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4-147 钓饵
忽然大半夜的把所有人都拉起来,谁都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齐聚的统帅大帐里,雅莱的激动溢于言表,张口便说:“这是天意!看来是天意要我去干那件事!” 迪雷格茫然发问:“什么天意?你要干什么?” 雅莱伸手指向狮子:“美赛!建立血盟,所以她都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卡比拉是会读心术的对不对?什么都不用说就全能明白,心中所想根本无处隐藏,现在美赛就是!这就是契机!”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他实在有些语无伦次,乌萨德挠头听不懂:“什么血盟读心术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雅莱反问他:“你们不知道吗?那天晚上在星星池,美莎是刺破手掌给狮子下了这份血盟!” 乌萨德更懵:“刺破手掌?没有啊。” 雅莱却说:“那肯定是她故意隐瞒,没敢让你们看见知道,对,没错,就像上回,一爆出来都要被骂死,她肯定是故意瞒过去了……” 亚伦连连打住:“喂喂喂,你该不是半夜睡迷了,魇着了吧?颠三倒四说什么呢?” 雅莱努力解释:“美莎,她把美赛送过来,都在信中明明白白的说,要和美赛交流,只要把手摁在她的额头上,不管是谁说的话,美赛就全能听得懂。这个你们都是看到的吧,可是,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凭什么把手摁在脑门,美赛就都能听懂了,狮子再有灵性,她也终究不是人,怎么就能像人一样去遵令,干你们想让她干的事?咱们这些人又统统不是美莎,凭什么突然间说话就都能这么灵光了?不需要有个理由吗?” 被他这样一问,人们才都愣住了,乌萨德挠头恍悟:“咦?说的是啊,在来时路上我就试过很多次,只要把手摁上美赛的脑门,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从前可没有过这么给面子肯听话。” 雅莱说:“所以啊,就是这条项链,也同样让我在梦中看到了,是美莎刺破手掌,用她血才给美赛下了这道命令,就下在额头眉心!她说,血脉相连,即为血盟!你是我的半身,也必要像我一样去明白人们的所求,只要把手放在额头,就要听得懂他们说的话,要替他们去完成生而为人办不到的事情!就是这么回事!” 乌萨德瞪大眼睛:“你是说……美莎她又干流血的事了?这……也对哦,要是真干了都肯定隐瞒,要不然我阿妈就必须急眼跳脚了。哇靠,看样子果然是不能让她一个人呆在星星池啊,一独处就乱来……” 雅莱接着说重点:“就像找出安善城的密道,当时是什么状况?是我把手放在美赛的额头,明明是坚定要她回家去,为什么她却一甩脑袋就跑了?直勾勾就跑去找密道?这又该怎么解释?才刚刚抵达,还谁都没有提及过找密道的事,美赛怎么就会这样直截了当?再有抓到偷财宝的探子,那个侥幸留下的活口,美赛为什么没有再把他咬死?还记得吗?当时我是远远的吼过去,大叫着要留活口,结果美赛就真把他留下了,这又该怎么解释?当时隔那么远,没可能再把手摁上脑门吧?她怎么还能听懂?” 这样一说的确很奇怪了,埃利诺好奇发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雅莱激动指向心口:“读心术!心意相通!美赛能感应我心里在想什么!而且只有我!已经找约克还有好几个人都做了试验,她却只会与我心意相通,换了别人都根本不行!” 啥?这未免有点太玄了,人人脸上露出匪夷所思,亚伦第一个表示不服:“你怎么知道?哼,欺负狮子成性,美赛最烦的就是你,怎么可能和你心意相通!” 雅莱半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大声给出答案:“因为我是生在风之城的风之子!我的父亲是因阿丽娜而得重生的人,这些年来在阿爸的身体里流淌的都是原本应该属于阿丽娜的生命,若没有这份厚赐,也就根本不会有我!明白了吗?这就是理由!我也是与卡比拉的血裔同样存在承袭渊源的人!所以找到那条项链的才会是我!