯瑟王子抬眼望过去,终于发现兄弟所提醒的异常,没错,父王虽然在笑着,但那眼神却冷若冰霜,丝毫没有这种场合应有的喜悦和开怀。 “你的意思是说……我有必要先弄清父王的意图?” 赛里斯露出苦笑,实在很同情的提醒他:“当然当然,可是在搞定老人家以前,还是赶快想想先怎么搞定她吧?否则今晚回去就保证够你一受,啧啧啧,那张不饶人的嘴巴,一朝开动起来想想都觉得恐怖。” 哈,对呀,怎么忘了这个。凯瑟王子这下真是连脑仁都疼了,这这这……怎么摆平啊?惹急了死女人,天晓得她‘出口成章’到时候能把他气出什么毛病来。 ******* 此时,奥斯坦行宫里早已炸了锅,迦罗扯下满身珠宝,泄愤似的摔了一地。 “天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150个女人!我的天!看来夸张的不是只有马库赛尼,他们根本都是一丘之貉!看看那些公主郡主,最小的一个居然只有12岁!12岁啊!这根本就是强jian幼女!是犯罪!” 两姐妹面面相觑,大姐纳岚都只能苦笑摇头:“哎,看来她已经被气疯了。” 迦罗立刻瞪眼:“谁说我生气了!我有在生气吗?” “当然!而且是气疯了!”两姐妹异口同声。 迦罗胸膛起伏,瞪着她们一双眼睛都快喷出火来。而大姐纳岚偏偏还要火上浇油,悠然道:“哦,对了,阿丽娜,刚刚听说国王陛下已颁布诏令,让这150位候选人,明日一早全部入住奥斯坦行宫。”
迦罗一愣,什么? 大姐纳岚拍拍她的肩膀,实在很无良的笑问:“记得曾经有人教过我呢,巩固爱情需要的是什么?危机 敌人嘛。棒打鸳鸯打的什么?呵,要是真没了那根大棒子,说不定反而爱不到那么深,自生自灭,直到某天就一拍两散说拜拜了。怎样,莫非阿丽娜不想‘巩固’一下自己的爱情?是没胆量迎敌呢?还是……对自己的魅力不太那么有信心?” 大姐纳岚越说越想笑:“这个……应该没道理吧?凭阿丽娜的天赋奇才,别说是150个,就是1500个,要把她们全部气到吐血,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菜一碟么。” 天!现在明明是迦罗快被气到吐血了,看着幸灾乐祸的两姐妹简直涌上杀人的冲动。 “哈,是啊,我有什么好生气的?爱来多少个关我屁事!开放自由现代派,这种事本来就是彼此彼此,公平对公平,有150个女人很了不起吗?谁说我就不能找150个男人?对,我明天就找一打的情人全都住进来,倒看看究竟是谁能乐得爽!” “哈,那除非是哪个男人不想活了才敢接这份差事……” 凯伊小声嘀咕,迦罗立刻瞪眼:“你说什么?” 凯伊连忙摆手:“啊,没没,没说什么呀。” 大姐纳岚一声叹息,终于收起戏谑劝慰她:“是是是,我知道,换作是谁碰上这种事也要气炸了。可是……生气没用啊,你就算气死也无助于解决问题。” 她正色提醒迦罗:“阿丽娜,我可不是在故意气你,只是希望你有所觉悟而已。你爱的不是普通男人,虽然从国王陛下开始,碍于王权继承的典章,谁都不便明确表态,但其实这早已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三王子殿下是王位继承人的不二人选,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公主贵族趋之若鹜,现在仅仅是一个开始,将来围绕在殿下身边的女人还不知会有多少呢。所以,这也是对你的考验。” 迦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考验我的忍耐力?可是拜托,请问我有什么义务要接受考验?!” 大姐纳岚一声苦笑:“阿丽娜,你怎么还不明白?殿下心中除了你,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换言之,殿下身边女人再多,也没有谁能想撼动你的位置。若将来殿下真的作王,唯一有可能成为王后的人就是你啊。以威仪震慑**,本来就是身为王后必须具备的素质。所以说,你当然也要赶快把这些素质锻炼出来才行。” 迦罗张大嘴巴,真真是下巴快要落地了:“天呐,是我听错了吗?这居然是大姐纳岚说出来的话?!请问,如果换成布赫,你会不会也提醒自己赶快把什么见鬼的素质和觉悟锻炼出来才行?” “不!我会一刀宰了他!” 大姐纳岚回答的干脆,挠头叹息:“但是……该怎么和你解释呢?这根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回事啊,很多时候,平凡的婚姻正因平凡可以简单,但是爱上一个王子就没那么容易了,与生俱来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会带来很多麻烦,你们所面临的问题也的确要复杂很多,所以,阿丽娜,光在这里生气没有用,还是先想想从明天开始如何应付吧。” ******* 火发过了,气撒过了,有两姐妹拼命安抚+开导,待到王子回宫时,迦罗已没有先前那么激动,但脸色分明也不可能阴转晴。 功成名就、战无所敌的王子阁下,大概有生之年还从没这样心虚过,几乎是买好的凑到身边,前因后果极尽所能的解释,这个那个……嗯……都是好几年前的旧事了嘛,对众神起毒誓,要不是突然间被父王一股脑全找来,他根本都早忘了谁是谁。 迦罗的脸色臭臭的,鼻子一哼实在已经算很‘体谅’的说:“是,我知道,反正那时候还都不认识嘛,有多少风流又关我屁事?就好像我从前……” “停!停!打住!” 王子立刻喊停,虽然进门前加一万倍努力做好‘自我调整’,到这会儿也还是忍不住又开始磨牙了:“小姐,拜托你,能不能不加后半句?” 哈,听一下都受不了,那一股脑全摆到眼前又该怎样? 迦罗气哼哼的问:“请问,你的父王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呀?他好歹也是男人吧,不会没有这种常识吧?莫非不知道纵欲伤身,艳福享多了直接后果就是折寿吗?还是说,他看你这个儿子太不顺眼,所以想赶快找个办法把你折腾死算?” 看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王子干咳一声,想笑又不敢笑,伸手捧出她气哼哼的脸,认真的说:“这不是我的意思,懂么?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够了,我的问题我去解决,不用再浪费精力多想什么。记住!我!凯瑟·穆尔西利,不会被任何人左右人生。” 迦罗这才舒服些:“真的?你保证!” 王子咯咯一笑:“当然,你见过有什么问题是我解决不了的?” “呵,那可难说,多大的艳福送上门啊,才不信有哪个男人会不想要。” “是是是,当然,最大艳福就摆在眼前呢,你说有什么道理不想要?” 吹了灯放了账帘,宽衣解带侵占唇舌,对于女人撅得比天高的嘴巴,大概也只有这一种方式能够抚平吧。 “唔……不要,还没说完呢……” 说什么?行动就好了嘛,拒绝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