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薛正【十八】
温妮顺应来自契约者的召唤转个圈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血气相当重的地方，再看她的契约者明显也经历过了什么浑身是伤，看上去心情却很好。 “这次特意把我喊来不会又是要撒气的吧？”挑了挑眉毛，她可是很记仇的。 屋子里随处可见很多不同时间留下的血迹，有的已经发黑发臭。薛正单薄的坐在那儿，比任何时候看上去都要脆弱。但是他的语气却称得上是惬意的，“怎么会呢，你可是我最后的希望。” 温妮懂了，说：“你要签新的契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薛正隐隐的有些变化。 平时的他虽然已经是个很可怕的男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有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典型的阴谋论者。至少温妮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感觉，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个人好像突然失去了底线，失去了冷静，变得令她这个恶魔都有些毛骨悚然。 薛正并不知道温妮此刻有那么复杂的心理活动，他点了点头，解释道：“现在的情况是我被警察抓到了这里，变成了一枚弃子。马秘书为了防止惹火烧身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我，直接私下宣判了我的死刑。” “你想要我救你出去？”温妮问。 当一个人在很短的时间内经历过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结局无非两种：要么崩溃，要么憎恨。 前者可怜，后者危险。 “或者，我可以让另外一个人代替我来承担这一切。” 薛正的语气里暴露出一种类似于波涛如山的暗涌，生生不息无法克制，仇恨的种子迅速生长成比核武器手榴弹更有破坏力的武器，它统治人们的情感。 啪—— 玛门推到对方的最后一颗棋子，“看来又是我赢了。” 连被轮三盘，莉莉丝直接化为暴走模式，甩起尾巴打碎棋盘，当场拂袖离去。 昔拉默默的站出来收拾残局，用魔咒将玛门用了很多年的这套龙骨雕刻而成的国际象棋修复回原样，一边说：“您真的是恶趣味，每次都让她以为自己会赢，最后又让她失望。” “这可不怪我。”玛门拿起一颗巧克力球扔到嘴里，眉眼弯了弯。 他说：“没听过一句话吗？被留到最后的，可不一定是希望啊。” 小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破旧弥漫着腥臭味儿的房间，如果用现在特别流行的词，那他可能是穿越了。 其实他现在的心情是一团糟。昨天接到Lily电话，得知薛前辈是因为帮舅舅做事被警察抓起来了，前辈为了自保供出舅舅他尽管伤心却没有资格口出怨言，但是Lily说舅舅和前辈不同，他站得那么高，如果被牵连，到时候占据各个新闻版面的头条，在群众的无数唾弃声中，不是被判无期徒刑就是直接枪毙。 在别人眼里，小马顶着家里有亲戚给政府做事的光环，走到哪别人都得点头哈腰伺候着，所谓的一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的人，有钱有势过着被无数人羡慕的，风光无限的人生。 没有人真的在关心过他是不是从有记忆起就没有爸爸，连姓都随了mama。姥姥姥爷早与他们断了往来听说是定居再国外，逢年过节都不曾回来看过小马。舅舅是除了mama以外唯一的亲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舅舅一直没有结婚，更没有孩子。从小到大他填补了小马所有关于父亲的空白，他让小马从一个身世可怜的小孩子摇身一变，成了含着金汤勺的幸运儿。 小马深吸一口气，希望能以此来冲淡在自己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某种力量，效果并不好，满腔的腥气让他差点误以为自己刚刚是不是吐过了。 他才开始有真实感的环顾了四周的环境，简直像是某个血腥电影里变态专门杀人的地方。 然后像是存心吓唬他似的，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小马可以清晰的判断出对方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咽下口水，门被打开了—— 男人穿着警服，看到小马时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直接几个大步冲到他面前，扯起他的衣领子，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你是谁！薛正去哪了！？” “我才要问你是谁！这是哪里！！还有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既然不是什么电锯杀人狂，小马也不怕了，把自己的领子从对方手里几下拽了出来，心想这个人是不是精神不好竟然还跑来问他薛正在哪，这不废话…… 诶？ 小马突然愣住了。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警察为什么要问他薛正在哪，昨天Lily在电话中哭哭啼啼的说了很多，当时小马完全被舅舅要受到很大的牵连甚至会被枪毙这件事震惊到以至于后来她又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貌似有什么监狱什么刑讯室。 李组长看着眼前这个呆头鹅一问三不知，发泄似的用力搓了几把脸，逼迫自己面对现实，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这，是A大监狱，小鬼，这个房间关的是一个叫薛正的嫌犯，但是他不见了，变成了你。” “现在，听懂了吗？” 小马还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家庭和别的孩子是不一样的，他没有那个可以被喊“爸爸”的人。 但是他还是过的很幸福，因为mama和舅舅会陪他一起去幼儿园参加亲子活动，去游乐园，一起旅游，虽然舅舅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对小马来说那就是他的家人。 在电视剧中看过很多人面对失去至亲时的痛苦，哭喊着不能面对事实，闻着伤心见者落泪。也许是还没有真的到那个时候，小马倒是没有哭，他只是无法自拔的陷入一种很深很深的，深不见底的悲伤中。 第一次他真正意识到，脱离了身上的光环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他拯救不了任何人。 “你怎么就敢保证小马会承认是他做的呢？”温妮觉得薛正这次未免也太自负了，“就算他再傻再单纯，也不会为了一个相识不久所谓的兄弟把自己的未来全部都搭进去吧。” “我本来就没这么以为过。”身上的伤口薛正做了一些简单的消毒和处理，去医院怕引起轰动，毕竟现在还没有尘埃落定就不要自己作死非冒那个风险了，大男人擦点药挺一挺也就好了。 薛正抬起头就看到温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只得耐心的解释道：“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马秘书，他一定会把所有的事都揽下来。” 友情和爱情说的再好听，永远不会变的只有我们身体里流的是一样的血。 他要利用的，便是这坚不可摧，密不可分，为了彼此可以牺牲一切甚至去死的关系。 “Lily会按照我拜托的，在离开监狱以后就联系上小马，告诉他我被抓了和我会供出自己在帮谁做事，让他以为马秘书很快就会暴露。”虽然签了契约即使不睡觉身体各项机能也可以保持在最好的状态，薛正还是觉得自己很累，也许是精神上的疲惫。他揉了揉太阳xue，接着说：“所以当小马发现自己和我互换以后，你觉得他会做什么？” “……他会承认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一人所为，这样你不会被抓回去，马秘书就不会有危险。” 薛正很没诚意的拍了拍手，说：“还不算笨到无药可救。” 温妮其实想问你这样对小马都不会觉得残忍吗，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她知道薛正最终还是斗不过那个马秘书的，尽管他放弃了睡眠，放弃了运气，放弃了能力。 她甚至觉得薛正现在会变得这么疯狂，他也是知道的。 “你就没有后悔过，如果不和我们签订契约，也走不到这一步。”温妮问。 “为什么要后悔？”薛正想要的东西一直没有变过，他不喜欢居于人下，不甘心没有背景就只能碌碌无为过一生，他追求的是成为一名强者。 他说：“我的愿望其实已经达成了，能有一场如此畅快淋漓的战斗，也许不会赢，但我也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