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月满
“帝后,虽说你仁德宽厚,可也不能让有些人骑到你上头去。”一个大臣按有所指地斜睨着伤狂说道。 “是啊,如此无礼,实在有辱风化。” “欸,大人们误会了,是我,非逼着伤嫔和我小饮几杯,只是没想到……唉,都是我的错。”说着,午川还躬身给大臣们致歉行礼。 “帝后使不得啊!”大臣们被午川的彬彬有礼感动地一塌糊涂,立即也躬下身子。 夜辛昀看得愤怒,但无奈自己的境遇实在不适合出风头,只得忍气吞声地偏头对立即俯下身来的林还德说:“你去无伤宫找大太医,让他弄些醒酒药来,要快。” “是。”林还德匆匆出了凯旋宫。不过他有些郁闷,刚才帝后那个情形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之前帝后和他谈交易的时候已经明确表示他和无伤臣不共戴天,自己如果这会儿听了小主的帮无伤臣,那帝后那边…… 犹犹豫豫,他终于还是在无伤宫门口盘旋了半天没有进去。想着自己拖拖时间,等帝君去了,帝后的目的达到了自己再送去醒酒药,这样小主也无法怪罪自己,自己可以两边都不得罪。 这么想着,他就兀自坐在角落里数着时间。 无伤宫里的东古还正和孟匚惑吃得痛快,有说有笑着。帝君大婚那天他们一行人就注意着无伤宫,第二天早上帝君果然如他们料想的那样出现在无伤宫门外,他们第一时间得到情报,辰时不到就都聚到无伤宫门外了。 帝君一出来,他们就恭恭敬敬整整齐齐地贺喜。帝君看他们笑得别有深意,一阵无语。只是看了看身边的伤狂,突然觉得有必要给他点“特殊”的待遇,于是当即把御厨长孟匚惑和大太医东古留在了无伤宫,专门给伤狂做膳医治,还吩咐内务府大总管白舜宇没事多带着内宫的官员来这里走动走动,看看无伤臣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这样羡煞旁人的待遇不胫而走,全宫上下都知道了这无伤臣所蒙的恩宠。东古和孟匚惑也不出意外地成为了众人饭后谈资的一部分。 但东古和孟匚惑这一老一少是乐得其所——因为伤狂极容易相处,无伤宫又清雅幽静,他们在这里吃的好睡得好,也不管别人是不是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嫉妒诋毁一个遍,只是悠哉悠哉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没想到这鸳鸯坪水势真的降了。”孟匚惑醉醺醺地给自己倒着酒。 “是啊,这下子那个帝后的位子就牢不可破了呢。”东古和他干了一杯,一饮而尽,也是一通醉意。 孟匚惑笑了一下,“还好伤大人他不在乎这些名分。” “不在乎是不在乎,可是别人的闲言碎语总是不好听。”东古摇摇头,又饮一杯。 “管他啦。咱们二人在这无伤宫把伤大人照顾好就行了,我倒是很喜欢这个无伤臣哦。” 看着孟匚惑那白须老头笑眯眯的模样,东古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是啊,他若是个炎人,定也是个贤明的君主。” “欸,你怎么这么说?应该说是贤臣哦。喝糊涂了哦、小古古。”孟匚惑白蒙蒙的山羊胡子被他笑得一颤一颤的。 东古白了他一眼,“我说正经的,就是明君不是贤臣!你不觉得伤大人身上隐约有一种王者之气吗?” 孟匚惑意味深长地笑着,咂了两口酒,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还是好好喝酒实在哦。” 东古知晓他的意思,也不再多说,笑着和他碰了一杯。北国千家从来都是帝王将相的族类,他们做得也无可挑剔,要说换一个君主?还是算了吧。就算帝君愿意,百姓也不愿意。 ----- “帝君驾到!” 正在众人议论之际,帝君的仪仗已经停到了凯旋宫门外。 众人立即相视一眼,纷纷回身向宫门处躬身,“恭迎帝君!帝君万年!” “你们好生热闹,在议论什么?”帝君问这话没有丝毫打趣地意味,神色冰冷到吓人,因为他刚才听到众人的话中似乎是在诋毁伤狂。 众人吓了一跳,不禁侧目看看了身后被他们的身影挡住的酩酊大醉的无伤臣,咽了口唾沫,无一人应答。 帝君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扫到了站在最后方台阶上的午川身上,“帝后,你说!” 午川犹豫了一下,终究欲言又止。夜辛昀看得恶心,但也不好插话,看了一眼伤狂便是忧心忡忡起来。 一位大臣见竟是无一人答话,他实在看不下去,出来说:“帝君,帝后贤德,受了委屈也不想弹劾某人。” “哦?委屈?”