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本来无一物
山夷让大家上巨石台，谢小猫让大家召出了流星之虫。其中祖无敌与山水同乘一只，而丁淼已经会飞行了，因此将流星之虫让给了白冰与叶水灵，自己刚是飞上了巨石。 两块巨石遥遥相对，山夷的后面，站着山家许多人。但他们都离山夷非常远。 而谢小猫这些人，则是都往前凑。 山夷见这边乱哄哄的，不由皱了皱眉头。 他拿手一拢琴。 谢小猫这边的人收了虫子，开始各自坐下。 “对面哪一位来与我论道？”山夷叫道。 这时候一个头戴青纱的人站出来，用一种很中性的声音说道：“就由小可来与你一论。” 这个人正是丁淼，虽然谢小猫说让她以女儿身来论道即可，但是她还是刻意挡去了自己的容颜。 丁淼一坐在唯一的蒲团之上时，这一场论道便开始了。 论道之时，双方都要鼓足星力，以星力将论道之声传出去。 这本身就需要有足够的实力，若是实力不足，别说论道，就算用力喊，对方也未必听得见。而且论道的同时也是对修行的一种考较。 丁淼好在也是月华境了，而且水部有许多传音秘术，因此作好准备之后，便说道：“请出题。” 山夷当下问道：“完美的修行心境应当是如何的？” 其实山夷这么一问，倒是有些取巧的，但这是他颇为得意的一道题。 丁淼被这一问，便开始思索起来。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 见丁淼被难住了，山夷决定加大打击力度，于是他说道：“我来先说说我的看法，我认为一个人的心境最完美的就是去瑕之镜，什么意思呢，那就是时时把心中的明镜给擦拭得干干净净，不使它沾上一丝尘埃。” 丁淼一听，突然有所感悟，是啊，这番论断的确相当高明。 甚至于比任何一个先人都要高明。 她号称通古才女，意思是读的古书多。 这书一读得多，眼界自然就高了，因此她一下子就知道了这番论断的高明之处。这次论道，哪怕自己准备得再充分，也难以取胜了。 就在这时候，丁淼的耳朵边传来一个声音：“丁师妹，你跟着我念，菩提本无树。” 丁淼的眼睛一亮，这是谢小猫的声音。 虽然这时候自己的修行比谢小猫高上许多，但是丁淼对于谢小猫却有着一种没来由的信任，甚至可以说有些崇拜谢小猫。 于是她也念道：“菩提本无树。” 谢小猫接着再传过来一句：“明镜亦非台。” 于是丁淼又念了一句：“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至惹尘埃。” 谢小猫把这诗一念完，丁淼的心中石头落了下。 她的眼界顿时豁然开朗起来，这是何等的境界啊，果然是自己看上的男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出色了。 她不知道谢小猫其实是抄来的这首偈语。 这首偈语在谢小猫所来的那个世界里的《五祖传灯录》当中有记载，相传六祖慧能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祖。 当时禅宗五祖弘忍大师正在选接班人，想要把自己的衣钵传下去。 于是就让大家作一首偈语。 当时五祖的大弟子神秀，便作了这样的一首：“心是菩提树，身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不至惹尘埃。” 神秀这偈语一出来，大家都纷纷传唱，谁都觉得神秀一定会成为五祖的接班人。 而神秀常年来也发展了自己一派的势力，既有人脉，又有人望。 然而六祖慧能听到了这首偈语之后，很是不屑，由于他不会写字，就请了一个小僮，在影壁上写下了一首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至惹尘埃。” 五祖看到了这首偈语之后，找到了慧能。 问道：“米白了吗？” 慧能答道：“白是白了，只是没有筛。” 这段对话五祖其实是问，你明白了吗？ 而六祖的回答却是，我虽然明白了，却没有好老师。 于是五祖拿棍子在六祖头上敲了三下。 六祖会意，半夜三更到了五祖房间里，五祖将衣钵传给了六祖，让六祖连夜逃走。 后世一般只要知道点佛法的，一定会背这两首偈语。 谢小猫听山夷说镜子，拭镜去瑕，突然便想到了这两首偈语。 当下谢小猫便传音给了丁淼。 山夷说完自己的论断之后，似乎料定别人不可能有自己的论断高明，因此闭着眼睛，似乎在享受这次胜利。 在他的头上，高悬着一面由星力凝成的镜子。 这镜子光亮无比，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然而当丁淼念完这四句偈语的时候，山夷头上的镜子顿时黯淡下去，最后崩碎了。 山夷的道心都动摇起来。 他强行稳定自己的道心，但是这哪里忍得住，只感觉喉头一甜，嘴角也是鲜血溢出。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这是何等的参悟境界啊，如果按照这种论断，那么一切人都可以求道了？ 精进的人有精进的道，懒人有懒人的道，世上万物都有自己的道。 这才是这个世界啊。 山夷吐完一口血之后，眼睛越来越明亮，他缓缓站起来，向着这边一拜说道：“我输了，前辈高论，在下五体投地，请前辈收下在下为徒吧，在下愿意侍奉前辈。” 丁淼缓缓摘去了面纱，山夷一看，顿时一滞。 他不敢相信击败自己的意思是一个女人。 他的目光开始充满迷惑，眼睛也渐渐浑浊了。 “一切皆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谢小猫知道若是山夷再这样下去，一定会疯魔的，于是当下喝道。 这声一喝，山夷顿时清醒过来，连连说道：“多谢，我又道相了。” 说罢一抚琴弦，消失在琴声韵之中。 其他人听了丁淼的这首偈语，还有谢小猫的这句梦幻泡影。 心中亦是一亮，他们修练的心境，若是能做到空，做到本来无一物，那么他们的实力将无比精进。 这些人当中，陶侃的感触最深，他原本就对道有很深的理解，只不过一直如同在黑暗之室，此时突然门被打开，他看见了光。 顿时，他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迷蒙的状态，命星在他头上若隐若现。 这是顿悟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