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世童身
众人回到妙一夫人临时开辟的洞府后，妙一夫人便让金蝉跪下，并询问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听罢金蝉的叙述，餐霞望向妙一道：“此事还是朱梅挑的祸端，大敌当前还有心思找双生瑶草，更因此让金蝉涉险——” 妙一夫人闻言摆手道：“餐霞，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救治梅儿要紧。”她知餐霞是想为金蝉求情，又见金蝉一身泥泞，便朝齐灵云道：“带这个孽畜进去，换身衣服。” 齐灵云才松口气，却听妙一夫人继续道：“换好了，便继续让他跪在这里。” 听到母亲后半句，齐灵云不由愣了下，但转念也知金蝉这次闯祸不小，不再多说什么带着金蝉下去了。 餐霞叹了口气，忧色浮了上来。 妙一夫人宽慰道：“所幸我们还有双生瑶草的雄株，灵草千年修行不宜，我们也无需取他性命，只需少许灵血即可。灵草即已失护芝兽，我们也需将他妥善安置。” 餐霞点头道：“我会让青云和文琪将紫烟锄带来，眼下句容山离此最近，玉清弟子明日便可前来。” “有劳了，我也即刻飞符给蜀山，以及各派道友，按推算紫郢剑也当在今夜现世，没想到却是节外生枝，必须尽快找到紫郢剑以及剑主。”妙一说到此，不由十分歉意：“分明是金蝉的劫数，怎会牵连到梅儿。” 餐霞摇头道：“妙一不必责难于金蝉，这一次牵连出的恐怕不止是梅儿……”餐霞说着，千头万绪一时涌了上来，最终说了声：“罢了，待众人到来再作计议。” 玉清句容山是离九华山最近的名门大派，餐霞寅时飞符传回的消息，众弟子一早就到了，事关重大，众人不得不星夜兼程而来。 齐灵云出面招呼，稍作休息后，餐霞便安排众人由二弟子吴文琪领着玉清弟子赶往醉仙崖把守，只留下最小的关门弟子周轻云，吴文琪虽十分担忧朱梅的性命，但责任在身，只得匆匆别过。 妙一则已在夜间询问过了双生瑶草雄株，是否愿意献出灵血救人，并移灵根来蜀山派中修行。 双生瑶草已无去处，自是答应，只是他咿咿呀呀依旧如婴儿学语，众人听不懂他说什么，只得见他点头或者摇头。 而且他也不肯离开金蝉，见金蝉罚跪，于是跳上金蝉的大腿，陪他跪着，最终妙一夫人叹了口气，让金蝉先去休息，只嘱咐次日待移过瑶草灵根后，要金蝉每日早中晚跪香三次，每次两个时辰，一是该罚，二也是怕他闲着闯祸。 金蝉此时心心念念都牵挂着朱梅的性命，到是再也没有半分玩心。 “师尊，紫烟锄在此。”一名青衣少在餐霞面前跪下恭敬道，少女秀眉弯弯，双眼分明，目光柔顺，容貌清丽可爱，说话间露出浅浅梨涡，显得十分乖巧，惹人喜爱。 餐霞颔首说了声，“起来吧。”同时将紫烟锄交给妙一夫人。 救人紧要，妙一夫人也不多寒暄，拿了紫烟锄便带着灵云金蝉，去寻双生瑶草的灵根。 “师尊，师姐如何了？青云想看看她。”青衣少女待妙一夫人等离开，便迫不及待开口，这少女正是餐霞最小的关门弟子周轻云。 “她正昏迷，见不见都一样，此次我特地召你前来，是有些极为重要之事，需要你去做。”传闻周轻云年纪虽轻，也不似朱梅、吴文琪从下在餐霞身边长大，入门虽晚，但天资极高，飞剑修为竟然已超两位师姐，只是她一派涉世未深的天真样，很难教人相信她能有此能为，妙一常开玩笑说，这孩子于飞剑如此有造诣，到是应该来我蜀山。 “请师尊吩咐。”见餐霞脸色十分严肃，周轻云也十分郑重。 “等妙一回来吧，时间紧迫，真希望能少一件事就少一件事儿。” 一炷香的功夫，妙一便带着双生瑶草的灵根回转来，众人见灵根死了一半，也知是雌株被吞食的缘故，不免叹息。妙一暂时在洞内找了块灵气充足之处，种植了灵根，又从双生瑶草胳膊上取了小半盅透明灵血。 与此同时，齐灵云则马不停蹄进去背了朱梅出来，一行人往洞府外走，金蝉意欲跟去，却被嘱咐跪香，双生瑶草雄株因失了灵血也无精打采，爬上金蝉的大腿打坐调息。 众人带着朱梅来到一股清澈的泉眼，泉水热气腾腾，是一眼温泉，齐灵云和周轻云小心将朱梅放入泉中，脱下她衣服。此刻朱梅已然面如金纸，奄奄一息，背后的伤口不断渗出黑色粘液，腥臭无比，并有向周围扩张的趋势。 周轻云不禁掉了眼泪，她知道朱梅颇有些洁癖，若有知觉，还不知道怎地难受。泉水周围以先天八卦位，安置了纯铜小香炉，齐灵云点燃了香，腥臭味顿时被压下去很多。 妙一夫人捏住朱梅的下颌，却不见她牙关紧闭，几番真炁灌入，还是无法令她张口，她顿时神情颇有些尴尬，望向餐霞。餐霞则苦笑着摇摇头道：“缘份前定，青云，去把金蝉带来。” 青云觉得好生奇怪，把金蝉带来作甚，更何况朱梅此刻的样子…… “梅儿牙关紧锁，需童子引气，去把金蝉带来吧。”妙一夫人运法起了一阵云雾，裹住了朱梅露在泉水之上的香肩，同时掩住了泉水中隐隐春光。 “是。”周轻云不太明白妙一夫人说的童子引气是什么，一脸茫然地去找金蝉了。 齐灵云扫了眼朱梅，却想笑，心道若是她醒来知道此事，怕是从此都不要和金蝉玩了。 不大会儿，青云便把同是一脸问号的金蝉带了过来。 妙一也不多话，伸手引出灵芝精血，用法力凝成透明丸子，对金蝉道：“你梅jiejie现在快不行了，牙关紧闭，无法服用这灵芝精血。” “那怎么办？”金蝉一听大为着急，又嚷嚷着要妙一夫人救朱梅。 “你且莫急……”妙一夫人顿了顿，正色道：“金蝉你是童子身，现在只有你可以让你的梅jiejie张开嘴。” “娘亲快说，要金蝉怎么做。”金蝉说着急切得趴到泉边看着生机逐渐消失的朱梅。 “你且含下这颗灵药，然后与你梅jiejie唇齿相抵，以你童子之气，引动她关窍，就可以让她服下此药了。”妙一夫人文绉绉说了一大串，周轻云是听懂了，虽然金蝉只是小孩子，但周轻云还是禁不住飞红了脸。 “就是让我用嘴喂梅jiejie吃药？”金蝉对妙一夫人的一番解释似懂非懂，但好歹理解了妙一要他做的事儿，心里又不肯定，于是问了一句。 “是。”妙一也颇有些尴尬。 金蝉全然不觉周围的气氛，只是着急救人，连忙起身拿过浮在妙一手心之上，又赶紧趴到泉边去喂朱梅，果然朱梅唇齿一震，竟然微微张开了嘴，借金蝉少阳之气引动，丹药入口即化，脸色渐渐开始转变。 金蝉不由大喜，他天真年少，也无旁的心思，立刻站起身向妙一跑来道：“梅jiejie张嘴了，她吃下去了，她是不是有救了？” 众人心皆放了下来，妙一摸摸金蝉的头道：“我们还要帮你梅jiejie运周天，你先跟周jiejie回转洞府。” 待周轻云送金蝉回洞府再过来，望着一池发黑的泉水，不由咋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腥臭，正被香炉里的白烟慢慢消融，泉水之上已加了结界，想是防止山林生物误入，待泉水自行净化数日后，结界自然便会消失。 此刻齐灵云已帮朱梅换过衣服，朱梅的脸色由黑黄死气，渐渐变白，但却隐隐有夹杂灰色，没有血色，看样子命是保住了，但元气大伤。 众人回洞府安顿好仍是昏迷不醒的朱梅后，周轻云问道：“师尊，大师姐是不是没事了？” 