你们要是不信,个个都可以试一试,就在心里想点要让美赛去干的事,倒看看她会不会有反应。” 听他这样一说,任谁都要试一试,纷纷在心里开始默想,有的想美赛你起来转一圈;有的想你吼几声;还有的想你过来给我摸一下……可随便默想什么,狮子美赛却都是懒懒的趴在地毯上,眼皮不抬,一动不动。 雅莱格外挑衅的看一圈:“怎样?都试过了没?现在轮到我了,都看好了!” 营帐里一片安静,忽然懒洋洋的狮子就站了起来,扭头看看亚伦,再转过来看看雅莱,从鼻子里喷出格外不屑的鼻音,哼唧了几声又重新趴回去了。 亚伦斜眼看过来:“你想什么了?” 雅莱悠悠给出答案:“我在心里默念:美赛,去给我咬这混蛋。” 可惜了,显然这种命令美赛拒绝执行。 再过一会儿,美赛忽然又‘噌’的窜起来,竟是对着他瞪眼龇牙,发出阵阵咆哮。 雅莱接着说:“我又在想:美赛,你是不是吃的有点太胖了?实在有必要节食一下,所以干脆从明天开始都改吃素食吧。” 随即补充:“开玩笑的,明天的菜单肯定有你最爱吃的羚羊rou。” 狮子美赛果然立刻安静下去,哼唧着开始舔嘴巴。 这下,任谁都没法不信了,奥赛提斯瞪大眼睛只觉匪夷所思:“我的天呐,怎么会有这种事呢?太神奇了,能和狮子心意相通?” 雅莱冷眼斜睨瞪向死对头:“怎样?你还要不服么?” 亚伦愤愤扭头懒得再理他,很明显是难于接受这种现实,只会更咽不下这口气。 乌萨德则问:“你刚刚说……这是天意?天意要你去干那件事,什么事啊?” 雅莱收起玩笑,湛蓝瞳仁里闪烁寒光:“钓饵!” 什么?! 听到这个字眼,所有人尽皆变色,哈尔帕人众第一个不答应,迪雷格当即吼出来:“你疯了吧,开什么玩笑?!” 雅莱却一点都没有开玩笑,正色说:“只有我能与美赛心意相通,不是我去,还能让谁去呢?到时我的所见所闻都能为美赛引路,而美赛能为你们引路,是最正确的突破路线,都不会再绕半点弯!” 奥赛提斯听不下去的即刻打断:“让谁去也不能让你去啊,你是哈尔帕的领主!怎么能去做这种死间?你不要命了!就算是给亲王殿下复仇,也断断不可能是这种报法呀,为了索命凶手竟把儿子搭进去,这是殿下能答应的吗?不行!这事想都别想!” 约克激动附和:“就是,既然美赛的鼻子耳朵那么灵,多少里地之外都能察觉异动,那让谁去不行呢?追踪着气味也一样可以引路……” 雅莱却反问:“换了别人被掳进去,进去之后又是什么状况你能知道吗?是立刻就见到胡姆班被享用了,还是暂时被关起来当屯货,变/态/佬的影子还没摸着呢?什么消息都送不出来,外面的人又该怎么把握进攻时机?就算美赛能领路,但她能告诉你们什么时候才应该往里闯吗?要是还没等接触上,你们就先打进去了,结果又把这老东西给惊跑了怎么办?那地堡里到底什么构造,有几个逃生出口谁知道啊?一旦cao之过急,放钓饵的意义不也全没了?再退一万步,就算做钓饵的人见到了胡姆班,大叫示警的能让美赛在外面听到,可狮子又不会说话,她又该怎么告诉你们啊,说这是找到人了,赶紧进去,她说的出来吗?” 这样一听,好像也是啊,他们能追踪到的,也只是人什么时候被抓进去了,可进去以后,胡姆班是什么时候才会露面,真能让人见着接触上,那又有谁能知道啊?就像安善城里的密道规模,那么多的藏宝库,着实可用工程庞大来形容,想来他的藏身地肯定更不会差吧,总之不可能是所有人窝在一个小洞xue里。不看别的,能一藏好几个月,仅是里面的囤积存粮、各样所需就肯定不会少,也就是肯定会有不少仓库,换言之,那秘密地堡的规模只怕不会小。要是在里面玩起捉迷藏,一不留神又让他跑了,那就真是很麻烦了。 雅莱接着说:“还有,既然是藏身地,是用来救命的地方,那里面建造的所有东西,一切目的肯定都是要防备外敌入侵,是要想尽了办法用来保命吧?如果就这么贸然开攻,会有多少陷阱、多少机关,你们知道吗?什么都不知道,不就是等着赔进去多少人命,如果没有人提前踩点,把这些尽量探清楚,而且最重要的是能把示警传递出来,请问,你们各自都是准备牺牲多少部下去填这个最后的贼窝啊?心意相通,所有这些,只有我能提示美赛,而美赛能提示你们,这样才能最大限度降低伤亡,避免中伏,有错吗?而且正因为有了美赛,这就未必再是死间!到时候有狮子引路,都能助你们以最快速度杀进来,不绕半点弯路,而只要速度够快,即便在里面遭遇围攻,要挡住一时以自保,我自信还是有这个本事的。” 萨蒂斯即刻打回来:“你算了吧,别那么自信!就算你真有这份神勇,能以一挡百的,要是都被人捆起来你还挡个屁啊!