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药童
“伤儿,孤回来了。” 下了早朝,帝君就飞快地回了御书房。今日事多,足足拖到晌午才结束。心急难耐,人还没进屋,这声音就到了。 “帝君。”门口的裴度和法印立即为帝君推开了房门蹲身行礼。 帝君刚准备进门,突然想起什么,又把脚收了回来,视线抓住他身侧的法印,问了句,“你们小主在做什么?” 法印愣了一下,回答道:“在里面等您用膳啊。” “三王爷没有来?” 法印愣住了。帝君这语气不像是在质问,这模样也不像是在怀疑小主,只是随便问问?该怎么回答呢? “裴度。”帝君立即转脸问裴度。他面孔本就冰冷,这声音也没有起伏,裴度只觉得帝君是在问罪,立即跪下身子,“帝君直接问小主吧,我等不好开口。” 帝君吸了口气,无奈。这些宫侍在深宫呆久了,对自己总是这样畏畏缩缩。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而且看这样子八成是千下已经来过了,索性他就进了门兀自寻伤狂去了。 币元被留在门外,看了裴度法印一眼,一阵憋笑,“你们真是,帝君只是顺口问一句……” 裴度从地上爬起来,“那你不早说……” “我一个大总管提点你,你不谢恩还嫌我说的晚?”币元故意端起架子来,裴度赶忙佯装赔笑,“是是是,大总管,我闭嘴,我闭嘴。” 法印看着两人一阵好笑,摇摇头,把房门关上了。 进了屋的帝君匆匆到了屏风后,只见伤狂背对着他坐着,伏在案上,他以为是睡着了,故意放轻了步子,脱下自己的玄衣准备给伤狂搭上,哪知刚靠过去,伤狂就转过身来,“回来了?” 短短的三个字,让帝君心里一阵温暖,这就是寻常人家的布衣生活吧? 帝君不善言辞,轻声嗯了一下,略微尴尬地把玄衣挂在一旁的架子上就要入座。伤狂立即站起身,“等等,我帮你宽衣。” “这……孤叫币元进来。”帝君有些不习惯。 “我是夫人还是他是。”伤狂淡笑着说道,一面已经走向帝君,玉手停在了帝君的腰带上。 帝君不禁一笑,“夫人说了算。” 伤狂脸色一红,他是不经打趣的,微微颔首,给帝君宽解衣衫来。取过备好的常服给帝君宽上,二人这才入了座。 只是拿起筷子的二人手都悬在半空,似乎欲言又止。帝君看见伤狂头上的绷带已经不见,而且额上没有伤痕,他就知道千下已经来过,而且做到了一些他做不到的事情。 “呃,我有话说。” “孤有话说。” 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口说道。 “帝君先说。”伤狂尴尬一笑,放下了筷子。 帝君也放下了筷子,张了张口,眼睛飘向别处,“嗯……” “呵呵,帝君怎么了?有什么话这么难开口。”伤狂等了半天也不见帝君说什么,笑着问道。 帝君舔了舔嘴唇,还是没问出口。 伤狂转了转眼珠,“是……千下?” 帝君看向他,默认了。 伤狂一笑,“嗯,我也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帝君莫名地紧张了。 “怎么了,干嘛这副表情。”伤狂亲昵地摸了摸帝君的脸,为他拨开鬓角的碎发。 “没,你说。” 伤狂一笑,歪了歪身子,靠在帝君胸前,“今天我叫千下来了。” “嗯……”帝君的心里一阵复杂,随意地应了句。 “他还在宫里,林氏得了急病,我让千下来给他治病。”伤狂抓住帝君微颤的手,他注意到自己话音刚落,帝君的手就不再轻颤了。原来,他的心里如此害怕失去自己;原来,在他的心里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如此的不自信…… “好了吗?”帝君镇定地反手握住伤狂纤细白嫩的手。 “不知道,他让我先回来的,毕竟快用午膳了,我也怕你找不到我着急。”伤狂淡淡地说着。 帝君搂着他的一只手拂上他的头,“孤真的很在意你。” “我知道的。”伤狂闭着眼,感受着帝君的心跳。 ----- 林雪的汗渍浸湿了床褥,千下的身上也早已湿透,他在用功力强行把蛊虫逼出来,如此强悍的作风让中途进来送水的向灵一阵惊叹——因为这以力驱蛊实在对人要求极高、损害极大。这不仅需要驱蛊人功力深厚,更需要精准的控制,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让中蛊人经脉爆裂。 