餐霞摇头道：“看来是祸躲不过，你师姐再有一日应该能醒来，这毒并非普通草药之毒，夹杂阴气，游走百脉，非红花姥姥的乌风草不能驱除，看来还是得走这一遭。”说罢她转头看向周轻云。 青云会意，立刻恭敬道：“请师尊吩咐，徒儿应该如何取得乌风草。” 餐霞脸色颇有些无奈：“乌风草为红花姥姥毕生心血，此草灵异，不仅解百毒，还能剔骨搜风，拔出入骨三分的毒，或是那些游走百脉的细微毒性。此灵草种植在南谢蛮（即后世苗疆地区）桂花山五福潭潭底，潭上以五色云嶂锁之，五色云嶂奇毒无比，非山川自然生就的云气，而是法宝幻化，红花姥姥个性古怪，此法宝只能放出，不能收回，因此这乌风草竟连她自己都不能拿。” 周轻云大奇，齐灵云亦是。她年长见识较多，也不曾听长辈提起此事，且听餐霞之前的意思，言语间有意让周轻云寻找紫郢剑，不由道：“那青云要如何取得这乌风草，且不说取得，就算往返桂花山，也要数日之久，七日后便是月晦，她又能如何同时找寻紫郢剑主？” “云儿切莫急躁，餐霞大师自有她的道理。”妙一夫人察觉了女儿有主动请缨的意思，便开口提点。 齐灵云脸一红，她素来稳重，是同辈楷模，连夜变故奔波，竟让她失去了耐性。 餐霞叹气道：“灵云，我知你好意，只是紫云谷主人喜好清静，最不喜人打扰，这一次只得青云一人独去，若紫云谷主同意借道，还需你护送朱梅和金蝉前往桂花山。” “师尊所言，可是黄山紫云谷？”紫云谷与句容山曾一度交好，周轻云自然是知道这个地方。 “是。”餐霞略一点头继续道：“此番前去，有两件事需向紫云谷主人求助，一是紫郢剑所在。二是借用谷中千里缩地神囊前往桂花山，以及紫郢剑所在附近。” “前辈，晚辈听说千里缩地神囊，一日千里，如果真能使用这法宝，不出半日即可抵达桂花山，只是晚辈听说这似乎是红花姥姥的法宝。” 餐霞点头称是：“没错，只是因为一些缘故，千里缩地神囊被她放置在紫云谷，与紫云谷融为一体。” 齐灵云听罢点头，她心思周全，想到朱梅的身子不好，又道：“可是前辈，即使紫云谷主人答应我们使用千里缩地神囊，那我们又如何取得乌风草？刚才听你的意思，是要梅儿同去，晚辈只是担心她身子。” “哼。”餐霞冷不丁哼了一声，“自作自受，自己闯的祸还需她自己解决，取乌风草法倒也不难，只需一双心意相通三世童身男女，以姥姥炼制的红线牵手，即可入五色云嶂而不受毒气侵害。” 齐灵云和周轻云不由对望一眼，心道红花姥姥当真是古怪，这法子虽然听着是容易，但要找一双三世童身的，还要心意相通，这可就是天大的难题了。 “莫非，金蝉和梅儿……，可要怎么知道他们两个心意相通？”齐灵云忍着笑不敢看餐霞，目光转向母亲妙一夫人。 妙一夫人见齐灵云表情古怪，正色道：“系得上红线的便是心意相通，系不上便不是，金蝉自小与梅儿一块儿长大，情如姐弟，自然心意相通。” “原来如此，灵云明白了。”见母亲神色坦然，到是自己想歪了，齐灵云不由暗道一声惭愧。 “可是……师尊。”周轻云虽然恨不得立刻前去，但心里却打鼓：“紫云谷主人不同意怎么办？” 餐霞莞尔，掌心一翻，拿出一个物件：“这是信物，看在这信物的份上，他至少也要同意你一件事儿，另一件事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他答应下来。至于红花姥姥那边……”餐霞说着转向齐灵云，“只要你们是通过千里神囊抵达桂花山，她必然答应你们取乌风草之事。” “好，徒儿知道了，徒儿一定办到。”周轻云接过信物，向众人告别离去。