帝君的目光更加凌厉。 那大臣见已是骑虎难下,索性一口气说完。于是上前一步紧锁眉头道:“是,帝君,那伤嫔实在欺人太甚!帝后性温,他就以为帝后好欺负,竟然肆无忌惮地坐在帝后的位置上,还喝得酩酊大醉,这成何体统,简直是不把帝后放在眼里。” 帝君看向午川,见他怯懦地低下头,竟是心里也有些没底。难道伤儿因为自己的宠幸就真的不把帝后放在眼里了吗?他还在为帝后一位跟我生气吗? “无伤臣在哪?”帝君冷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让开了一条道,露出伏在案上的伤狂。 帝君看到伤狂不省人事,有些担心,但碍于场合,他只是缓缓地踱步到伤狂身边,看了一会儿,对币元和裴度法印说:“你们先把无伤臣送到无伤宫。” “是。” 伤狂被抬出去之后,帝君看向众人,说:“来,入席,今日的席面本就是为帝后和北国而设,有的人不在也无妨。” 说这话是为了安抚午川和众位大臣,毕竟北国现在属于非常时期,内宫和朝堂都经不起风波。但在别人听来这就表示伤狂是个可有可无的外人。也就是说,那些宠爱只不过是一时的,帝君迟早要对帝后专宠的。 夜辛昀看了看凯旋宫的门,暗暗地叹了口气。 九清本打算说什么,但被履霜拦住了。而林雪则是犹犹豫豫,终于也什么都没说。 一切都在午川的预料之中,他为难地笑了一下,“帝君,伤弟弟他也是受了我的邀……” “没事,不提他了。”帝君抬手止住了午川的话头,举起杯来对众人说:“人还没到齐,我们先饮一杯吧。”
----- “呃……” 林继德一愣,他本打算进无伤宫找东古,谁知道币元裴度法印竟然先他一步抬着无伤臣回来了。他心里一沉,这回去可怎么跟小主交代? “这、这是怎么了?”正在把酒言欢的孟匚惑和东古看伤狂被抬着进来,立即激动地站起身问道。 裴度叹了口气,“喝醉了。” “怎么搞的?这时辰酒宴还没开始吧。”东古看了看天,说道。 法印攥着拳头,不语。 币元更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没有答话。 裴度存不住话,又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这次先生的声誉怕是尽毁了。” 东古还打算再问,孟匚惑却是扼住他的手腕,“先给人醒酒再说吧,伤大人酒量不行,起来该难受了。” “对,你们把人带回去放在床上,我这就去我房中取来醒酒的丹丸。” 东古匆匆走了,孟匚惑随着币元他们进了伤狂的卧房。看他们把伤狂放在了床上,这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还不是那个帝后。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先生酒量差还是怎么地,居然酒宴还没开始就请先生坐到他那个位置去喝酒。这不是给先生找难堪吗?”裴度气愤地瞪着房梁。 孟匚惑看向一言不发的法印,“你怎么看?” 法印沉默了一会儿,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孟匚惑点点头,久久吐出四个字来,“心照不宣!” ----- 沅香会。 “人都送去一个月了,居然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马青郁闷地锤了一下墙。 叟尼斜眼看着他,“急什么,一个月……你忘了他服用的药了吗?” 马青一愣,旋即更加愤愤,“还说,那药还不如让那个安初吃了呢!这样咱们的计划早就成了。” “不急。那个安初不简单,上次去给他喂药就没成,我已经让你大哥去查他了。”说着,叟尼冷笑了一声,一副猎人玩猎物的表情。 “查他?我说我大哥这几天去哪了,原来是查那个男人啊。可是他连武功都不会,还是个穷嵇康人,能有什么值得查的?”马青坐在叟尼左手边的位置上,“上次没给他吃成药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凰龙和歌轩吗?” “你懂什么。凰龙歌轩都是他的棋子……他藏得深着呢。” ----- “呼,头好疼。”伤狂吃力地扶着头要坐起来,法印立即上前扶他。 “我这是怎么了?酒宴结束了?” 法印避开伤狂的眼神,不语。 伤狂又看向裴度,裴度停了一秒,便是大咧地说:“什么酒宴啊,没意思,让他们喝去吧,咱们吃孟大人的手艺。” “到底怎……啊!”伤狂话还没说完,突然胸口一阵剧痛,仿佛心要被撕裂了一般,瞬间额头就溢满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