他突然想起当时邪君对无伤臣说“你要治的人不会治不好”时的神情,他这才解读了那一瞬邪君眼中和话中的沉重。无伤臣究竟有怎样的魔力,可以让如此不可一世的邪君为他倾覆? “噗——” 不知过了多久,林雪身子一动,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只见地上的污血中一只黝黑的虫子在卖力地挣扎跳动着。 千下眼中厌恶一闪,随手一动,一道红光随袖而出,立时那蛊虫就一分为二,老老实实地躺在了地上。 “好了?”向灵惊讶地问道。 听闻声音,千下这才注意到有人在,红眸一瞥,对上那张脸,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啊。”向灵立即回过神,捂着脸。 “你是?”千下在脑海中回忆着什么,但无奈想不起来了。 向灵心里一阵失落,但还是弱弱地回答道:“向灵。” “向灵?”千下皱起眉头。 看见千下皱眉,向灵隐隐地期待着他能想起什么来,但是他得到的只是一句抱歉,“眼熟,见过吗?记不清了呢。”千下因为要炼药的缘故,没少去北国各地采药,但基本都是深山老林,所以也没怎么见人,能让他觉得眼熟的恐怕也没几个,所以他才费心多问了两句。 只是向灵就不这么以为了,他只觉得自己被人忽视了。 “这你都不记得了,我还提起来作甚。”向灵一阵幽怨。 就是这幽怨的一瞥,千下一下子记起了什么,好不尴尬,“是你——那个药童。”
一听“药童”二字,向灵立即兴奋了,当年自己在外学医,师傅让自己做药童上山采药,在悬崖边上,自己险些丧命,亏得路过的邪君救了自己,两人在山上住了两天,也是自那时候起,自己就对邪君爱得一发不可收拾了。“是、是我,啊,你还记的……”说着说着,向灵的眼眶都红了,这么多年的思念都在这一刻显得“值得”。 千下脸色一沉,“你怎么到宫里来了?” 向灵一愣,他以为千下是介意他嫁给了帝君,立即解释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到宫里来只是为了找你。我在外面找不到你……听他们说你和无伤臣走得近,我就嫁到宫里来了。” “呃。”千下越发尴尬了,对方误会他的问题了。而且对方这话着实让他也一阵无语,居然为了自己嫁进宫里来了。 “我见到你了,你愿意的话我可以马上跟你走。”说着,向灵就要抓住他的手。 千下立即躲开了,“你别这样。以前本王就告诉过你,你不适合本王。” 这是向灵第三次被千下拒绝,他的心冷到了极点,“为什么?为什么我无论多么努力,你总是这样一句‘不合适’。” “小药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开窍,真的让本王很后悔当初大发善心地救你一命。” “是吗?”向灵冷笑一声,负气哽咽着,“那你杀了我吧。这样谁也不欠谁了。” 千下语噎。虽然人都说他是邪君,可他从来也没随意取过人性命,不然这个药童这么烦,当初自己就一手劈死他了,哪会等到今天? “动手啊!”向灵哭着喊道。 千下终究还是不忍,叹了口气,“何苦啊,你说你一个满族人,至于嫁到这里吗?帝君的心思也不在你身上,这不是白白误了年华。” “呵,是啊,帝君的心思也不在我这里,我真失败,我喜欢的人和我嫁的人都爱着一个叫做伤狂的姮子,呵。” “你……” “怎么?喜欢他还怕我说?”向灵一心求死,说话也是放肆至极,“你若今日不杀我,来日我不杀你就是杀他。” 一股暴戾之气四溢,千下心里咯噔一下。自己还好说,若是他要杀云狂…… “你敢!”千下的眼睛越发猩红了。 向灵翻了个白眼,“我有什么不敢。反正已经没什么值得我在乎了。我那天在悬崖边就该死了。” 一提悬崖边,千下又狠不下去了。怎么说这是非也是自己挑起来的,当初救他一命,却不曾想他就喜欢上自己了。后来他两次求自己娶他,都被自己拒绝了,而且还一去不回,估计这怨气自那时候起就积下了。可这种事能说怪谁? “咳咳。”躺在床上的林雪虚弱地咳着,千下立即看去,说:“你别这么说……哎,本王还要给林氏驱毒,你先出去吧。” 向灵一笑,“你想救他?” 千下看着他,等着下文。哪知向灵脸色一变,身影闪至林雪身侧,手中真气陡然爆出,“不杀了我就休想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