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疑云密布
齐云山，海拔1173米。它坐落于上江市郊广榕县的东北部地区，属于唐古山脉最大一处分支的末端。此山西半部平缓圆润，东半部则多为陡峭悬崖，深谷密布，山下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河流环绕在四周，从高空看去好似一只鲨鱼露出鱼鳍，正在水面搜寻着可口的猎物。 其山巅，似有大雨欲来之势，墨黛色的浓云缠绕山中，且不说置身其间，仅是远处观望都有如临仙境的感觉。山谷中遍布各类树木和奇花异草，在沿着山路蜿蜒而上的途中，就有一处极有人气的“识香阁”，游客立于其内，只要面朝不同方向，就可嗅到不同花种的芬香气息。此外，由于齐云山的天然格局极好，景区各人气景点均匀地分布在上山一路。在途中，游客可观赏如流星般飞溅而下的泪女瀑布，可品尝甘甜爽口且毫无污染的玉灰泉自然水源，在到达山顶之前，还定要使你进入五连环的天然溶洞被那美轮美奂的景象震撼一番。因此，对于来齐云山旅行的游客来说，爬山这件本应令人感到疲惫无聊的事儿，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一个妙不可言的过程。 上江市委陈书记初来上任不久就曾点名考察齐云山景区，并数次为其秀丽的风光所倾倒。即使在陈书记亲自大力推进齐云山景区成为国家5A级景区之后，依然不禁感叹惋惜：“很遗憾啊，目前国家还没有设立6A的级别评定。” 此时尚未到深秋，虽然白天还有些炎热，但傍晚的齐云山中气温则低了不少。在这个时间段，但凡稍微上了些年纪的人，要么早已下山回到酒店，要么正坐在下山的观光巴士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晚饭该去哪儿吃。可是对于活力无限的年轻人来说，此时山上的篝火PARTY才刚要开始。在半山腰一片由景区指定的广阔平地上，不仅有来自南科的学生及带队老师，还有其他十几位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背包客们。这群陌生的朋友此时团团围成一个大圈，一边互相品尝着各自携带的食物酒水，频频举杯，一边不时对着篝火旁正在跳着街舞的几位艺术团女生吹着响哨，拍手叫好。 今天的林晴，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艳动人。 她用彩色丝带将秀发扎起，虽然只身着一套简单的深色韩版运动休闲装，却依旧掩盖不住她过人的气质和青春活泼的气息。在这个艺术团中，她永远显得是那么的吸睛，轻易就能让观众的双眼自动屏蔽她身旁的几位同样颇有姿色的美女。而林晴自小打下的良好舞蹈基础，也使得她能够轻易配合着音乐节拍恰到好处地做出每一个动作，同时也将自己身材的曼妙曲线勾勒得愈发性感迷人。 而这片空地上正在发生的一切细节，都被躲在几百米远处一辆黑色路虎后排的望远镜窥视着。 “羽龙...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你说。” 趁着大家还在尽情享受着美好一刻的时候，林晴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拉起男友悄悄地走到了凉亭旁边的大树背后并排坐下，将那天父亲所说的话、回家时遇到孙大童的经历、在家中发生的一切以及自己的推断和担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而在林晴叙述的过程中，姜羽龙的脸色也愈发严肃和紧张起来。 “上江？你怎么认为伯父可能在这里的？”寒风阵阵，姜羽龙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林晴肩上。 “我爸从去年开始就有两部手机，一个是过去一直使用的号码，另一个新办的据说是出差专用，这两个号码我都有保存。那天他打给我的时候，用的是那个出差时才使用的号码，这说明了他人是在外地。之前，我从没在意过这个号码的归属地，而昨天我托人帮忙查了一下，确认这个号码来自上江。” “看来伯父在上江应该是有长期的重要业务才会特意办理当地的手机号...”姜羽龙顿了一下，“那么，你知道他和上江的什么企业或者什么人有来往吗？” 林晴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却不敢肯定。之前我在家时，曾有几次无意间听到他和王彩彩提到了一个叫做丁耀的名字...而他每次提到这个人时，似乎都很生气。于是我试着在网络上查了一下这个名字，在众多同名同姓的人中，我注意到有一个上江市的公司----辉耀实业的法人就叫丁耀。” “是什么样的公司？” “企业规模似乎不小，主要以钢铁加工及进出口为主，此外还涉及地产开发、五金制造、物流运输等业务。对了，它还有一些零散的项目投资，其中甚至包括步云山景区的开发和管理。” “嗯...这么听上去，像你家这种纯粹的制药企业，按说没道理会和上江市的这么一个公司产生什么合作关系...” “还有，我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匿名帖子...