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六岁欠下的债（一）
“腿短的，你确定不是眼花？”夏夏忽然狐疑地问。 “眼花？媳妇，那这个是不是眼花？”我把衣服拉开了一点，肩膀上的牙印都肿了，还带着血筋呢。“我是眼花的话，你总不能是嘴花吧？还有，我清清楚楚看见那个红衣女人就立在我的门口，不然的话，我怎么可能倒在门口睡了一宿呢？” 说完我把凌晨时遇到那女人的情景跟她说了一遍，一提这事，我自己先不由地毛骨悚然了起来。 说到那个女人的长相时，我顿了住，已经吓得浑身发凉了，夏雪赶紧问我：“那女人长什么样？你到底看清了她的脸没？” “我，我就算看清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保持住平静，又接着说：“她的脸上，就只有一张嘴，我看的时候正咧着对我笑，嘴唇血红血红的……” 夏雪也被我的话吓得一哆嗦，沉默了一会，忽然摇着头说：“不可能！好歹我也是跟我二叔学出来的，如果你家真有脏东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昨晚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夏雪我俩正说着呢，我妈笑呵呵走了进来，说已经给我爸报过平安了，午饭已经做好了，让我们出去吃饭。既然我和夏雪根本争辩不出什么结果来，也就没再讨论这事，就跟着我妈先出去吃了个午饭，吃饭时她问我为什么突然倒在门口了，我怕她害怕就没说实话，随便编了个借口就蒙过去了。 下午时我俩待着没事做，为了缓和下紧张的气氛，我就跟夏雪说：“反正闲着没事，我带你去山上逛逛吧”。 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就是山多，尤其这个季节正是山花遍地的时候，没工作之前我经常跑到山里去耍，夏雪心里也压着事呢，就也没推辞，跟着我出了村子往北山方向走。我们村三面环山，虽然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但是夏天时山清水秀的风景特别好，一走到山脚下的小河边，望着眼前的景色我俩的心情都好转了不少，昨晚发生的那些事也就暂时抛在了脑后。 我朝夏雪一伸手，嘿嘿笑着说：“水里石头多，来，我牵着你过去免得摔了。”夏雪脸上又一红，但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把手交给了我，她的手很软，手心里都是汗，一握住，我整个心里都暖乎乎的。 河水很浅，顶多到膝盖的位置，我牵着她刚要蹚过去，可夏雪忽然立在水里不动了。我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问：“夏夏，怎么不走了？”她却只是直勾勾地注视着水面，沉默了许久才摇了摇头说：“不，不知道，就是觉得在水里舒服，而且，怎么这么热？” 毕竟还是夏天呢，热是当然的，好在我出门时故意给她带了把伞，就想帮她撑开。可还没等我把伞打开呢，夏雪忽然一伸手掀开了自己的T恤…… “夏，夏雪，你干嘛？”我瞬间傻眼，眼看着她就要把T恤全脱掉了，吓得我赶紧把她拉了住。周围虽然没有别人，可夏雪突然这种举动，未免也有点太放得开了吧？可她全然不顾我的阻拦，开始疯狂地挣扎着要脱身上的衣服，嘴里还传出一阵阵傻笑来，那神情简直就跟昨晚如出一辙，可现在明明是大白天，她怎么又这样了？ 我眼看着她把身上的T恤撕烂了就抓向内衣，我吓得赶忙紧攥住她的手，把她扛上肩头就往家的方向冲。 “夏夏，你冷静点！你可别吓唬我呀！”我扛着她回家的路上夏雪连喊带叫，真跟疯了一样，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围观，可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撒丫子直冲回家，趁着夏雪还没把身上剩下的衣服撕烂，赶紧把她扔进了屋子里…… 我妈一见也吓坏了，就冲进来问我出了什么事，可我也解释不了啊，于是也没理她，找条绳子就先把夏雪按床上绑了。正绑着呢，外面开始沸沸扬扬闹腾了起来，我隔着窗户一看，是扛着夏雪回来时惊动了的那些乡里乡亲已经堵着我家门口看热闹来了…… 夏雪在屋里被绑着哇哇叫，门外堵着一群三姑六婆吵得沸沸扬扬，我脑子都快炸了，这时我妈紧张地说：“孩子，这姑娘该不会是撞邪了吧？”撞邪是农村的迷信话，就是人撞见了鬼魂或者邪祟的东西，说白了就跟鬼上身差不多。看夏雪现在的样子我猜也八九不离十了，可该怎么跟我妈说呢？ 