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太师终于见到了太子
商鞅摇头:“我觉得不妥。前边嬴裕立的功劳都已经依律赏赐了,如今的无功受禄,嬴氏族人看不明白的,或许会心生不满,看明白的,只怕是要心寒。如此做,会加快嬴氏族人的变心。我们再等等,总要找个合适的时机。” 两人说到这里,门外有内侍轻声唤商鞅,商鞅去开门,意外收到的是太师的名帖。原来,太师求见太子嬴驷,太子嬴驷收到名帖后,不敢自作主张,唤人将名帖转给商鞅定夺。商鞅看见名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回头朝秦孝公笑道:“太师来求见嬴驷,我先去看看,秦公稍后或许能来看个热闹。” 商君府的书房内,嬴驷与嬴甬、嬴熙、嬴烽一起正讨论抽丁征兵法的修订,这是商鞅交给他们的题目。当初刘榛定的是两丁抽一,三万封顶,七年轮换。但如今人人踊跃征兵,真按两丁抽一,年年都超过了三万,因为征兵各地年年都有争执。但商鞅牢记刘榛的教导,没有同意国尉府关于扩军的建议,这征兵成了目前的一个难题。商鞅把这难题抛出,就是想看看初到商君府做事的嬴熙等人处理政事的能力,也让在一边的嬴驷有学习的机会。 商鞅一走,嬴烽便自在了一些,他笑道:“如今征兵多也成问题了。我看那,简单的很。年年多出预计的各郡各县改为三丁抽一,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嬴驷听了觉得有理,但他想着商鞅绝不会把如此简单的题来供众人商议,于是默不出声看另两位如何分辨。 嬴甬也觉得有些道理,但这一块不是他所熟悉的范围,他不想轻易表态,便竭力思索着是否有更好的办法。 嬴熙缓缓摇头:“嬴烽,但凡律法的修正,不是以表象就能随意定性的,要以深入的查勘为依据。我在去年的游学便发觉了这个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的。” 嬴烽认定嬴熙想在太子面前显摆法家,轻笑一声:“是我莽撞了,相必你有了更好的主意,那便说来大家听听。” 嬴熙道:“我还没想好。” 嬴烽的笑容转为轻蔑:“你还没主意就能先否决了我的主意,稷下学宫的法家之术也真是奇妙。” 嬴熙丝毫不动气:“你没搞明白为什么有的郡县会超员,擅自改为三丁抽一,当年是控制住了三万之数,若是第二年这些郡县又不足员了呢?再改回两丁抽一么?律法不能如此随心的朝令夕改,这会让秦人生了怠慢之心。” 嬴熙的话让嬴烽哑口无言,让嬴驷与嬴甬心生敬佩之心。嬴驷脱口而出:“那该以什么法子来搞明白这个缘故?” 嬴烽见太子表明了态度,便不敢再乱说,也凝神听嬴熙继续讲解。 嬴熙道:“全面普查秦人。商君入秦后,秦人大幅增加,若只以照身帖来定秦人数量,想来这个差额太大。照身帖用来进出城门与客栈临住,一些偏远山村用不到的秦人,便不会去办理。而确定秦人数量,正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基础。” 嬴驷惊讶道:“如今秦国真的还有身无照身帖的秦人么?没有照身帖,在秦国是举步难行啊。” 嬴熙道:“太子,远的不说,在这府里,你就没有,我等若不是游学只怕也没有。商君没有,秦公更没有。” 嬴驷哑然失笑:“还真是如此。” 嬴熙道:“进行彻底的秦人普查,查清了户数,人数及各户的构成。才能真正确定是不是该对两丁抽一进行修改,若是需要修改,是改为三丁抽一还是五丁抽二也需依照秦人数目来定。但我想,绝不能按不同郡县确定不同抽丁法,如此是将各郡县划分了三六九等,久而久之会在其他事务上产生更多弊端。” 嬴烽不再嬉笑,他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秦人普查,若真的推广实施,人力物力花费极大,值得么?” 嬴熙道:“值得的,这个数字不仅对抽丁征兵法有益,对鼓励生育法的修订,对编民什伍连坐法、农耕奖励法、军功授爵法的修订都有极大益处的。我初步估算,十年一次最为合理。”
嬴驷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多秦律都要修订么?” 嬴熙道:“商君曾说过,国已不是那时国,法岂能那时法。秦国在逐渐变强,年年变化都是极大,要想站在天下最强,秦律便要随着逐渐修订。” 嬴驷想起,商鞅这句话正出自劓刑伯父上将军嬴虔后对梅郡老秦人的教训,心底的那根弦被拨动,便沉吟着不说话。 嬴甬也想起了这句话的出处,他大声表态:“赞。” 嬴驷听到嬴甬大声赞同回过神来,看着嬴熙微笑了,心底却想着:若是今后商君不在了,嬴熙倒是个绝好的替代。 正在此时,太师甘龙闯了进来,他冲嬴驷倒地磕头:“太子,老夫多年未见太子,心底记挂的很,有话想对太子说。” 太师甘龙自从名帖进门后,一直焦虑的在门外转圈,但迟迟未得消息。心想定是商鞅不许自己面见太子,于是一咬牙便冲了进来。太师的职位是秦国内最尊贵的职位,内侍不敢阻拦,随着他身边苦劝:“太师还是再等等,马上就有消息了。”太师依旧怒气冲冲往里走,直到冲进了商君府书房见到太子嬴驷,这怒气冲冲立马变成了满脸的悲苦,太师甘龙重重的朝嬴驷跪了下来。 嬴甬、嬴熙、嬴烽三人见太师如此模样不禁呆住了。如果此地是秦公府或是其他任何地方,这三人也就自觉离开了。但此地是商君府重地,商君的书房,是商君集中行使秦国公权的枢纽之地,三人进了书房非但不敢随意走动,连眼神也不敢乱瞟,唯恐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内容。这时哪里敢擅自出去?况且大家都明知秦公与商君就在附近说话,更不敢自作主张,于是三人齐齐低下了头,权当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