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太师的黑白颠倒
十天之后，商鞅经过反复商议与思量终于认同了嬴熙对秦人做普查的建议。在这十天里，商鞅与上大夫景监等人多次商议了普查是否可行，众人在细细分辨了普查能起的作用，才品出其中的不同凡响，都大为惊喜。皆叹商君后继有人。 接商鞅报后，秦孝公下令将提议秦人普查的嬴熙升爵两等，而做了半月不到的议郎直接改封为正式官职中大夫。如此一来，嬴熙的爵位超越了嬴甬的五等爵位大夫，是嬴氏族内年轻一代之首，而在官职上，年纪轻轻的嬴熙已经成了嬴氏族内第一人。一心在秦律身上的嬴熙对加官进爵倒也无所谓，但其他嬴氏族人见了，心底还是百般滋味的。这是秦孝公在确立太子后发出的明确信号，只要一心向着商君办事的，秦孝公绝不吝啬官职与爵位。 远在武都的嬴裕再次被秦孝公的举动激怒。嬴熙就此成为了年轻一辈的领头羊，他今后长期在秦孝公与商君身边做事，无需多少时日就能在爵位上也全面超越自己。他明白这是秦孝公意欲重新在嬴氏族内扶植势力，如今不仅儿子嬴烽已经被秦孝公抛弃，就连自己也被秦孝公放弃。嬴裕冷哼着：你也没多少时日了，就看你身后，我来如何翻云覆雨吧。 商鞅将全国个郡县划为三大块，嬴熙往西，嬴甬往南，嬴烽往北，督办各地按商君府新令从速行事尽快完成普查。嬴驷居中调配，另加督办商鞅的封地商郡的普查。嬴烽看到这样的安排，暗暗心惊。本来嬴烽出自西部的武都，负责西边理所当然，但商鞅却安排他前往最远的北边，竟是做出了不让他生回西边的姿态了。 无可奈何的嬴烽、满脸沉着的嬴熙与暗暗惊喜的嬴甬带着国库资金出发了。搁了几日，嬴驷在咸阳没接到任何异常报告，于是告别了商鞅朝商郡而去。 快到商郡时，秦公府侍卫匆匆追来，带来了秦孝公的传话：嬴驷应以商君府为主，商郡事宜已交由嬴甬办理。 嬴驷让秦公府侍卫押着国库资金先回，自己带着两名太子侍卫在后悠悠而行。这一带，是秦国的东南边，当初穷游时也曾来过，与此时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在经历了这些年的忐忑惶恐之后，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可以让自己在没有任何监管之下彻底放松一下长年紧绷的心情。嬴驷深信，哪怕就是因此比秦公府侍卫迟半天回咸阳，商君与公父也不会因此责怪。 约一个月前因直闯商君府被商鞅驱逐出商君府后一直了无音讯的太师甘龙突然出现在前边，嬴驷看清了，为太师甘龙的这份执着忍不住深叹了一口气。 太师甘龙下马到嬴驷的马前深深执礼。嬴驷轻声道：“太师，这又是何苦？你真以为，躲在此地，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见了面，也不知道你说了什么？” 太师甘龙也不说话，侧眼看着那两名左右护卫的太子侍卫，那两名太子侍卫也曾在商君府见过太师被商君罚的怏怏而回，但在此地，自己这点可怜的护卫权限对着这位秦国老太师也是无可奈何。两人朝嬴驷执礼：“太子，我等在前后护卫。”说完，两人一前一后拉开了十丈开外，警惕的张望着四周。 太师甘龙微笑道：“即便知晓了又如何？老夫是太师，太师与太子聊天也没违了哪条秦律。老夫没想到的是，太子是如此畏惧飞虎令。在这荒郊野外依旧怕飞虎令能洞晓一切。” 嬴驷道：“那是你没见过他的能力。而我三生有幸，与他同处了数月。太师，知道你为何落入了今日如此不堪的地步？只因你不是老秦人，缺少了对飞虎令应有的敬畏，自不量力与他对着干的缘故。” 太师甘龙想起了惨死在飞虎令手中的长子甘晓，不禁抽动了眼角冷笑了起来：“我知道他视我为眼中钉，但照样奈何不得我。” 嬴驷怜悯的望着太师道：“太师，你如此想就真的错了。你莫忘了，飞虎令掌着镇国秦剑，杀你何须理由，秦国上下谁敢说个不字。飞虎令之所以到现在不动你，定有他的安排。等你走入了他的安排之中，只怕就是万劫不复。太师，好自为之。” 太师甘龙听了呵呵一笑：“若是我说飞虎令已经离开了秦国，你还会如此怕飞虎令么？” 嬴驷听了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太师甘龙见到嬴驷的惊慌，不禁笑了：“刚宣布了太子重归，在那祖庙门外，飞虎令与商鞅就发生了争吵。至今已经一月，秦国之内再也没人见过飞虎令。而飞虎令府中人也龟缩回府，轻易不再出门，老夫料得不错的话，这飞虎令定是已经离开了秦国。” 嬴驷道：“绝无可能，即便飞虎令应诺离秦的时日到了，飞虎令也绝不会离开秦国。太师莫要胡言乱语了。” 太师甘龙摇头道：“飞虎令入秦至今，与商鞅当场争执，这是绝无仅有的唯一一次。许多嬴氏王族都亲眼所见，这可不是老夫能胡言编造的。太子觉得，这两人为何会在祖庙门口当着众人就能起了争执，竟不能稍等片刻？” 嬴驷平缓了心情，道：“太师身边能人众多，相必已经知道了。” 太师甘龙道：“有人将当日祖庙内发生的一切都详细对老夫说了，老夫想了整日终于想明白了。而这些日子，飞虎令府的奇特表现也说明了老夫的判断准确无误。太子，飞虎令入秦后，为人霸道，依仗着秦公的信任，为所欲为，但在太子是否能重归这件大事上，与商鞅截然相反。” 嬴驷皱眉：“哦，是这样么？” 太师甘龙道：“两人在祖庙门口就开始争执，只能是为了祖庙内刚发生的一切。老夫觉得，飞虎令一直受秦公恩宠，权势滔天，且与你同处数月，定是支持你重归太子。而商鞅当初当众责罚了你与上将军嬴虔，生怕你日后做了秦公，会拿他问罪，所以坚决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