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大将军殉国

    大良造兼上将军卫鞅在大良造府执法尉也是中军的将领子车英陪同下亲自到阵前训诫。

    “秦国的将士们，此地就是河西之地。这是我秦国的故土，流失在外二十余年，刻满了秦国的耻辱和血泪。今日，我们站在这里，正是为了收复故土，一雪前耻。往前二十余里，就是函谷关。函谷关本是我秦国抗拒山东六国的前沿要地，如今却成了魏国卡住我秦国喉咙的利爪。秦国要大出天下，首要就是必须拿回函谷关。将士们，秦国是生还是死，是荣还是辱，一战分晓。拿起你们的秦刀，今日，秦人誓言血战到底。”

    刚刚赶到的飞虎营当前，三万步兵随后，四万秦军齐声怒吼：“死不旋踵。”

    卫鞅哈哈大笑，他一抬手，进军的鼓令响起。飞虎营当前，低垂着火把，马蹄上包裹的布条抵消了原本加了铁掌的马蹄声。飞虎营保持着后边的步兵进军速度在前领军。子车英一马当前，接近魏军主军营时，听到魏军起了箭令的鼓声，子车英大喝：“飞虎营，全速出击。”

    飞虎营全体将士高举起火把，骤然加速，待听得对方马蹄声起，子车英丢弃了火把，抽出了秦刀。飞虎营将士都依样抽刀丢了火把。飞虎营与山风营撞在一起，激起了漫天的尘土。

    龙贾下令全军出击后，就全力纵马冲刺。半箭之地便与秦军骑兵遭遇。当前一骑见龙贾来势凶猛，稍偏马首，避开了龙贾的势头。两骑擦身而过时，龙贾反手撩刀，一刀挥在马脖处。本来这一刀是马战精髓，角度刁钻，全力出击，必能砍断马脖，让这骑兵掉下马去。在这样密集的冲锋中，骑兵掉马那是必死无疑。但这一刀只是砍得那名骑兵连人带马的斜走了几步，刀砍处还亮起了火花。龙贾定睛看去，眼前的秦军居然都是铁骑，而且马身的铁甲竟然都是亮甲，否则刚才那刀哪怕是普通的铁甲也一刀劈开了。眼前这漫无边际汹涌而来的黑甲铁骑竟然还不是一般的铁骑。龙贾的心沉了下去。他左挥右挡抵住了后续两骑朝自己座下马匹的攻击，这两击在电石火光之间，出手都是极重，执刀的手顿感沉重，然后麻木，后边就都只能是漫无目的的挥刀了。老了。龙贾心底悲哀的想着，这才挡了几刀，手臂已累的不想再抬了。龙贾听见身后的厮杀声、惨叫声和落马声，但他不能回头，他怕回了头就再也没有继续向前的勇气，再也无法成为那班老兄弟冲锋陷阵的旗号。

    秦军太多了，终于冲出了马阵，后边是更多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步军冲锋阵形。龙贾继续挥动着自己的长刀，依仗着骑兵的优势，居高临下回击着胆敢挡路的秦军。终于，龙贾冲出了秦军的重重包围。前边是看了几十年的一望无际的荒野了。龙贾勒马，拉转马身，此时还能与他一起这般行动的，只有身边三十几骑了。龙贾环顾着这三十几骑，一个副将，两个裨将，其余都是骑兵，山石营与山火营竟是一个也没冲出来。远处数万大军搅在一起，龙贾悲痛的看到，魏军三营将士被秦军分股而食，魏军军旗一面面倒下。

    龙贾道：“战局已定，都逃命去吧。”

    副将朝着龙贾大声喊着：“大将军。这么多年，我们都同进共退，荣辱与共。到了今日，竟不能同生共死了么？”

    其余众人也纷纷喊着：“大将军，所有的弟兄都倒在这里了，即使逃命，这余生还能安然么？”

    众人一阵纷乱后，齐声大喝：“属下抗令。”

    休息了这片刻，龙贾才觉得手臂恢复了一些知觉，但已经酸痛的再也抬不起来了，他勉力将长刀横在马身上，缓缓道：“是我错了。众位兄弟，我们再来一次冲锋。”

    三十几骑默默的在龙贾身后列好了冲锋阵形。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龙贾清晰的看见对面的战场已经逐渐平静下来，那就是三营三万大军只剩下自己身边最后的三十几骑了。秦军开始重新列阵，口令声中，所有的步兵整齐行军，向着函谷关而去。而那些铁骑一字排开，遥遥的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慢慢逼近到两箭之地，便停了下来。

    正中的铁骑两边散开，一骑悠悠出列，正是秦国大良造兼上将军卫鞅。卫鞅到了阵前，翻身下马，将手中的秦刀插在地上，朝龙贾道：“大将军，在这边关二十余年，从不枉杀秦人，卫鞅好生感激。大将军可带着你这些属下直管离开，想去何处皆可，卫鞅诚挚相送。”

    龙贾呆呆望着朝着函谷关而去的秦军，大小熊山已经失守，仅剩的函谷关与二熊山就是秦军囊中之物。二十余年的苦心经营，一夜间就全部倒塌，龙贾霎那就心灰意冷了。秦军的战力果然惊人，远远超越了传说中一战灭燕八万的神勇。

    龙贾发了呆，卫鞅也不催他，重新上了马，静等龙贾回答。天色越发明亮，龙贾终于醒悟过来，他提声道：“安邑。”

    卫鞅道：“那便要大将军稍待几天了。”

    龙贾惨笑了一下，猛然提起马背上的长刀，朝着脖子划去，尸体重重的跌落在马下，震起一片尘土。

    卫鞅忍不住“呀”出了声。

    飞虎营近万铁骑都死死盯住了围绕着龙贾的三十几骑。飞虎营统领因卫鞅的承诺，便不再下令攻击，他们都在静等这三十几骑下马缴械。

    这最后的三十几骑都盯着那片被龙贾遗体震起的尘土，一直以为永远都不会败的大将军龙贾，到最后就只剩下了这片扬起的尘土，经久不散。众人眼里一片通红，他们转而去看副将。副将举起了手中的长刀，这三十几骑就此一字排开。

    副将的长刀落下：“全军出击。”

    卫鞅也下令：“出击。”

    飞虎营统领冷冷接令：“一一出击，杀。”飞虎营依令，同样的三十七骑出列，朝着那嘶吼而来的魏军出击。双方在阵前遭遇，刀光闪过，那魏军最后的三十七骑在刀光血影中齐齐落马。

    卫鞅转过马，不愿再看这样的情形，他下令：“以上将军礼仪收敛龙贾，战后送回安邑。这些勇士一起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