正发愁着呢，我就感觉脑袋里突然一阵晕眩，站都站不住了，赶紧扶着床沿坐了下来，紧随其后的就是后背开始痒，先是跟被毛毛草搔了似的，然后感觉跟被蚊子叮了似的，越来劲儿越大，没多大功夫，痒得我坐都坐不住了，恨不得把后背的皮都抓出血来。可就在这时，刚刚还哭闹不停的夏雪安静了下来，躺在床上开始‘咯咯’地怪笑。 “你他妈笑什么？”我瞪了她一眼，一边使劲抓后背一边又问：“你根本不是夏雪，你他妈到底是谁？” “嘻嘻，你害我死得好惨，我要你家破人亡……” 听到这句话我彻底懵了，这口气，这话，这分明就跟凌晨我撞见的那个红衣女人说的一模一样…… “是你！我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犯的着你这么害我？就算要害，有种你冲我一个人来，别碰夏雪和我家人！不然管你是个什么东西，老子一定弄死你！” 我嘴上虽然硬，可现在明显自身都难保了，后背越来越痒，痒得我躺在地上直打滚，我妈吓得眼里都泛泪花了，赶紧扶着我问：“孩子你这是怎么了？严重吗？你可别再吓唬妈了！” “妈，我没事！”我也顾不上好好说话了，说着直接把上衣一撕，就想挠个痛快，可刚把衣服撕了，我妈立刻吓得惨叫了一声，‘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孩，孩子，你的后背……” 我妈说话时堵在门口围观的村民们也都傻了眼，吓得连连后退。 “啊？我后背怎么了？”我勉强撑着身子爬起来，对着镜子一照，自己也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后背上密密麻麻长了一层翠绿色的绒毛…… “妈呀！老吴家闹妖精了！”围观的村民们顿时沸腾了起来，都不敢靠近了。 可这时就听见从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声音：“都别慌，都别乱，大家让让路。”听到那声音我心里的恐慌减退了不少，因为一下就听出，那是夏老道的声音。 果不其然，很快就见猴儿哥从人群里钻了出来，随后挡开了一条路，夏老道笑呵呵走了进来，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 “大师，快，快救救夏雪！”我想都没想就喊道。可夏老道看了一眼怪笑的夏雪之后，先蹲在了我旁边，笑呵呵说：“小子，你可比她严重得多，我还是先救你吧！” “别！大师，先救你侄女！”我疯狂挠着已经流血的后背，斩钉截铁地对夏老道说：“我一老爷们儿怕什么，你先看看夏雪怎么了，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好，那你忍住。”夏老道朝我点了下头，随后转身走到夏雪面前，先用手里的折扇往咯咯怪笑的夏雪头上敲了一下，随后笑眯眯说：“你别哭你别闹，你的来历我知道，前尘恩怨今不了，逆天行事必有报！” 夏老道话一说完，被我五花大绑的夏雪笑得更惊悚了。 “哈哈，老头儿，这事你管不了，你要是非要插一脚，我带你一块上路……” “我一个泥腿子老道一穷二白，这事我还就管定了。”夏老道说完转身对我妈说：“大嫂子你先别着急，先把这些看热闹的都哄出去，你放心，我来了就出不了什么事了。 ”我妈当然不知道夏老道是谁，但是看他胸有成竹又跟我认识，也就没顾得上多问，赶紧照着他的话先把那些围观的村民都推搡了出去，随后插上了院门急急忙忙跑了进来，问夏老道说：“这位大师，活神仙，这俩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忽然就都这样了？” “你别害怕，这是命中注定的劫，既然来了，就得受着。” 夏老道说完又转头朝我说：“小子，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得让小雪跟你回家吗？” “我要是知道我他妈都不会让她来！”我正拼命抓后背呢，脾气不顺，哪儿还有心思好好搭理他？夏老道没生气，又笑着说：“你命带三灾三劫，现在这就是你的一场大劫，渡得过去还则罢了，渡不过去，你今天就得死。” “呵，老子第一天遇到夏雪的时候她也说我当天就得死，我还不是活的好好的！老子天生命硬就不怕这个！只要夏雪没事，管它是灾是劫，有种都他妈冲着我一个人来！” “哈哈，小雪那天说的没错，如果不是我先让她上了鬼车等着救你，你可就真死了。”夏老道接着说：“不过你放心，世间万物都要渡劫，劫就是灾难，小灾是劫大难也是劫，千年的妖精遭雷劈是劫，你下炕崴脚、摔跤撞后脑勺也是劫，有劫，必有渡劫之法……” “说了这么半天，那你倒是救救我呀？”听我说完，夏老道含笑摇了摇头，又说：“救是得救，但是救你之前你得先回忆一件事，小子你好好想想，你六岁那年，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