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我们都错了
刘榛道:“孝公数次对嬴驷淳淳教导,秦国没有人比嬴驷更知道秦律对秦国的作用,商君对秦律的作用了。但嬴驷依旧听从了其伯父嬴虔的私念,下令拘拿你。在那一刻他可没想着秦国。如此私心的嬴驷,你确定还能做秦公么?” 商鞅抬头坚定的道:“嬴驷深入百业又能清醒的看见与各国之间的取舍。秦公之位,非他莫属。嬴驷如今犯的错,其实根源在于他内心已有了自己的大略。他不愿意只是按着孝公、师叔与我安排的方向前进,嬴驷太着急了,他想走的再快一些。所以想摆脱孝公与我的影子。他想走自己的路。” 刘榛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商鞅忐忑的又低下了头,准备承受刘榛的狂风暴雨。 刘榛怒拍了一下案台,却又什么都没说,然后又轻轻拍了下案台。 刘榛终于xiele怒气,缓缓道:“商鞅,当年孝公驱逐嬴驷时,你我送他到栎阳城外。我问你为何就对秦国情有独钟,而你反问我为何只是应诺入秦,却立下了永护秦国的誓言?” 商鞅微笑道:“是的,我记得师叔未答,而我也依旧不知为何。” 刘榛道:“我六岁那年,阴阳子举荐,我离开了师傅。师兄拉着我的手带我上了山。那天,两个心高气傲的法家弟子,终得师兄首肯,允许结业下山。师兄带我参加了欢送的辩论。那天的辩题,法是为民所用,还是为君所用。你避开了众人皆知的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的死结,从民富国强切入,洋洋洒洒而来。那天你一介白衣,将那两名弟子的脸说的比你的白衣更甚。你以斩钉截铁的天大地大不及法大律大结束了你的辩解。而那两名弟子至今还在山上重修,还在等你回去再辩一次。” 商鞅微笑着:“我回不去了,他们若是坚持,只怕他俩就下不了山了。” 刘榛道:“师兄询问我的课程,我因你首选了法家。三年后,法家大成,我又选了杀人的武技,兵家、纵横以及师兄亲传的辨心之术。在我内心,我更想做一个一介白衣舌战群雄的你,但最终我命主天杀,还是更喜欢以双刀来战。当初白老诓我手谈赌局,还有一段没与你知晓。白老初始也只是让我来秦国看看。我这才想起,你那时才刚入秦,我问这份行当是否与你有关,白老说自然是能助卫鞅变法成功。我这才应下了十年的承诺。师兄不许我插手门下弟子之争,但我是因赌约才来的秦国,师兄也奈我不得。我是因你才下了永护秦国的誓言,时光如箭,十年早就过了。” 商鞅低头道:“师叔厚爱,卫鞅想起曾经以往,惭愧之极。” 刘榛道:“商鞅,师兄给了我一个园子,师兄不说,我也知道他希望我能妥善保护他视作明珠的门下弟子。庞涓战败,如今就在这园子里种花。孙膑遇乱,在园子里写了数月的兵书才回了齐国。莹霞救你不得,撞于门前,让我好生敬佩,如今也在园子里等你,等我见过了嬴驷,我就带你去见。” 商鞅道:“卫鞅斗胆说一句,我既然无恙,其实也无谓去找嬴驷。我愿随师叔离秦退隐。” 刘榛道:“我曾言,此次来并不是救你。秦国亡国危机已现,这次或许还大过了前两次。我既然曾经下了永护秦国的誓言,自然要让嬴驷知晓。嬴驷若是依旧固执,为了秦国渡过这个危机,我不介意换个秦公。飞虎令府自行公告,凭着我的镇国秦剑与孝公遗令足矣,无需商君府附议。” 商鞅听刘榛说秦国面临的危机或许还大过了前两次。这前两次应该指的就是自己入秦前的六国谋秦与刘榛初入秦国时的六国二次谋秦了。商鞅知道刘榛不会诓骗自己,他开始自责,身为秦国商君,自己居然对这样的危机一无所知。这样的疏忽,真是不可原谅。商鞅正想问声愿闻其详,刘榛道:“你在这里等着,与嬴驷说完了话,决定了嬴驷的去留,再来传你。” 商鞅无奈应道:“是。” 医官小心的将嬴虔的伤口包扎,细心的处置了背后的刑伤。嬴虔在嬴驷轻轻呼唤下终于悠悠醒来,他看见嬴驷惊慌的问:“这是哪里?” 嬴驷道:“伯父莫慌,此地已是秦公府政事堂。” 嬴虔急忙追问:“那飞虎令来过了么?” 嬴驷道:“没有,但商鞅已在本公掌握,他一定会来的。伯父放心,本公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嬴虔道:“秦公,我们都错了。我们低估了飞虎令对秦国的威慑力。有飞虎令在,飞虎令府便敢不听公令而出兵反击,我的两千亲兵被瞬间全灭,三万大军在后,却被飞虎令一人吓得不敢动弹。而我,以为经历了十年的闭门不出,用我积累十年的盛怒就能面对飞虎令保持坦然自若。但是看见他那一刻,我还是怕了,怕的全身都在哆嗦。秦公,我不怕死,但我看见他是真的怕的要死。”
嬴驷道:“伯父,都过去了,莫再怕了。这里是咸阳。” 嬴虔道:“秦公,既然飞虎令出现了,那就算了吧。你将商鞅礼送回商郡,我出面向飞虎令认错。只盼如此就能灭了飞虎令的怒气,否则秦国生乱,任何后果,我们都承担不起。” 嬴驷轻轻扶着半仰身体的嬴虔让他趴好了:“伯父,放心养伤。本公会处理好此事,请放宽了心。”嬴驷命令医官:“送上将军去府内医馆养伤,只要是能让上将军尽快恢复,府内任何药材物品都可不问先取。” 嬴虔一声悠悠长叹,叹得嬴驷的心又乱了起来。他深信,飞虎令没当场取了嬴虔性命,就是为了后边势在必行的面谈。一命换一命么?嬴驷想着,换谁的性命那就由本公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