美莎的噩梦示警说的还不够清楚吗,都看到你被人关起来绑起来,换了谁若是被五花大绑,还能有本事自保啊?” 忽然间,当这不再是玩笑话,要认真起来,可就真是一点都不好玩了。说的更直白一点,谁都没胆子这么玩。 埃利诺连连摇头:“你大半夜的把大家都叫起来就是为这个?别开玩笑了,你是什么身份?哈尔帕亲王,又是公主的男人,送去当饵,诱敌探路?要是敢这么行动,陛下都肯定不答应,不不不,不行,这绝对不行。当个玩笑调侃两句就算了,哪能当真,真陷进去回不来了,怎么交待啊?陛下都肯定饶不了我。” 殊料雅莱竟是下定了决心,遭遇群情反对也不改心意,他的眼中有锋利光芒在闪烁,毫不客气的回敬说:“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亲手给阿爸报仇,不是为了来当一只被人保护的金丝雀!这场行动,我当然不是为了自杀,当然会尽最大努力活着回来。但是战争本来就是凶险的游戏,有哪一个上战场的人是不需要冒风险的呢?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不受伤不送命,这种事本来就是没法打保票的不对吗?眼下也是同理!这样做的必要,就在于是能最快达成目标,能最大限度的降低伤亡。以最小的代价去实现战果,永远都是不变的原则,有错吗?” 这下,实在连拉赫穆都听不下去了,瞪眼吼过来:“这个代价小吗?别忘了你可是哈尔帕的领主!已经被那个老/变/态害死了父亲,总不能再因为他害死儿子吧?你要是死了,哈尔帕怎么办?才刚刚嫁给你的公主美莎怎么办?让陛下最爱的女儿,才出嫁就成寡/妇啊?!” 雅莱冷眼斜睨:“可恶,最烦就是你们这些家伙张口闭口成寡/妇的,第一,我没那么笨,第二,更没那么傻。由我来做钓饵最大的好处在哪里?真到危急时,我大不了自报身份,让人知道了我是谁,他们为保命还敢轻易下刀吗?抓在手里都能成保命的筹码,换了别人能有这个资本?” 这样一说拉赫穆才愣住了,想一想,好像也是啊,可随即又觉不对:“那不行啊,万一让人知道了你是谁,抓在手里成人质,岂非都足够让大军掣肘?” 雅莱翻着白眼再次提醒:“第一,那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不会走这一步;第二,真到那时,胡姆班应该都已经被我结果了。你自己想想,要是没见到这家伙,没有爆起发难,我都肯定不会暴露,也就不会有危险;而等曝光的时候,则肯定已经是收拾了这个老/变/态了,只要胡姆班死了,其他那些人再把我抓在手里还有什么可着急的,你们想办法慢慢救呗,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最好别说堂堂暴风纵队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啊,救个人还能救不出来?真办不到,害美莎当寡/妇可就全是你造的孽。”
拉赫穆:“……” 终于见识了,这小子胡搅蛮缠的本事不是一般人比得了,不过……听着似乎并非没有道理,只要胡姆班一死就算定局了,再料理剩下的人应该都不会是难事。 “你真觉得……这法子可行?” “停!停!打住!你什么意思?这就准备妥协接受了?” 拉赫穆才一问出口,立刻招来奥赛提斯瞪眼骂,领地最资深的第一大将,着急上火 跳脚的快气炸了肺:“不行!这种馊主意趁早打住,除非我死了,否则谁都别想这么干!哈尔帕的领主,不能去冒这种风险!死了是赔命,活着都要赔进名声。充当诱饵,是被抓去给那种老变/态当玩具,别管他有没有可能得逞,只要传出去,这名声能是好听的吗?即便侥幸保住活命了,今后的名誉却还要不要?!” 谁知雅莱却说:“人嘴两张皮,全在怎么说,如果纯粹都是为了别人的眼光评价活着,那就干脆别活了。只要能因此早点结束这场战争,把胡姆班的人头早点拎回去,同时更是少赔上几个战士,那不管什么样的名声,我都可以担!” 这番话让人人动容,即便是亚伦都要看过来,开口问他:“你真的想好了?身为一方领主,却不惜冒这种丧命毁誉的风险?” 雅莱则说:“正因为我是领主不懂么?正如一个船长,如果他的最大职责只是保护他的船,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永远停在港口里别出来!” 亚伦嘴角挂出一丝笑:“哦?没想到你也会借鉴这种水手的谚语,觉得很有道理?” 