有人曾举报辉耀实业涉及制造和走私贩卖冰毒！” “你说什么？冰毒？”姜羽龙大吃一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麻黄碱？” 在上世纪的**十年代，人们很少会自己去药店买药，因此医院几乎是患者获取药品的唯一渠道。而在那个时期，中国药品市场上还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品牌存在，充斥市场的大多是一些西药的仿制产品及所谓的老字号。 年轻时的林昌景，上山下乡时凭借出色的表现赢得了进入医药院校深造的机会，毕业后顺理成章地回到了南宏，并被分配到市医院工作，一干就是十八年。在医院工作期间，林昌景深感当前针对以流感为主的各类常见病，中国的药企并没有实力自主研发物美价廉的西药，老百姓要么为了追求速效不得不选择高价进口药，要么只能购买价格一般但药效较低的国内产品。 1987年，具备强大商业头脑和洞察力的林昌景看准了一个固定资产15万，负债却有200多万的本地药厂之后，放弃了自己的铁饭碗，毅然辞职下海。当时的他拿出了几乎全部家当，又到处游说亲朋好友七拼八揍地借钱，总算攒足了第一桶金，承包了这个濒临倒闭的企业，取名申为制药。1989年，随着最早进入中国的一批欧美合资品牌如中美史克的康泰克、芬必得；西安杨森的安乐士、息斯敏等常用药通过电视广告迅速打入市场，中国本地药企的状况也随之变得雪上加霜。可对于林昌景来说，如此严酷的生存环境在他眼中反而成为了实现自我突破的良机。初期，他以南宏市为根据地，以自己良好的信誉和过去在南宏各大医院积累的人脉，逐渐将企业扭亏为盈。随后，林昌景以重金聘请有过合资药企工作经验的研发人才及海外专家，同时大量借鉴这些国际知名品牌在中国的市场推广经验，仅仅7年的时间，楞是将申为制药这个在当年根本不值一提的残花败柳发展成了一家拥有2000多名员工，具备一流生产线和研发中心的大型企业，搭建起了一套完整的产品架构。如今，更是成为了全省制药行业的龙头企业之一。 而申为制药的拳头产品，便是已经可以和康泰克、芬必得等分庭抗礼的某流感特效药品牌。 2000年11月15日，国家药监局发布通知，要求药企全面暂停向销售渠道提供含有可能导致中风的PPA成分药物（PPA，Phenylpropanolamine的缩写，一种结构及作用类似麻黄素及安非他命的药物）。这项禁令首当其冲的对象，便是当时在市场上通用的各类流感药品。在此危机发生之时，以中美史克为代表的部分制药企业迅速做出反应，先后更换了配方，加入了较高剂量的盐酸伪麻黄碱作为替代。而申为制药的产品，同样也无例外。 麻黄碱这种物质由于化学结构上的极其相似性，可通过并不复杂的转化过程制成俗称“冰毒”的甲基苯丙胺。再加上含有该种成分的药品多属非处方药，可以轻易入手，因此也就成为了某些制毒集团下手的重点目标。 当联想到这一层的时候，林晴和姜羽龙二人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但与此同时，思维的走向也瞬间进入了另一个死结。 “你...和我在考虑同一个问题吗？”林晴问道。 “嗯...” “既然这样...那么暂时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林晴将本已抓住手机的手缓慢地松开。 “是的，一切都还不明朗，咱们也只是猜测。目前仅凭你我的力量如果轻举妄动，可能不仅达不到目的，反而会牵连到伯父的安全。现在要做的，是要向你童叔摊牌，让他误以为咱们已经掌握了事实真相，从他嘴里试着套出伯父的下落和目前的状况，然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嗯，现在我就找他。” 林晴拿出手机，拨通了孙大童的电话。而她首先听到的，是几声“呜呜”的奇怪声音。 一个年轻男子咧开大嘴露出狡黠的笑容，将堵在孙大童嘴里的布团取出，把手机的听筒放在了孙大童的耳边。 “童叔？是你吗？”林晴问道。 “晴晴！跑！” 林晴心中一震，急忙问道：“童叔，你怎么了？” 年轻的男子拿回手机，嘿嘿一笑：“看后面。” 林晴迅速回头。姜羽龙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顺着林晴的动作向后看去。 一只大手按住了林晴的肩膀，同时一块沾满乙醚的手帕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林晴晕倒，连挣扎呼喊的机会都没有。 姜羽龙则比较悲惨，刚回过头去就只见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晃，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头骨被猛烈敲击的闷响，身体同样软软地倒了下去，将血液洇在了草地上。 两个黑衣男人蹲下身去，迅速往四周观察一周，然后动作极其利落地将二人扛起，快速向林间路上那辆黑色的路虎移动而去。 坐在车内后排的年轻男子点上一根香烟，拍了拍驾驶席上又一个黑衣人的肩膀，悠闲地翘起双脚，对着被五花大绑的孙大童吐出一大口烟雾：“去吧，收拾干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