雅莱回敬一笑:“错,只是为了加深一下这趟出海的印象,以便于今后无论何时想起你们这些西里西亚的混球,都会直觉的恶心反胃想作呕。” 亚伦:“……” 暗骂这混球,果然没法平心静气的好好交流。 原本只是一个不靠谱的提议,眼看胆大没了边的少年竟忽然当了真,作为全军统帅的埃利诺真要头疼了,连声否决:“不行不行,这太离谱了,如果争执不下干脆请王命吧,陛下要是让你去,我才敢答应。” 雅莱送来一个森森的鄙视:“怕了?这样还好意思统领全军?就像美莎在哈尔帕玩的事情,要是提前告诉老爸能答应?那还能玩得成?” 埃利诺立眉瞪眼:“这能一样吗?美莎干的事,她至少不归我管,可你现在要干的事,明晃晃是归我管的呀,真有个好歹我怎么跟陛下交待?还有办法回去复命吗?” “所以才说你怂蛋,就这点胆量,自己说着都不觉得可笑!” 埃利诺一个头两个大,下意识求援:“老大,你好歹说句话行不行!” 这么半天,伊赛亚一声都没吭,叼着根草棍好像都快睡着了,埃利诺必须把烫手山芋扔过去:“我是没有亲王身份,管不了这小子,你就说句话吧,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伊赛亚懒洋洋打个哈欠:“怎么办?既然都有这个胆量,敢把命豁出去了,那就拜托你们各位留点口德,至少也要给人家保个名声别再受损吧?不管最后是成是败,别再传出去让人碎嘴嚼舌。还有啊,那些从蛇岛带回来的男孩,赶快从安善城给弄过来,逢到这档子事,胡姆班到底是个什么习性、怎么个玩法,最好还是先问清楚,心里有底才好方便应对。再有啊,这种事要是想安排的天衣无缝,所有细节都是必须要仔细推敲的。就譬如真到送上门的时候,到底该是以什么身份才最合适呢?要说你是埃兰百姓,肯定没戏,明晃晃的人种差别现摆着,这双蓝眼睛,一看就是赫梯人嘛。所以呢,肯定不能乔装成平民百姓,也不可能是什么旅行艺人的,就像海蒂夫人的歌舞团?不行不行,冒充这种身份,那都只有等着穿帮,第一,你不会唱歌跳舞吧,第二,一伸出手来,舞刀弄剑磨出来的老茧都足够让人知道你是干什么的,还有这身材,我可没见过哪个艺人歌伶能有这么壮的身板,一身肌rou的,一看就是当兵的嘛,呐,脖子旁边不还都挂着伤疤呢?所以呀,我在这里也想了半天了,估计最适合你的身份,就是逃兵。而为什么要逃呢?看看,这副模样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在军中逃不过觊觎,难保清白,忍无可忍所以只能逃了。结果一不小心,误打误撞,就掉进了胡姆班的手掌心。为了逼真呢,实在有必要安排几个有这种劣迹癖好的色/鬼在屁股后面追着,至于到底选什么人来演这场戏最合适,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总之呢,估计真等撞在那个大总管哈梅胡曼的眼皮底下,猎物被截糊,这几个人恐怕基本上是要没命的,究竟选谁来充当,你们自己慢慢挑……” 伊赛亚仿佛不过脑子的一路说下去,埃利诺越听越气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大,你什么意思?你同意他这么干啊?”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法子么?” 伊赛亚面不改色:“如果他就是个小兵,而且非常荣幸的是能和狮子有这份心意相通,你们还敢说这不是一个绝好的法子么?牺牲最小,堪称捷径,凭什么不干?” “可他不是小兵啊!”埃利诺真快跳脚了。 伊赛亚笑得嬉皮:“没办法,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呢,就是这个毛病,你越不要他干的事,他才越要干。纯当寻求刺激,一朝打定了主意,那就是谁都别想拦得住。都问问你们自己,在十几岁的时候有一个敢说是没干过什么荒唐离谱的事吗?这是本性。嘿,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要是坚持充家长不答应呢,让他自己偷偷摸摸的干出来了,你可别抱怨。” 埃利诺:“……” 这下,连奥赛提斯、迪雷格都只能郁闷闭嘴了,坚持不让干,结果就偷着干,雅莱这个冲动领主,早就是有过前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